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不速之客

當然這個賈家人,只是新鍛造出來的賈家人,不代表着全部的賈家人,這裡還有賈家的異類,賈母。

賈母在船上就查覺了不對勁,兒子媳婦失蹤了三天,這三天,自己被真的看管起來,一點風也不讓自己透,伺候自己的全被趕了出去,由專人照料。她猜兒子媳婦只怕有事離開了,以自己作伐子罷了,她多年與媳婦鬥智鬥勇,她本就在宅鬥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於是想想看,她多少猜出,只怕一般二般的人還叫不走兒子媳婦。以她多年經驗,若是兒子有事,媳婦一定會留守大本營,跟護雞仔的老母雞一般,若媳婦有事,兒子一定會跟上的,就跟這回一樣,回金陵嫁娶,於是賈政弄個遊學,跟着就過來了,沒出息的小子,真正的老婆奴。賈母邊想還邊啐了沒用的兒子一下。

回了金陵老家,外頭熱熱鬧鬧的,卻沒一個進來說請她出去的,雖說,十多年了,她也很清楚,連兒子都不會放自己出去了,只是心中那團火焰卻怎麼也去除不了。

那種憤怒似乎這些年越來越盛了。

終於,有一天,門外被引進了一老一少,她沒想到,竟然兒媳婦會有讓她見客的一天,她盯着看了好久,方纔認出,這是她多年前的手帕交,甄家的老太太,但是此時,卻真的認不出來了。

引她進來的是艾若,甄老太太是來賀小呆成親的,她當年也認識王老太太,之前去看過王老太太,受到了禮遇,想想,她帶着小孫女兒,也過來看看賈母。甄老太太還帶着自己的誥命在,她還是一品老夫人,家財雖沒有了,但是憑着她的嫁妝,倒也能讓媳婦孫女兒們不會餓着。不過,她內心也是焦慮的,現在她還活着,一切好說,將來怎麼辦?不然以現在甄家的狀態,一般人是不會出來的,但她拼着老臉出來了,就這點,她也贏得了艾若的尊重,她親自去門口想迎,聽說她想見老太太,略一遲疑,還是引着她進來了。

按說老太太要給甄老太太行禮的,要知道,老太太已經無誥命了,即便是她的長子是一等將軍,次子是至誠伯,這些都不能讓人把她當年失去的那身朝服還給她。她只不過是因爲她是賈家的老太太,才安享榮華,而甄家老太太身上卻還保留着一身的誥命。

賈母本就是沒什麼規矩的人,她想不到,甄家老太太也沒有要求,她就是來看看當年的老友,想想曾經在金陵時,與她最好的就是賈母了,雖說常有攀比之心,但是她很明白,她們性格上是相似的,不然不可能成爲朋友,就算是同屬金陵大家,其實也是各有親疏的。

當年代善被扶靈回鄉時,她聽說賈母被奪了誥命,雖然不知道詳細的,卻也不敢來看她了,當時她的心境其實是很複雜的。她老公去得早,雖然有一品的誥命,老聖人看重他們,但是她沒有國公夫人的帽子,心裡總也覺得有點不舒服的,好在自己兒子能幹,想想她覺得自己又扳回一城。但是觀察了三年,連兒子都說賈政是人才,這讓老太太又氣又妒,但她還是壓下來了,因爲賈母沒有誥命了,她兒子能幹了,於是她什麼都沒有了,比不過他們家的。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賈家並沒有什麼烈火烹油的大事,老大,老2在朝臣之中如沙粒一般毫不起點,一個認真的在管軍需,一個呢,專心的教學生,他們不管國家大事,這與他們都無關,他們只做自己。聽說賈家的第三代,也是人才輩出,一個敗家仔也沒有,長孫女兒成了郡王妃,還是皇帝親自指婚,這等榮耀,甄家的女兒竟然沒有,甄老太太的心跟火燒一般。

開始思索,突然發現,賈家與甄家的關係不知不覺斷了,什麼時候斷的,她都沒發現,叫來管家的媳婦,又叫來兒子,中間的門道,知道了,清楚了,甄老太太第一次覺得自己養了一個蠢貨,十足的傻蛋。

她正想修復時,家裡就出事了,兒子、侄子全完了,家裡全是婦孺,一家子靠着她一個老人家過日子,收起往日的享樂,把媳婦當女兒一般狠狠的教導,孫女也不敢再耽誤,家族不敢說復興,可是總得給這些孩子們找個安身之所不是。

聽說四家回來辦喜事,她也思慮了良久,要不要見見他們。誰又沒一點羞恥之心,縱是平常有人給她一張帖子,她也不肯出門的。她很清楚,人家請她也是不得已,她是有封誥的,人家不請,就是不給她的身份面子。可是請了她,厚道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不厚道的,更多的是想跟着起起鬨,看他們的笑話。所以她幾乎都不來的。現在賈王兩家再次聯姻,想想當年賈家與甄家如烈火烹油,現在賈家一門顯貴,最沒出息的那個傻蛋,竟然都是致誠伯了。

她思來想去,只能出來,大家看老親的面子,總能看顧一二,畢竟兒子在任上也是得罪過人的,這些日子,若不是她的誥命還在,只怕媳婦,孫女們得被人生吃了。

王家按禮接待了她,最讓她感激的是,她們按平常心接待了她,沒弄一堆錢,一堆的禮物,來打她的臉,現在她雖然不能過以前那種生活了。但是,她們若是回覆簡樸,她們仍舊比一般的富戶過得好。她們此時更需要尊重了。王家全了她的體面,雖然沒做什麼承諾,但是她明白,王家也許不會幫忙,但是,絕對不會找事。他們不是落井下石之輩。

想來想去,她還是來到了賈家,之前兒子陷害過他們,若是他們也能不落井下石,這纔是最好的結果。至少沒有他們的惡意,她的孫女兒們也能過得略好一點。

二太太和王家的老太太一樣,有禮的接待了她,雖然大家都沒明說,但她很明白,這位二太太也不是那種人,心裡略安,她很明白,此時求見老太太,也許會打破剛剛與二太太和平的協意,可是突然的,她想見見,見見曾經讓她妒忌過,也嘲笑過的老朋友,有時,看朋友,不是真的看她,而是看自己的過去,得失。她總想知道,自己錯在哪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