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亞科冷靜地坐在辦公桌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入江靖的眼簾,黑曜一樣幽深的眼裡盡是冷漠,薄脣輕啓:“查出來這次事故的原因嗎?”
江靖搖搖頭:“警局是說司機違規醉駕上路才導致的事故。可是經過我的調查,司機的背景和住址以及最基本的資料都被人抹去了,就好像不存在這個人一樣。”
趙亞科閉眼,“那他本人呢?”冷徹骨髓的聲音。
江靖低頭,毫無情感波動:“死了。”
呵,毀屍滅跡嗎?
趙亞科叩着桌面,翻了翻最近的文檔。其它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唯獨財務管理部的數據波動有點大。
江靖看着趙亞科專注的樣子,剛想離開,又想起上次他讓她查的文檔資料,輕敲了敲趙亞科的桌面。
“說”趙亞科頭也不擡,緊盯着那組數據。
“嗯,您上次讓我查的人結果出來了。”
趙亞科坐起身,仔細地聽着。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所有數據都很普通。”江靖走到辦公文櫃面前,抽出一疊文檔,放在趙亞科眼前。
趙亞科拿起來,翻看了幾頁,就皺起了好看的眉。
不可能,按他的判斷,這些資料絕對是造假了。蘇安然,那個女人費盡心思接近千古到底是爲了什麼?
三年前,千古還是初入職場的黃毛丫頭。
不知道人心險惡,也不懂人情世故。因此,得罪了不少達官權貴。
在一場被人計劃好的酒宴上,她的酒裡被下了迷藥,那時身上躁熱的她單純地認爲自己只是喝醉了。
她要走,那些人卻不肯,執意要她陪酒。
就在藥物發作時,身爲竹馬的趙亞科救了她,她的意識還算清醒,掙扎着張開了視線,映入眼簾的就是皺着眉的他。
朦朧中,他把她送去了私人醫院,因此逃過一劫。
後來,他卻辭去了她的工作,將她圈養在他的羽翼下,不肯再讓她涉入複雜的商圈。
她乖巧地聽了話,從此寄居在他家,一住就是三年。
千古並不知情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想探究,多久沒有見到那個所謂的父母了。
自從她成年後,就好像再也沒有了聯繫,就像不曾出現過一樣。
可是,她還是一路磕磕絆絆地走過來了。
她停下了那些遠去的回憶,現在這樣就好,他在就好。
千古起身,無法不去想趙亞科爲她受傷的事,三年裡第一次出門徑直去了蘇安然家,之前她給千古留了地址,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住處。
蘇安然此刻正愜意地躺在牀上,享受着被窩的溫暖,就被一連串的敲門聲吵醒了。
她氣極,拖拉着毛毯就走出了臥室,剛想咒罵就看到門外不知所措的千古。
趕忙將她拉了進來,看着身軀單薄的她,連忙將身上的毛毯覆蓋在了她的肩上。
蘇安然鑽進被窩,看着在一旁垂頭的千古。
憤憤不平道:“是不是趙亞科那個面癱欺負你了?”
千古搖搖頭,勾着頭看着腳尖,不語。
蘇安然拿出鏡子放在蘇安然面前,恨鐵不成鋼地教育着:“肯定是他,你看看你一臉憔悴的樣子,別回去了,除非他親自來接你回去。”
她趕緊搖了搖頭,擡頭哀求道“安然,能不能幫我找一份工作啊。”
蘇安然聽到這句話,就猜測到千古終於肯想明白了,決定常住她家了。
興奮地抱着千古,激動地說:“有啊有啊,你等着。這個星期…不不不,明天!最遲明天,一定幫你找到一個輕鬆又可靠的工作。”
終於可以重新回到職場了,這樣就不用再依靠他了吧,千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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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留在他身邊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好。
她想還給他安靜的生活,所以在這個時候她選擇了離開。
自從有了工作以後,她的時間被蘇安然安排的緊。所以纔會覺得,一個月彷彿眨眼的一瞬。
千古將自己垂下的髮絲重新撥向耳邊,認真地寫着企劃案。
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讓蘇安然都不好意思前來打攪,只能百無聊賴地在遠處幹瞪着眼。
“千古”蘇安然輕聲地喚着,然後示意她看向窗外。
千古頷首,卻定格了嬌小的身軀。
她看到趙亞科挽着那個巧笑嫣然的女人,兩個人說笑着上了同一輛車,格外刺眼。
她回頭,垂眸,安靜地作着企劃案,剛纔清晰的思路,在一瞬裡被打亂了。
再也無心工作,停下筆。
蘇安然走過來,合上她的文件。
“幹嘛?”千古不解地問
蘇安然氣不打一處來,拉着她邊走邊說:“你說幹嘛?去找那個花心的男人問問清楚,他到底幾個意思啊!都一個月來了,一通電話都沒有!”
