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無言的坐着,聶玉坤已經把啤酒喝下去一半,苗苗卻連碰都沒有碰一下,因爲她知道聶玉坤來此不是爲了吃肉餅也不是爲了喝一杯。
終於,聶玉坤開口了。
“陸飛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他父母,”就好像是在說明天的天氣一樣,聶玉坤的話裡聽不出哪怕一丁點的感情色彩,好像是擔心苗苗理解的不夠透徹一般,聶玉坤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所有的事,都沒有說。”
對手之間,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刻意隱瞞,聶玉坤既然這麼說了,可信度基本能達到百分之百,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對苗苗撒謊。
情感方面,苗苗和李陸飛要遠勝聶玉坤和李陸飛,畢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除了肉體之外,基本已經是一家人了,這是苗苗的優勢。
苗苗有優勢,並不等於聶玉坤就處於劣勢。
聶玉坤手裡同樣握着一把犀利無比的“尚方寶劍”:李陸飛父母的認可。
李陸飛爲了苗苗一家整天累的精神恍惚人不人鬼不鬼,甚至最後暈倒。更要命的是苗苗的大哥有不太光彩的“歷史”,經常和社會上雜七雜八的危險人物摻和在一起,終於被身負命案的悍匪找上門去,連李陸飛都差一點丟了性命。哪怕聶玉坤不做任何誇張,僅僅只是原原本本的把這些事情說給李陸飛父母知道,兩位老人必然不顧一切的趕過來,哪怕是用最激烈的手段也要讓李陸飛和苗苗“一刀兩斷”。
悍匪事件當中,不顧生死挺身而出救了大家的是她聶玉坤,現在忙前忙後爲李陸飛開脫的也是她聶玉坤,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要是李家父母看到了這些,會怎麼做已經不言自明。
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可以把苗苗打倒在地的大殺器,聶玉坤已經握在手中了,卻沒有動用。
不是聶玉坤不想把苗苗徹底打倒,而是她已經看清楚了大局,已經確定了根本的戰略:悍匪事件一起,苗苗就已經倒下了。只是李陸飛還放不下她而已。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幫苗苗隱瞞下這些事情不讓李家父母知道,對於苗苗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對於這些,苗苗依舊一言不發,連個謝字都沒有說。
因爲苗苗很清楚,聶玉坤不是來示好的。
聶玉坤當然不是來示好的,她是來送錢的。
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子中間的位置:“我也是剛剛從看守所出來,陸飛不放心你家裡的事情,所以讓我先送點錢過來。放心,這錢不是我給你的,是你的陸飛哥哥給的,雖然不多,也足夠支撐家用了……”
聶玉坤說的這些純粹就是笑話,陸飛哥哥早已經身無分文,把全部收入都給了阮家,連他的工資卡都在苗苗手中,哪裡還有“足夠支撐家用”的錢財?這些錢擺明就是聶玉坤的,最多是讓李陸飛擔一個“借”字而已。
任何和聶玉坤有關的錢財,尤其是這種帶着施捨性質的,苗苗絕對不會要,這是不可動搖的原則問題。
所以,苗苗依舊一言不發,連看都沒有看桌子正中那張卡片一眼。
苗苗不要的話,聶玉坤也不會死乞白賴的硬塞,得體的笑了笑就把銀行卡收回,淺淺的飲了一口啤酒:“苗苗妹妹,你愛陸飛哥哥麼?”
