陸離給她氣得兩眼發白。“沒錯,不可能!我也沒想過和你復婚。”
他的聲音聽起來怒氣騰騰,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整間病房給掀了。
顧媛嚥了口口水,“既然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意見一致,那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莫名其妙發什麼脾氣?”
“那是因爲我見不得你那麼賤,對哪個男人都能倒貼。”
“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問題。”
總之只要她一跟男人說話,這傢伙就會變得非常不對勁,她還不想自找苦吃。
“小九呢?”
“在家。”
“單獨和你媽在一起?”
“你那什麼表情?難道我媽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這可說不定。”
“昨天下午我去公司,就他們兩個在家,不也相處得好好的?你非得把別人全想得那麼壞,就你一個人是好人?”
“我不是把每個人都想的那麼壞,但*確讓人不放心,萬一她突然情緒不穩定……”
“你放心,只要見不到你,她的情緒就很穩定。”
顧媛撇嘴。“她不想見到我,我還不想見她呢。”
“他們處的怎麼樣?”
“才第一天,但看得出我媽已經很喜歡小九了。畢竟是我兒子,而且還那麼懂事可愛,誰會不喜歡。”
“基因的影響是有限的,後天教育更重要。”她故意問,“誰把小九教得那麼懂事,那麼討人喜歡?”
“得了,邀什麼功?難道我還要給你頒個獎?那些都是遺傳,我的基因,要是像你還得了?非把我媽活活氣死。”
“你媽要是被氣死也因爲她小心眼,不過,你這句話倒沒錯,你的心胸狹隘都是遺傳你媽吧?”
一句話連帶着把他們母子都罵了,陸離給她氣得啞口無言眼。
跟一個女人理論那純粹是浪費時間,揍一頓她就老實了。
“如果你媽真的喜歡小九,對我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
“喜歡你也煩,不喜歡你也煩,你是怎麼想的?”
顧媛有些不安。“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剝奪我的撫養權,我永遠都是小九的母親。就算你讓他認祖歸宗,他也還是我的孩子。”
他很少看到她這麼緊張,有些動容。
“小九是我的命,你不能搶走他。”她再一次強調。
“那你還用這種態度對我?如果你好好討好我,少和那些男人勾勾搭搭,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但就你現在這種態度,免談。”
“你……”
“既然要求人,那就該找準自己的位置。”
“我找準位置?我在你面前還有什麼位置嗎?你陸離永遠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站在金字塔頂峰,自以爲是地掌控着別人的命運,人家就只能抱着你的大腿跪舔你,連說一個‘不’字都是對你的忤逆,該誅九族那種。”
“但如果你想要和人交心,首先就要從你那神壇上走出來,像個正常人一樣交流,而不是永遠一副唯我獨尊的嘴臉。”
顧媛一口氣說了很多,但只換來陸離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就是有那個特權,不服的話,你咬我啊。”
“你……幼稚!”她話題一轉,“小九這兩天有沒有很想我?”
“完全沒提到你。”
“不可能。”
“接受不了實話麼?我說了,你沒那麼不可取代。”
“我不相信你的話。”顧媛從抽屜裡拿出一堆退燒貼。“這是我拜託護士幫我買的,小九常用的牌子,你給你媽,如果他發燒的時候給他貼上,再熱敷……”
“行了,囉囉嗦嗦那麼多,就你一個人會照顧小孩?我媽帶大了兩個孩子,比你有經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是貴婦,十指不沾陽春水,會照顧小孩纔怪。而你這種沒經驗的,更指望不上。”
“你非得這麼瞧不起人麼?”
陸離沒告訴她,他現在一有空就在研究育兒經,他現在不說是等着到時候“實戰”時讓她大吃一驚,想到她那張震驚得像傻子似的臉,就有忍不住暗爽。
蠢女人,準備好爲他顫抖吧!
他這個當爹地的絕對不會輸給她,只會比她更盡責。
“你在偷笑什麼?”
“關你什麼事,就這麼想了解我麼?”他的眼神無端端就很曖昧,也許那張臉有千種味道,人前冷漠嚴肅,但是在某些特定時刻,又俊美輕佻,有一種雅痞的味道。
有時候,尤其是兩人單獨相處時,顧媛要做到抵抗那張俊臉以及那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很難。
“今天天氣還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你暴躁得跟個炸彈似的,多半跟天天憋在病房裡有關,出去散散心興許脾氣能好點兒。”
顧媛早就想出去走了,只是這兩天潘琦不在,又不想麻煩護士,剛好陸離主動提出來,她便點了點頭。
陸離找護士要了個輪椅,剛把顧媛從牀上抱起來,又扔了回去,她一吃痛。“你幹什麼?”
