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
“嗯…”
後面的男人倒下身去,一時沒再說話,將頭埋在她後背頸窩裡,寬大的手掌蓋在她蜷曲的頭頂,重重呼吸,一口一口,似乎要花掉體內殘餘的所有力氣。
沈春光能夠感覺到頸脖裡他一層層蓋上去的溼濡熱氣,有些酥癢,動了動身子想試圖離他遠一點,可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卻一下子收緊,將她又攬了回去。
“別動!”關略的聲音似乎比剛纔更低沉。
“……”
沈春光已經感覺出這男人今晚實在不對勁。
“虛了?”
“什麼?”
“你…”沈春光想了想,“沒什麼!”
“那就別動,就這樣。”就這樣讓他抱着,關略擡起頭來又吻了吻沈春光的後頸。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在水晶宮看到你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幻覺!”
“……”沈春光呵呵笑了一聲,“什麼意思?”
關略悶在她背上又沒聲音了,過了好一會兒……
“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沈春光心口稍動,問:“你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什麼人?”
後背又是一陣悶悶的呼吸。
今天這男人說話一點都不爽利,沈春光又等了好一會兒,聽到關略沉啞的聲音:“我女人!”
這個回答彷彿一個咒語,把沈春光的喉嚨掐住,她一時發不了聲。
關略也沒再說下去。
房間裡靜霾安寧,銀色的星光撒在關略抱住沈春光的手臂上。
沈春光緩了一會兒,又問:“那她現在人呢?”
“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離開你了?”
關略又將臉在她脖子上埋得深了一些,重重呼吸,喉嚨裡渾濁不清地“嗯”了一聲。
“對,她離開我了……”
三年了,他從心裡還是不願意承認那女人已經去世的事實,所以他只當她是離開,離開他一個人而已,還在世上另外一個地方安然地活着。
“她爲什麼要離開你?”
“……”
“你肯定做了什麼招她恨的事吧?”
“可能吧。”關略聲音涼涼的。
沈春光輕哼一聲:“瞞着她睡其他女人了?”
“……”
“嗯?”
“沒有!”
“那爲了什麼原因?”
爲了什麼原因?關略感覺自己應該知道,無非就是他間接害死了邱啓冠,可又隱約覺得這邏輯不成立。
如果她真的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爲什麼蘇訣可以?三年前她能接受蘇訣並跟他一起去緬甸,爲何不能留下來原諒他?
“說啊,爲了什麼原因?”
關略又把她往懷裡揉了揉,依舊沒說話。
沈春光也不執着於這個問題了,換了另外一個:“那你對她呢?”
“我對她……”
關略開始懷疑自己對唐驚程的感情,那種感情是什麼?
這個擰巴的姑娘啊,爲了一個死了的男人隻身跑去騰衝,要死要活。
當着他的面被遲峰打過一槍,血都淌了他一身,至今他還記得她倒在自己懷裡
的樣子,那雙淚眼啊,一點勁兒都沒了,可怎麼就跟把刀似地往他心口剮呢!
爲那一槍關略一直心裡不安寧,他知道是自己錯了,唐驚程是被牽連的,如果不是那一槍她右臂也不會廢掉,所以她恨他也應該。
可是怎麼會想到後面還有更招她恨的事!
知道玉麒麟真相後唐驚程去將軍府行刺,關略一直想知道當時她向自己抽刀時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她那會兒有沒有過一絲猶豫?要他死,她真的就沒有一絲猶豫?
可是關略記得自己當時內心是絕對篤定的,她既然那麼恨,他就給她刺一刀吧,刺完她能消氣就行,可她最後竟然用那把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傻姑娘啊!
她又一次渾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懷裡。
關略後來有想過,她肯定是恨極了,不然一個女人怎麼會冒死去動刀子,而且還是在那種明明知道沒什麼勝算的情況下行刺。
她那次鐵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可他怎麼捨得讓她死呢?
他白白受了她一刀,衆目睽睽之下,事後一點責任都不追究,爲這事當時整個九戎臺都傳遍了,說他關九被那女人迷昏了頭,捱了刀子還那麼慣着。
他就願意慣着了,可慣着慣着她居然跟蘇訣去了緬甸,不久後他便得知她在緬甸一場暴動中意外去世的消息。
那感覺像什麼?
他先前知道她要走,走就走吧,鬧就鬧吧,想去緬甸就去吧,關略一直以爲她去緬甸逛一圈還會回來。
來日方長嘛!
他們還有那麼多以後。
兩人初識的開端不好,他可以重新來譜寫一個以後,他對她有耐心,等氣消了她也就從緬甸回來了,可是結果怎麼樣?
