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帶着你弟弟過嗎?”小姨睜大了眼睛。
連翹點了點頭。
小姨表情呆滯起來,好半天才道:“那得多辛苦啊,連翹,你一個小姑娘。太勇敢,太不容易了。”
連翹覺得她有點太誇張了,“還好吧。”
“陳嘉南對你好嗎?”小姨又問。
連翹忍了又忍,“嗯。”
“那就好,那就好,也算苦盡甘來。”小姨低聲說。
小姨又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後,陳嘉南和陶承安才進來。
“爺爺過來了,連翹,我們回去吧。”陳嘉南笑着說。
“好。”連翹覺得陳嘉南這句話比情話還要動聽些。
陶承安和他小姨還有點事情,於是陳嘉南和連翹先走一步。下了樓,上了車,陳嘉南握住連翹的手,仔細看了她手上的玉鐲。
“是不是好貴?”連翹不安的問。
“還好。”陳嘉南不能告訴她,那玉鐲豈止是很貴。那根本就是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的稀品。
“你的朋友還真熱情。”她玩笑道,“你要是多幾個這樣的朋友,我就發財了。”
陳嘉南跟着笑了幾聲。
回到驪園,陳嘉南爺爺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拉着一張臉比驢臉還要長,“下雨天,去哪裡了?”
“爺爺,我帶連翹出去透透氣。”陳嘉南淡淡道。
“這裡這麼大,還不夠你們透氣的。非要出去透氣。”陳老爺子扶着沙發站起來,“萬一我孫子有個閃失,你們擔當得起嗎?”
“爺爺,我想,對於孩子,我們作爲他的爸媽,肯定是最關心他的。”陳嘉南頂撞道。
陳老爺子微眯着眼睛,“不錯,在國外歷練了半年,有長進了,學會頂撞我了。”
陳嘉南不吭聲,頭卻始終昂着,連翹很擔心他們祖孫又要起衝突。
“爺爺,對不起,下次,我再也不亂跑了。”她態度誠懇。語氣溫和。
陳老爺子氣哼哼的踱了幾圈後停到連翹面前:“連翹,你的預產期近了,沒什麼事兒,最好別亂跑,以防動了胎氣。”
“是。”連翹低着頭。
“祥嫂,湯不是燉好了嗎?給連翹端出來啊。”老爺子喊了一聲。
連翹去喝湯了,陳嘉南留在了客廳裡。隔着一扇門的距離,連翹聽到陳老爺子在狠狠的責罵陳嘉南,只因爲這樣的雨天把她給帶給去。怕的是驚了連翹肚子裡的金貴孫子。
她想到陳嘉南離開那半天,陳家人都覺得好正常似的,從來沒有一個人爲她說過一句話。這來來去去的,終歸只爲了孩子,而她,對陳家而言,說難聽點,也就只是一個生育機器而已。
陳老爺子在客廳裡罵足了半個小時,連翹湯已經喝完了,她坐在餐廳裡發呆。反正出去也幫不上忙,最多就是跟着一起捱罵,還不如不去打罵。
後來,陳老爺子接了一通電話,好像有什麼要緊事。他總算走了。他夾呆號。
“連翹。”陳嘉南進了餐廳。
“嗯。”她低聲應他。
“雨停了,我們到花園走走吧。”陳嘉南牽過她的手。
她順從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出了餐廳,經過客廳,來到了茶園。雨後的空氣很清新,兩個人緩步走着。
“連翹,對不起。”他輕聲說。
“好好的,又道歉幹嘛?”連翹不解。
“這麼長的時間,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沒有想過你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他揉着她的頭髮,“以後,我不會這麼對你了。”
“你那麼久不回來……是不是,你有喜歡的人了?”連翹對這個問題很在意。
“你想哪去了?”陳嘉南搖頭,“我那麼久不回來,是真的忙。你知道的,爺爺把北京的一個項目交給了我。是一箇中外合資的項目,我大多數時間都在不停的飛來飛去。”
“哦。”連翹當然不信了,可是他能給她編一個理由就不錯了。難道,她要真的期待他說的是實話麼?
陳嘉南爲了兌現自己的諾言,果真就開始每天回家了。有時候,連翹都睡醒一覺,陳嘉南還沒到家,等她再睡醒一覺,陳嘉南必定在牀上。
這樣一直堅持了兩個月多月,連翹的心再一次徹底被他熔化。對於他消失的那半年時間,她想,他可能只是還不能很好的接受自己要成爲一個父親的事實。畢竟,那意識着責任,也意識着承諾。
連翹的預產期還有半個月時,她就被送到了陳家早就定好的醫院裡待產。呆在貴賓病房裡,連翹望着天花板數日子,這280天的監禁總算要到頭了。
然而,她終究沒有想到,爲了她順產還是剖腹產的事兒,陳家又掐起來了。生孩子這事兒,不管是從哪個層面來看,順產都是最好的選擇。對母親好,對孩子也好。
但陳家另有說法,陳老爺子一早就找好了香港的某著名命理師,按他的意思。孩子必須選擇一個吉時出生,這樣孩子就會有一個好的命格,有了好的命格,陳家這龐大的家業就後繼有人。
廖醫生則私下裡跟陳嘉南說,最好是選擇順產,這樣比較好。
一番爭論之後,當然是陳老爺子以壓倒性的權威奪得了勝利。待在病房裡一無所知的連翹被判剖腹產,手術時間精確到秒。
也不知道那個著名的命理師在推算連翹八字是不是走神了,他推算出了孩子在哪個時辰出生時最佳,卻沒推算出這個最佳時辰幾乎是連翹的死辰。
沒錯,倒黴催了二十四年的連翹遇到了生產過程中最兇險的併發症:羊水栓塞。
孩子從子宮裡剝離出來,清脆而響亮的哭,陳老爺子滿意的笑了。陳家人都出了觀摩室往外走去,接下來就是縫合傷口什麼的了,陳家人都急着看新生的寶貝呢。
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觀摩室裡還剩陳嘉南和嚴貝貝。陳嘉南有電話進來,大概是很重要的電話,他往外面走去。等嚴貝貝發現不對時,她眼睜睜的看着那一串血裡飆得老高。
她尖叫了一聲,腦袋嗡一下就變成一片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