陸離皺着眉,一臉嫌棄地打量她。“你幾天沒洗頭了?薰死我了。”
“有麼?才三天啊。”她聞了聞頭髮,是有一點點異味,但不至於他說的那麼誇張,不過這個男人有潔癖,估計是忍不了。
“你以前不是挺香的嗎?現在這麼臭。”
“還不是你害的?我的手骨折了,怎麼洗頭?要不我讓護工幫我洗吧。”
“就你事兒多,麻煩別人好麼?”
“……那怎麼辦?”
“我給你洗。”
顧媛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你洗?”
“你那什麼眼神?我是給你洗頭,不是要摘了你的腦袋,大驚小怪。”
可顧媛就覺得,他要是說摘了她的腦袋反而比較正常。
“你洗過頭嗎?我是指,你幫別人洗過頭嗎?”
陸離振振有詞。“凡事總弄有第一次。”
“敢情你把我當小白鼠?”
“囉囉嗦嗦,廢話那麼多。”他一把把她抱到輪椅上,推進浴室。
顧媛試圖掙扎,“我、我先不洗了,下午潘琦要來,我讓她洗就行了。”
“閉嘴。”
她不要他洗,他就偏要幫她洗。
她用力掰着浴室門,不肯進去,又給他一根根手指掰開。
欲哭無淚。
哪有人強行要幫人洗頭的?神經病啊。
陸離扯了一條浴巾,隨便就往她脖子上一圍。
“哎……我快被你勒死了。這怎麼洗啊?”
“乾洗。”
他酷酷地回答。
打了一盆水,打溼毛巾,淋在她頭上。
“水流進嘴裡了……”
“我的眼睛快瞎了。”
她叫嚷着。
“我不要你洗了,抱我回去。”
“反抗無效。”
男人宣佈了她的命運,打溼了她的頭髮,抹了一些洗頭髮水,搓泡泡。
她很少做頭髮,總是簡簡單單地披着或者扎馬尾,所以髮質非常柔順,摸着很舒服,而且還有撫平他心頭毛躁的神奇效果。
洗髮水的淡淡花香瀰漫開。
手指婆娑在髮絲間穿梭着。
“哎,你力氣太大了,好疼。”
“輕一點。”
“你懂不懂溫柔?”
“你這是洗頭還是要人命?”
她抱怨個不停。
“有人幫你洗還抱怨?不識好歹。”
“嘁,誰讓你那麼暴力,輕一點。”
浴室有迴音,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甚至還帶着一些嬌嗔的味道,聽得陸離心神盪漾,明明恨不得揉碎她這顆小腦袋,手指的力道卻大不由自主地放輕了一些。
於是折磨慢慢變成了一種享受。
顧媛緩緩閉上了眼睛。
“嗯……就是個力道……那裡有點癢,幫我揉揉……”
他莞爾。“你可真會使喚人,把我當傭人了?”
“我又沒求你,是你自己要幫我洗頭,有得使喚白不使喚。”
“狡猾。”
“沒你狡猾。”她一邊享受着他的高級按摩,一邊和他鬥嘴,心情頗爲愉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果你打的是撫養權的主意,那你現在就可以放棄了。”
“你覺得我需要通過討好你去達到目的?如果我真想把小九藏起來,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對你好是因爲……你照顧了小九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給你點補償。我並不是那麼是非不分的人,哪怕你有千錯萬錯,至少在小九這件事情上你沒有錯。”
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太不容易了,顧媛甚至鼻子一酸,有點委屈。
五年,真的太不容易。
“知道你還總欺負我?還總想把小九從我身邊搶走?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命。”
“我以前的確是這麼想的,但你看不到我最近的變化麼?”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把撫養權交給我?”
“一部分。”
“什麼意思?”
“我想和你共同撫養小九。”
“共同?小九留在我身邊,但你可以隨時來探望他,這也算共同撫養。”
“我指的是,我想每天陪着小九,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
“那我怎麼辦?”
“你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
“爲了小九,我願意和你復婚。”
他的語氣很肯定,不像只是一句玩笑話,甚至可以說是下定決心了的那種。
顧媛怔住了,一時間心慌意亂。
他這人一旦有了決定,那麼去做那就是勢在必行,不容對方拒絕的事情,他現在動了離婚的念頭,那就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