對於這種近乎於白癡一般的問題,苗苗根本就懶得回答,所以還是沉默不語。
苗苗始終一言不發,代表了某種意義上的強硬和不妥協,聶玉坤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也不氣惱,而是用一種自言自語的腔調說道:“我知道你愛他有多深,我完全可以理解,對此,我甚至表示欽佩。但是有一點我始終不大明白……”
“既然你是那麼的愛他,爲什麼要拖着他一起陷入泥潭?你知道他正在讀EMBA,你知道我已經給他準備了最少是一個副總的位置。兩年之內,至少是獨當一面的公司總裁,甚至是股東也說不定。”
“若我真心的愛上一個人,我會盡力給他最好的生活,最光明的前途,看着他,幫着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而不是拖着他一起在爛泥當中打滾兒。而不是拖累他半死不活的掙扎,而不是讓他爲了一句承諾就放棄遠大的前途和夢想。任何一個人都有愛上任何人的權利,但是拖着心愛的人沉淪到底,那就不是愛了,那是摧殘……”
苗苗的嘴角終於掛起一絲輕蔑的微笑,不過還是沒有說哪怕一個字。
“我已經仔細的想過了,讓你把陸飛讓給我,這不公平,你也絕對不會那麼做。所以,我有一個折中的方案,你不妨仔細聽聽……”不管苗苗是不是在仔細的傾聽,聶玉坤依舊用沒有多少感情色彩的語調說着:“我要的只是婚姻,只是家庭。只要你滿足了我這一點,咱們大家還可以做朋友,我是說真正的朋友,甚至成爲好姐妹也說不定。我會和陸飛一起承擔起他原本的責任,兩個人的力量終究比一個人要大的多。只要我和陸飛一起努力,你們家的情況一定會很快好轉。真的,相信我,我做得到……”
以聶玉坤的實力,讓一個微寒的家庭飽暖、小康甚至是比較富裕,其實很容易做到,苗苗一點都不懷疑這個。
所謂的“我和陸飛一起承擔他原本的責任”,不過是句外交辭令般的託詞罷了,換成大白話就是:你把陸飛讓給我,我可以幫你的家庭走出泥潭,這是交換條件。至於朋友什麼的,就只能當作純粹的外交辭令來聽了,沒有任何實質意義。
苗苗依舊不爲所動。
聶玉坤更不着急,笑呵呵的說道:“其實吧,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我想做到的事情一樣可以做到。苗苗妹妹,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以你的年紀,現在或許無法理解這一點,生活會讓你懂的……”
只要有愛情,就可以完全不顧現實生活,只有最幼稚的少男少女的會這麼認爲。因爲玫瑰只是生活的點綴,而麪包纔是根本。餓着肚子談愛情,不能說可笑,起碼不值得提倡。
這一點,經
歷生活的艱難之後,苗苗已經懂了。
讓全家過上美好的生活,還是單純爲了一個人的愛情,苗苗的選擇是什麼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輕蔑的看了聶玉坤一眼,苗苗終於開口:“你說完了?”
“完了。”
苗苗的語氣當然不可能有絲毫熱情的成分,但也絕對不是冷若冰霜。就好像聶玉坤一樣,平淡的如同白開水,沒有半點感情成分:“那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聽到了苗苗的“逐客令”之後,聶玉坤反而笑了:“苗苗妹妹,你真以爲我會巴巴的趕到這裡來求你什麼?你看我象是在求人施捨麼?我只是勸你別把陸飛拖累的太死,真愛不是佔有,而是放手。剛剛來這裡之前,陸飛說你們母女力氣小,推着車子可能過了前邊的斜坡。每天晚上蹬車回家,這本是他的責任,他來不了,我就替他承擔,我幫你推車……”
“謝謝你了……”說着謝謝,其實口氣當中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反而滿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好意心領,吃苦受罪是我家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
既然苗苗如此冷淡,聶玉坤也不會巴巴的上趕着要幫她推車,畢竟她不是李陸飛,有些事情略微的做一下表面工作也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操這份閒心了。”聶玉坤站起身來笑呵呵的說道:“光顧着說話了,正經事情反而差點忘記。看守所那邊的事情我已經搞定,明天傍晚就可以走完最後一個流程,陸飛也就出來了。我想接陸飛回來這樣的事情就不必我操心了吧?上下打典請客吃飯之類的事情,你也就不必操心了。”
明天晚些時候陸飛哥哥就可以出來了?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苗苗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掛起了掩飾不住的笑容。
雖說格殺悍匪是絕對的正當防衛,而且人證物證充分,可終究是殺人了。這種案子,哪怕有再怎麼明顯的證據可以證明李陸飛殺人的正當性和必要性,也要經歷繁雜的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序。光是走這些程序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想也不要想,甚至一年能走完達到無罪釋放的效果,也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從自首到釋放,只有十幾天的時間,確實快的“令人髮指”(現實中,不可能這麼快。當然故事就是故事,別當真,要是主角在裡邊蹲一年半載,書友肯定等的黃花菜都涼了,故事也就圓不下去了——西湖正北按)。哪怕是苗苗這麼單純的人,也知道聶玉坤肯定是用了寫灰色的手段,而且絕對不是僅僅在看守所偷偷摸摸塞了幾個紅包那麼簡單,因爲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小小的看守所可以做到的。
事情搞定,接人出來交給你苗苗去做,而我還要上下打典一番。
這話裡邊包含着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算是對苗苗的諷刺:要不是我一直都在操心,天知道李陸飛要在裡邊蹲到哪個猴年馬月。引起事端拖累他人事情你做,善後事宜我來,孰高孰下已經不言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