千古一愣,甩開了蘇安然的手“不去。”
蘇安然沒想到一直溫婉的千古,竟然會甩開她。
手心殘餘下來的溫度確切地告訴了她,她的千古有脾氣了。
只是,爲什麼還是不肯面對,是害怕還是厭惡。
蘇安然眼睜睜地看着千古離去,既然她不想追究,她也只好陪她沉默。
也許,還要再過一段時間讓她自己好好看清,才能真正結束那段往事。
千古收起桌上的文案,剛纔發生的一切徹底擾亂了她的思緒。
他身邊的女人是誰?新歡嗎?那她在他身邊待了三年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趙亞科回到公司,拿出報表,財務數據被改動的很明顯,他還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既然錯誤犯得這麼明顯,他就陪玩到底好了。
蘇安然,你又到底是來做什麼的,真的僅僅只是保護千古的嗎?你還能城府多久,一個月了也沒有一絲行動。
還有和財務報表漏洞同時出現的那個女人,爲什麼她會知道趙氏集團內部出了問題。呵,有意思了。
聯姻嗎?也未何不可。
只是,千古你一定要忍住,一定要相信我。等所有的事情辦完後,我一定會回來。
趙亞科看着桌面千古和他的合照,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嗯,爲了你,我做什麼也願意,哪怕你對我反目。
只是他走後的這幾天裡,她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槍林彈雨的世界。
蘇安然呆呆地坐着,看着正在整理文件千古,這一個月來,她看到了千古工作的一面。
那個溫婉安靜的她,在工作上卻是不服輸不後退的。
可是,那種毅力,那種拼命,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趙亞科?
蘇安然不敢揣測,如果趙亞科再回來,那她是該阻止還是該退出。
很多很多她本不該插手卻又插手了的事,到底是爲了誰。
這一場默然無聲的戰爭裡,她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她開始有了迷茫,就像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樣,困在漆黑的無底洞裡,無助地等待着別人的救贖,最終被拋棄在時光深處。
千古和趙亞科又何妨不是如此,兩個人在痛苦裡廝纏,卻遲遲沒有結果。
一個接一個的傷害,又能持續多久?蘇安然不再去想那些無關的事,只好將自己遺忘在時光裡。
次日清晨,蘇安然拉起窩在被窩裡偷偷睡懶覺的千古。
“千古,起牀啦,今天商場大促銷,再不起來就要排隊了。”
誘惑無果,蘇安然不死心,掀開了千古的被子,卻看到千古佝僂着身體瑟瑟發抖,蒼白的臉上冒着一連串豆大的汗珠。
蘇安然一懵,趕忙幫她蓋好被子,然後半蹲在牀前,輕聲詢問:“怎麼了?”
被窩裡傳來千古柔弱無力的聲音:“肚子疼。”
蘇安然急了:“是不是昨晚吃壞了東西?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千古咬牙,支吾了半響纔回答:“不是,是那個…”
“嗯?哪個?”蘇安然迷茫地看着千古,杏眼裡盡是惘然。
千古漲紅了臉吐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話:“那個…老朋友…”
蘇安然才恍然大悟,趕忙起身,叮囑千古:“等我,馬上回來。”
深秋時節,陽光總是柔柔地泛着白光,街上有點清冷。
蘇安然裹了裹身上單薄的大衣,出來的有點急,竟然忘了驟然下降的溫度。
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比較近的商店。蘇安然在貨架前挑了挑,找到了適合千古的老紅糖。
轉身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軀挺拔的男人,儘管只是背影,但是他身上優雅的氣質和勝者的淡然,蘇安然永遠也無法忘記。
沐一陽,那個在她最需要時伸出手援救了她的人。
還是不敢上前打擾,畢竟自己看上去還是那樣的落魄。
回過頭,蘇安然畏縮的結了帳,離開了商場,回去的時候卻心不在焉。
千古看着快溢出來的紅糖水,連忙喚回了蘇安然的魂魄。
“蘇安然,出去一趟魂都沒了?老實交待,到底發生什麼了。”說完,千古接過蘇安然遞過來的紅糖水,慢慢啜飲。
在嫋嫋的水霧裡,千古看到蘇安然黯淡下來的杏眼,似失望似悲傷又彷彿夾雜着一絲憤怒。
很少看到這樣的蘇安然,她到底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過往。千古思量,卻不知從何想起。
蘇安然朝着她微微一笑“沒什麼,搭訕帥哥被拒絕了唄,過幾天又是一條好漢。”
千古裝作清楚的樣子,故作輕鬆地說:“要一直像這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噢~”
有的事,不問不想也能明瞭。就像她和趙亞科,就算沒有那個女人,她們也走不到最後。
所有悲傷痛苦的來源也不過是一個情字而已。
再怎麼掩飾,也無法淡忘心裡的傷,它就像一根卡在你心底的刺,叫你痛不欲生,卻又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