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程鬆了一口氣,左手纏着睡袍腰帶,右手儘可能彎曲,可試了好幾次帶子也沒繫上去,正煩躁的時候卻聽到門口一通踢門聲。
蘇訣的門還沒開實,外面七大姑八大姨已經將門踢開衝了進來。
“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看看你跟哪個小婊子在房間裡偷情!”
唐驚程還在悶頭繫帶子。只聽到外面門聲大響,亂糟糟的一羣人衝進內間來,潛意識裡她只能先用左手捂住睡袍,剛想擡頭已經一個肥碩的身影壓過來。
“啪-”一聲,乾脆利落。
唐驚程左手要顧忌胸口,右手又無力支撐,直接被煽得撞在牀靠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蘇訣都來不及制止。
“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啊,好你個蘇訣,枉我們家棠棠口口聲聲唸的都是你,你一個快要結婚的人居然在外面睡其他女人!”領頭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身材肥碩,燙着大卷發。穿着長皮靴。
蘇訣已經認出她來了,她是姚海政的小姨子,姚曉棠的姑姑,身後跟了三姑六婆,應該全是她帶來的後援團。
情況已經非常明顯,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蘇訣還能保持冷靜,站到唐驚程的牀前面:“這是酒店,不管你們出於什麼目的闖進來。我有權命令你們馬上離開!”
“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姚曉棠的姑姑像是打了雞血,“蘇訣你在外面瞞着我們棠棠跟個爛貨開房,被我們逮到了居然還理直氣壯地趕我們走?”
一時之間雙方矛盾加劇。
唐驚程總算從那一巴掌裡面緩過神了。
居然活生生被人打了一巴掌,還是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巴掌,她長這麼大何曾受過這麼大委屈?
唐驚程一口惡氣頂到腦門心。捂着睡袍就從被子裡站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站在牀中央指着領頭的人問:“你罵誰爛貨?”
“罵你!爛貨,不要臉!臭婊子!”
“我呸!”她回得特野蠻,站在牀中央頤指氣使,可裹着浴袍的胸口卻已經微微敞開,大片風光露出來,一場鬧劇已經免不了了。
姚曉棠的姑姑率先衝到牀上:“哪裡來的破爛貨,我撕爛你的嘴皮子。”
蘇訣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剛想攔,其餘幾個已經蜂擁而上。
姚曉棠的姑姑最起勁:“手機呢。拿手機拍…這不要臉的東西!”
旁邊還真有人掏出手機來對準唐驚程臉,蘇訣上去奪,可那些女人像是久經沙場似的,估計平日裡這種場面經歷得太多了,簡直是有組織有規律的配合啊。
三兩下幾個女人就把唐驚程壓在了牀上,一開始她還試圖掙扎,可無奈右肩有傷,左手要箍住睡袍腰帶,很快就敗於下風。
“給我把這爛貨摁住!”旁邊立馬有兩女人過去掐住唐驚程的肩膀將她壓在牀上。
“啪啪—”兩下,左右各不含糊,唐驚程只覺意識朦朧,耳邊被煽得嗡嗡作響。
“夠了!”蘇訣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裡發出來一般,捏緊拳,上去先狠力扯開姚曉棠的姑姑。
姚曉唐的姑姑一時沒站穩,軲轆着一下就從牀上滾到了地毯上。
其餘幾個人都不敢動了,可能是懾於蘇訣那一聲吼叫太過驚人,也可能是攝於他的氣場太過惡寒。
“滾!”
“蘇訣你…”
“滾!別等我報警!”
一聽“報警”姚曉棠的姑姑就蔫了,她這樣跑來鬧也只是想爲姚曉棠出口氣,沒想真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畢竟蘇家和姚家在雲凌也是有頭有臉,真鬧大了誰臉上都不好看。
“行,姓蘇的算你狠,不過你最好想好怎麼跟我們棠棠解釋,不然她爸也絕對不會饒過你!”
姚曉棠的姑姑帶着後援團氣勢洶洶地出去。亞東休弟。
一場鬧劇過去,房間裡終於恢復清淨。
唐驚程還躺在牀上,面如死灰,睡袍前襟大開,她左手還固執地護在腰帶上。
蘇訣壓住心裡的怒火,走到牀邊先幫她把睡袍腰帶繫緊,看了一眼她的臉,雙頰已經明顯紅腫起來了,剛纔那些人下手很重,特別是那幾記耳光煽下去的時候絲毫沒留情。
蘇訣也不知該說什麼,他真的不會安慰人,更不會安慰眼前已經如一潭死水的唐驚程。
“抱歉。”他這時候也只能想到說這兩個字,雖然知道這兩個字已經絲毫沒有意義。
牀上的人似乎挪了挪身子。
蘇訣立即過去將唐驚程抱起來,她僵着右臂,後背無力地倚在牀靠上,這麼看過去兩頰腫得更明顯了,蘇訣站在牀邊。
“我打電話讓服務員送些冰塊來給你敷一敷。”
“不用!”唐驚程終於出聲了,她用還能動的左手煩躁地揉了揉頭髮,突然就轉頭對着蘇訣,表情清淡:“有煙嗎?”
蘇訣停了兩秒:“沒有。”
“那能不能麻煩去給我買一包來?”