那塊手錶回來了,她卻永遠留在了那片燥熱荒涼的土地上……
老麥當時還特意來問他:“要不要陪你去趟緬甸?”
他直接搖頭:“不去!”
所以這三年間關略除了去救沈春光那次,沒再踏入緬甸邊境一步。
現在沈春光問他這個問題。
“那你對她呢?”
“我對她……”
恨吧!
他將這三年的情感歸結爲恨,恨唐驚程當年的不告而別,恨她的冷漠絕情,就連死都沒再願意見他一面。
這個沒什麼良心的女人。
但是這些話他都只放在心裡,說不說反正已經不重要了。
關略將圈在沈春光腰上的手上移,蓋住那片柔軟,捏着將她強行轉過身來,再度翻身壓上去……
或許只有男女情事纔會如此直白簡潔,只需要考慮感.官和身體,在這過程中其餘一切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那一晚他要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不遺餘力,恨不得把體內多餘的力氣都在沈春光一人身上用盡。
酣暢淋漓,累極了他才能安然睡着,抱着懷裡的姑娘,做夢,夢裡卻是另外一個人。
天色微亮的時候沈春光先醒了,或者換句話說她也幾乎沒怎麼睡,這男人一整晚興致都出奇的好,沈春光也就後半夜才逮到時間睡了一小會兒。
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亮了,窗戶一夜沒關,涼風呼呼吹進來,一條薄薄的被子全蓋在沈春光一人身
上了,身後的男人幾乎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不過手臂還知道繞在她腰上。
那是一個極其纏綿的姿勢,他們維持這姿勢抱了一整夜。
然後全TM光榮感冒了!
沈春光吸了吸鼻子,關略睡得正香,她一夜未回又擔心齊崢,所以小心翼翼地把腰上的手臂掰開,輕手輕腳地下牀。
去客廳撿了衣服牀上,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什麼,回去幫關略把被子蓋好,關了牀。
昨晚上樓的時候她把鑰匙留給齊崢了,這會兒沈春光站在自家門口犯難。
看了下手機,早晨6點半,硬着頭皮按門鈴。
以爲會看到一張睡意零星的臉,可出來開門的齊崢已經穿戴整齊,上面是一件藏青色加厚連帽運動服,下面是同色系短褲,露出一大截結實的小腿,汗毛旺盛,光着腳,臉上精神奕奕。
“……”沈春光一時愣住,“你起來了?”
“嗯!”
“起得這麼早?”
“早嗎?快七點了,我都已經下樓跑了幾圈!”
“……”
好吧,沈春光想起來了,這男人雖有時候說話不靠譜,但絕對自律,每天早起晨跑,定期運動和檢查身體,合理膳食,就是嘴沒節制。
這不,沈春光剛想進屋,齊崢從旁邊在她臀上重重掐了一把。
她猝不及防,差點跳起來。
“幹嘛!”
“手感更佳,看來他功夫不錯!”
“……”
“昨晚幾次?”
“……”
“他跟蘇訣比起來哪個更好?”
尼瑪,簡直忍無可忍!
沈春光擡手就要去掄他,齊崢靈活地躲開,聳聳肩,說了一句什麼鳥語,大概是德語,沈春光也聽不懂。
她把齊崢這大隻往旁邊捋了捋:“起開,讓我進屋!”
“這麼大脾氣?”
“對啊,昨晚沒睡好!”
“激戰數百回合?看來等蘇訣出來我得跟他好好談談!”
“……”
瘋言瘋語,沈春光懶得理他,推開門進屋,結果……
“啊!”一聲慘叫。
齊崢只能閉了閉眼睛。
屋裡像是被掃蕩過,浴室裡全是水,髒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客廳桌上擺着齊崢的電腦,水杯,筆,打火機和掐滿菸頭的菸缸,地板和沙發上更是散滿了文件,文件是純英文,全是醫藥術語,沈春光也看不懂。
就連她很少進的廚房也未倖免於難。
齊崢好像在裡面大幹了一番,以前房東留下來的鍋碗瓢盆全被他翻了出來,一樣樣洗乾淨全部晾在料理臺上,結果弄得地上水池裡又全是髒水。
媽的,才一夜功夫,這男人就差拆她房子了。
“你……”沈春光站在廚房門口轉過身去。
齊崢撓了撓鼻子。
“你他媽昨晚都在我這幹了啥?”
“替蘇訣懲罰你!”
那真是懲罰得夠夠的,因爲他知道這姑娘最頭疼收拾屋子,生活自理能力直接爲零。
“……”沈春光一時失語。
齊崢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水擰開,繞到沈春光面前來。
“昨晚樓上那個,就是蘇訣以前跟我提過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