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張着嘴巴,大概太過吃驚她連眼淚都收住了,淚水含了一半在眼眶裡。我的視線一直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她看起來十分的楚楚可憐。
“姐。”她輕輕的喊了一聲,眼眶中的淚珠兒快速的滾落。
我鬆開了按着她肩膀的手,退了一步,我笑了一下:“宋梨,我今天就搬出去。以後,好好聽爸媽的話,好嗎?”
“你去哪裡?”她愣愣的問我。
“城北那邊。”我略略壓低視線,她穿着一件白色雪紡修身裙,小腹處還很平坦。但我知道,過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會慢慢的大起來。
“你這樣……不是等於我在趕你出去麼?似乎,你永遠都是在讓着我。姐,我多麼貪心。而你,已經退無可退了,我還在得寸進尺。”她偏着頭看我,眼神裡是滿滿的嘲弄。
我沒想到宋梨會說這麼幾句話,我想,她是覺得我在裝大度裝寬容,她可能覺得我應該跟她撕逼扇她耳光纔是正常的反應。現在我沒這麼做,她估計心裡有點兒失落了。就象一個孩子,禍事被揭穿等着捱打,結果非但沒被揍得滿地找牙反而得到了擁抱,於是心裡反而覺得不習慣了。
“宋梨。”我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搬出去嗎?因爲我們沒有辦法生活在同一個家了。我也不是讓着你,而是你更需要照顧。都說男女之間感情經不起一再的傷害,親人之間的感情也是這樣。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到我們心的人,永遠是我們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宋梨,你明白嗎?我們之間出現的裂痕可能永遠都修復不了了。”
宋梨的雙手不停絞着,我也不想再和她說什麼,於是手伸向了房門。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她問。
我頓了一下腳,然後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快步走回自己房間,我從衣櫃裡拎出我從徐家搬出來時帶回家的大箱子。
我開始放箱子裡放衣服,一件一件往裡放,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把所有屬於我的東西都帶走。我箱子收拾好時,房門口傳一聲沉重的嘆氣聲,我擡頭,我爸站在那裡。
這段時間,他看起來要比實際蒼老至少五歲以上。
“爸。”我扯出一抹笑,“爸,你送我過去吧,好不好?”
我爸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後他走到了我面前,“也不用帶太多的東西,經常回來拿。”
“這裡都是需要的,天天回來也是很麻煩的。”我看着房間,有點自說自話:“對噢,枕頭,還有這個,這個,我都得帶着,用習慣了。嘿嘿,用習慣了。”
“大妞。”我爸伸手拉我。
“爸,很快就收拾好了,你別急啊。”我燦爛的笑着。
我又拿了一個箱子,把所有的東西都塞好了後,我把大箱子推到了我爸面前:“爸,你幫我拎這個大的,我來拎小的。走吧,得早一點過去,那邊估計有點兒髒亂,還得打掃一下。”
我和我爸拎着箱子走到客廳時,我媽從書房出來了,她一雙眼睛腫得厲害。見我拎着箱子往外走,她的眼淚又往下掉。
我不敢停留,怕惹得她更傷心。我出了大門,我媽也跟出來。在電梯口,她拉住了我的手,然後她抱住了我,淚水無聲的落在我的肩上。
“媽,沒事兒的,這麼近,回家是分分鐘的事情。”我拼命的忍着眼淚。
“大妞。”她摸着我的頭髮,“你照顧好自己。”
我點頭,電梯已經來了。
下了樓,碰到老鄰居,看到我們父女,有些詫異的問我們去哪裡。我笑哈哈的說,去旅遊呢。老鄰居也笑呵呵的,他祝我玩得開心。
從我家到城北,開車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很快的,我們就到了我家在城北買的那套房子。
下車,上樓,開門,滿室的空寂迎接着我。
好在房子之前出租過一陣子,後來租客自己買了房子後我家就暫時放着。兩室一廳的房子,不大,我覺得很好。
把東西放下後,我爸就開始幫我收拾房間。我想動手,他不肯,非要我坐着休息,說他來就可以。
他拎着水桶進廁所接水準備拖地時,我想去廚房看看,走到廁所門口時,我看到我爸坐在馬桶蓋上捧着臉哭。於是我慢慢的退回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我想我需要找點什麼事情來做,否則我可能要情緒崩潰了。而上天,終於看不過去了,我的響了。
我飛快的拖過包包,飛快的掏出,飛快的滑下了接聽鍵。
“喂。”我急急的跟電話那頭的人打招呼,好像是陸仕卿打來的電話。
“宋橙。”他跟我打招呼,“你出院了吧?”
“出了,今天上午出的。謝謝你啊,那天送我去醫院。”我客氣道謝。
“拿什麼謝?”他語氣略帶輕佻。
“我請你喝下午茶吧,半個小時後在萬達廣場一樓噴水池旁見。”我說。
“好啊!”他陡然提高聲音,很驚訝。
“那待會見。”我掛斷了電話,高聲衝着廁所喊:“爸,你在這裡幫我收拾哈,我得出去一趟,我有個很久不見的朋友約我喝下午茶。”
“你去吧。”我爸拎着水桶出來了,“開車去吧。”
我拎起包,逃也似的往大門那走去,“不用了,我打個車去。爸,你收拾好就回去吧。”
門關上,我跑着到了電梯那,一直到進入電梯,我才感覺我裝不下去了。半彎下腰,我大口大口的喘氣。
我打了一輛車去了萬達廣場,下了車,我又象一抹遊魂一樣向着噴水池的方向飄去。我看到戴着太陽鏡,站在噴水池旁接電話的陸仕卿。我纔有點回過神來,我請他喝下午茶做什麼?
“來了?”他收起了,從鏡片後看我。
“去喝咖啡?”我詢問的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我,我被他看得很不自然。
“宋橙,你這個人還真是沒什麼誠意。”他抱着胸,臉拉得有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