“好。”他現在什麼都依着她,實在是唐驚程目光放空的模樣過於瘮人。
“抽什麼牌子?”
“隨便。”她好歹笑了笑,又深看了蘇訣一眼,“烈的就行。”
……
關略一夜沒閤眼,昨晚被雨淋溼的頭髮早就風乾了,之前負責在關宅守着唐驚程的手下全部戰戰兢兢地站在廳內,分兩排,連氣都不敢喘。
關略也不吱聲,任由手裡的煙越燒越短。
整個關宅都瀰漫着一股壓抑到近乎窒息的煙味,唯獨後廳傳來阿喜依依呀呀的叫喚聲。
“唐阿姨…唐…阿姨……”像復讀機一樣沒有節奏沒有語調地重複着這三個音節,自阿喜早晨醒來後已經喊了一上午了,喊得關宅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這可是大年初一啊,新年頭一天。
寧伯嘆着氣,吩咐傭人把阿喜抱樓上去,自己走回廳內,親自將關略手邊已經掐滿菸頭的菸缸換走。
“九少爺,要不您先吃點東西再等吧。”
他搖頭,用夾着煙的那隻手不停颳着眉心。
很快外面響起腳步聲,一個壯實的身影跑進來。
“九哥,有唐姐姐的消息了.。”
“在哪?”
“XX酒店,我已經叫人在那邊守着了。”
……
關略帶着人進XX酒店的時候大廳裡已經站了好些記者。
他讓手下人都留在大廳,只帶了雅岜上去。
雅岜將他領到1705號房間門口,房門微敞着,沒有關上。
“就這間。”
“你在門口等我。”
關略推門自己進去,先是外間,暖氣開得很足,卻沒有一絲聲音,他也沒喊,緩步走向臥室。
臥室門大敞,裡面一覽無遺。
一張King Size的大牀,唐驚程盤坐在牀上,左手夾着煙,右手微曲撐在牀上,身上半邊絲質睡袍卸下來,渾圓的胸露了一半,而蘇訣卷着襯衣袖子,弓着上身正在幫她重新處理傷口。
窗外雨已經徹底停了,可惜天色沉沉,哪及屋內如此大好風光。
首先看到關略進來的應該是唐驚程,不過她也只是將眼光往他身上睨了睨,沒出聲,也沒有任何表情。
蘇訣聽力靈敏,聽到身後腳步聲時側頭看了看,關略已經走到臥室裡面了。
蘇訣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繼續回過頭來處理唐驚程的傷口。
“剛纔她們摁住你的時候應該壓到你這邊肩了,傷口表面有一些裂開,我幫你重新上層藥。”
“上藥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忍一忍。”
唐驚程看了蘇訣一眼,帶點笑。
“好。”
她又開始抽菸,煙霧繞繚,關略站在蘇訣身後盯着唐驚程看,她那雙眼睛啊,抽菸的時候像只小狐狸似的,有些媚的眼梢,瞳孔發冷。
蘇訣手法熟練,上藥,她嘴角輕輕“嘶-”了一聲,他立即動作緩了些,等她眉頭舒展開才進行下一步動作。
數分鐘後傷口處理好了,重新包紮。
蘇訣的手指在她胸口一圈圈掠過,唐驚程呼吸平緩,胸線起伏,抽着煙,傷口犯疼,目光冷冽。
關略在不遠的地方搓着手指,靜觀眼前的一切。
一個房間,一張牀,衣衫半褪的女人和兩個男人,誰都不說話,只有呼吸聲。
氣氛詭異得可怕。
好在蘇訣動作利索,很快傷口就纏好了,他小心翼翼地幫唐驚程把睡袍袖子穿上,又替她綁好腰間的帶子,順手攏了攏她的領口。
“好了,傷口裂得不厲害,吃些消炎藥應該沒事。”
“謝謝。”唐驚程笑得眼梢如月牙,她將手裡的煙掐了,盤住的雙腿伸直,一側白嫩的小腿從睡袍下襬露出來。
關略揉搓的手指停住。
蘇訣站直身子,將手裡用剩的膠帶和沾着血的藥棉扔到垃圾桶,轉過身來,兩個男人終於對視。
“關先生,大年初一,怎麼有空來這?”
“蘇總好興致,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那就不必了,答案你也都看到了。”蘇訣回身又看了眼牀上的唐驚程,眼底帶點溫膩,“唐小姐身上有傷,我幫她處理一下。”
“那我是否應該說聲謝謝?”
“以什麼立場?”
這問題問得特別犀利,關略不知道昨晚眼前兩人發生過什麼事,但手下人已經查出來了,昨晚在關宅附近撞到唐驚程的車子就是蘇訣的私人座駕。
他應該也是偶然路過才把唐驚程帶來這,所以至少可以排除他們之間有不可見人的關係。
這或許就是關略的優點之一,遇事從來都不亂,拿得穩,沉得住,這也是當初關釗榮把他推到主位的原因之一。
九戎臺數萬人,大大小小的事非不斷,若主事人沒有近乎絕情的清醒頭腦,那位置根本就坐不住。
只是這個優點放到感情上簡直就一塌糊塗。
牀上的唐驚程一直在留意關略的表情,想從他眼裡探出一絲憤怒,哪怕一絲也行啊,可關略始終面目平靜,彷彿他壓根不在乎自己衣衫不整地跟蘇訣共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