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一下就和肖友同一起出門了,我本來想開車去,但他看我精神狀態不好,勸了我老半天不讓我開車。
於是我上了肖友同的車,一路上,他不時跟我講幾句話。我走神得有些厲害,幾次都傻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宋橙,你不要太擔心了,我覺得韋老師的求生意志非常強烈,所以她一定會醒過來。”他以爲我在擔心我媽。
“嗯。”我胡亂的點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早上醒了開始,我的淚腺就好像壞掉了,動不動就想流淚。
“你看起來像一隻迷路的貓。”他開了一句玩笑。
我勉強笑笑。
“倔強,迷茫又不願意向現實低頭。”他說。
我的眼淚刷一下就往下掉,慌忙側過頭擡手擦了擦眼角。肖友同默默的扯了幾張紙巾塞了過來,紙巾才觸到我的手,我就跟被電擊一樣用力甩了一下,手掌狠狠的拍到他的手背上去了。
“對不起。”我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宋橙。”他清咳了一聲後溫和的問我:“你遇到什麼事兒了?”
我沒說話,扭頭看着車窗外,淚水流得越來越急。肖友同沒再說話,一直開到醫院停下來,他也只是熄了火安靜的坐着。
“不好意思。”我拿過儲物格里的紙巾盒。
“宋橙,你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兒嗎?你手腕上的淤青一大片,是怎麼弄的?”他指了指我的右手,我剛纔甩手時,衣袖被扯上去了。
“摔的。”我伸手拉開車門迅速的下了車。
我和肖友同走到病房門口時,一大羣醫護人員圍在我媽牀邊,嚇得我腿一軟差點坐地上。慌忙跑了進去,擠到我媽牀邊,這才發現,我媽已經睜開了眼睛。醫護人員正在跟她說話。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主治醫生大聲問道。
我媽的眼神很茫然。
“今年多大年紀了?”主治醫生又問。
我媽還是一派茫然。
“如庭,如庭,醫生在和你說話。”我爸俯身在牀頭,一臉的焦急。
“媽,我是大妞啊,媽。”我抓住了她的手。
醫生陸續又問了我媽幾個問題,我媽都沒能說出話來。
“安排一下,馬上去掃個ct,看看現在腦內的淤血情況。”主臺醫生直起了身。
一上午的忙亂,專家會診後有醫生喊我和我爸去談話。我媽的ct結果還是不太好,所以醫生的意思靠我媽自身的免疫力吸引太緩慢,能醒過來實屬不易,如果還吸收不了的話很有可能再度陷入昏迷,再度昏迷後醒過來的機率就很低了。所以,他們決定給我媽做開顱手術來清理裡的淤血。
醫生坦言告訴我們,手術的風險比較高,讓我們慎重考慮。
“爸,我不同意手術。”我低聲說。
我爸來回的踱步,打了好幾通電話後,他踱回我身邊,“大妞,我覺得還是手術吧。”
“爸。”我咬着脣,無論開不開顱,對我媽現在的狀態來說,其實風險都差不多大。
“爸,我是想,如果我媽出現萬一的情況還得再遭一次罪……”
“大妞,不許胡說。”我爸喝了一聲,“不會的,你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爸,兩者的風險係數差不多,我只想我媽能少受點罪。”我盯着不遠處看,那裡有一箇中年婦女在嚎啕大哭,她的丈夫早上才送進醫院,從手術室轉移到病房一個小時不到,人就走了。
“手術後完全康復的可能性要大。”我爸說。
我搖了搖頭,“但發生萬一的可能性也大,所以,醫生才讓我們考慮清楚。他們的意思也很明確,這個手術可以動,也可以不動。”
我和我爸的意見分歧比較大,醫生又催得急,說是手術室已經騰出來了。情急之下,我轉身就往病房走去。
肖友同守在我媽病牀前,“宋橙,我覺得韋老師應該是清醒的,我問她知不知道我是誰?她看了我很久,然後眨了一下眼睛,可能就是昏迷得久了,反應有些遲鈍。”
“媽。”我半蹲下來,“媽,我是大妞。”
我媽的視線穿過我不知道落到了哪裡,我耐心的喊她,至少一分鐘的時間,她的手指動了動。
我趕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裡點了一下。
“媽,你認得我對不對?”我帶着哭腔急切的問她。
她又點了一下。
“媽,你認得我,認得我。爸……”我轉身就往外跑,跑到醫生辦公室,我爸拿了個文件夾正在看。
“醫生,我媽認得我,她認得我。”我搶過我爸手裡的文件夾,那是一份手術同意書。
我爸一聽,立馬撇下我往外衝去。
醫生也在後面跟來了。
我媽有意識,但反應很遲鈍。醫生們又一次圍到了我媽牀邊,主治醫生告訴我們,如果堅持不手術,過了今晚專家組就要去北京開會了。
因爲我堅決不同意手術,我爸有些責怪我。他又打了幾通電話,問了幾個在醫院的朋友,到下午兩點多時,開始說服我給我媽手術。
肖友同也一直呆病房,但從頭到尾他沒發表意見,畢竟事關生死,他不好輕易表態。
兩點半時,我爸發脾氣了,覺得我太不可理喻,他生氣的準備去找醫生簽字。
“宋主任。”肖友同喊住他。
“這手術很有必要動,你幫我勸勸宋橙。”我爸說着就往病房外走去。
“宋主任,我和宋橙一樣的意見,這個手術沒有必要動。”肖友同沉聲道。
“你們……”我爸氣得伸手指着他。
“宋主任,你想,韋老師昏迷了這麼多天都能醒過來,說明她的求生意識非常強烈。她現在只是反應遲鈍,血漿持續輸送,您和宋橙一直保持跟她說話,韋老師肯定能醒過來的。”肖友同急聲道。
“爸,要不等過今晚再看。”我拉我爸的手。
“我怎麼就跟你們說不通呢?什麼手術沒有風險啊,我只想如庭能快點醒過來。”我爸說着就往外走。
“爸!”我喊了一聲,他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