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只好站在原位看着他:“陳總。”
“坐一會兒,待會我們一起走。”陳嘉南說。
連翹感覺指尖泛起一陣涼意,她不笨,陳嘉南當着陳嘉北的面說這話,當然是做給陳嘉北看的。只是……這樣的真的有必要嗎?
“嗯。”連翹坐回了座位上。她刷着,聽着他們兄弟倆閒聊。
十分鐘後,陳嘉北接了個電話後就匆匆離開了咖啡室,剩下連翹和陳嘉南面對面的坐着。
“陳總,那我先回去了。”連翹拉開椅子又要起身。
陳嘉南看她一眼,然後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冷咖啡,“你先下去,到公司門口等我。”
“陳總,您找我有事兒嗎?”連翹心想他這是要將戲做足了,他卻沒有想過,她是個人,不是隨意任何擺佈的玩具。雖然她心裡幻想過花癡過和他有所牽連,但她討厭這種莫名其妙被利用的感覺。
陳嘉南顯然沒料到連翹會追問一句,他道:“陪我去看看沈然。”
連翹呆了一下。“好!”
司機開着車,陳嘉南和連翹坐在後座。兩個人各坐到了一邊,一路上,陳嘉南一直在接電話。從公司到醫院,二十六分鐘的車程,滿滿當當,連個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連翹暗暗感嘆,原來有錢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下車後,連翹默默的跟在陳嘉南身邊往住院部走去。沒走幾步。陳嘉南的電話又響了。離得太近,連翹想不聽到也難。
“你說……你確定嗎?”陳嘉南頓住了腳步,然後他聽了很久都沒再說話,至少五分鐘,他才掛了電話。
也不知道陳嘉南是不是關了,那通沉默了很久的電話接完後,他的就沒再響過了。
很快上了樓,因爲陳嘉南的關係,連翹這次得以進病房近距離的見到沈然。病牀上的沈然,雙眼緊閉,若不是那些儀器在提示着牀上躺着的是一個植物人,她看起來真的只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平靜連夢都沒做那種。
陳嘉南在沈然的牀邊站了一會兒,然後擡步緩緩的走到了窗邊。連翹盯着那臺儀器,她還有一點想不通,沈然沒有家人嗎?爲什麼都沒見着一個?
“陳總。她的家人呢?”連翹輕聲問。
“放棄她了。”他簡潔的答。
“好狠心。”她嘆氣,要不是陳嘉南,沈然估計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如此有情有義的前男友也真是不多見。
陳嘉南給望着窗外的夕陽,他的全部思緒都停留在剛纔那通電話上。連翹,連翹,他在心裡反覆的唸叨着這兩個字。真相真的是那樣嗎?如果是,那麼,這出大戲就真的好看了。
“連翹,走吧。”陳嘉南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她。
“哦。好。”連翹有些奇怪,這才呆了不到五分鐘就要走,轉念又想,陳嘉南那麼忙,應該是有事情。
兩個人匆匆下了樓,陳嘉南讓司機自己打車走了。
“上車。”他上了主駕位後探過身開了副駕位的車門。
“去哪裡?”她忍不住問他。
“你急着回家嗎?”他不答反問。
連翹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半,“我要回家給我弟弟做晚飯。”
陳嘉南看了看手錶,一言不發的啓動了車子。
二十分鐘後,車子開到了f城城北的一個老小區附近。在一條林蔭道前,陳嘉南慢慢的靠邊停下。
連翹看了看外面,“陳總,這是哪?”
陳嘉南迴過頭來看她,定定的看着她。就象要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樣。
連翹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她避開他的眼前有些不安的又問:“陳總,這裡是哪裡?”
“你沒來過?”他問。
“沒有啊。”連翹忍不住又仔細看了看外面,一切都很陌生。
“哦!”他收回了視線,心中有些模糊的計劃慢慢的浮起來。
“這裡是沈然家?”連翹猜測道。
“不是。”陳嘉南拉開了車門,“下去走走吧,陪我去看個人。”
連翹跟丈二和尚似的,完全摸不清頭腦,她懷疑沈然變成植物人對陳嘉南刺激太大導致他的行爲變得神神叨叨的。
小區很老了,至少三十年的歷史。連翹家的房子也很老,也沒這裡的房子老。爬着樓梯上了五樓,左拐,陳嘉南往着走着。
第三道門前,他停下了腳步,然後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有人來開門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陳先生,你來了。”那婦人很恭敬的態度。
“姜姨,老爺子最近胃口好嗎?”他問。
“還不錯。”姜姨看着他身後的連翹,“陳先生,這是你女朋友嗎?”
“不不不,我是……”連翹慌忙就要否認。
“我朋友。”陳嘉南淡淡道。
連翹後面的話就吞回去了,朋友?她居然已經升級爲陳嘉南的朋友了,還真是誠惶誠恐啊。說話間,姜姨帶着他們已經穿過走道來到了陽臺上。
陽臺出奇的大,至少有十五個平方。連翹懷疑打掉了一個房間的面積充爲了陽臺。雖然已經秋天了,花花草草卻生機盎然。
陽臺中間的躺椅上,躺着一個頭發發白,鬍子老長的老頭。
“陶爺爺。”陳嘉南走到他面前後喊了一聲。他肝投亡。
連翹近前了一步,也跟着喊了一聲:“陶爺爺好。”
老爺子擡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但他的視線並沒有焦距。連翹只覺得心裡莫名的激靈了一下,這老頭子,好像有點熟悉。她又想了想,覺得可能象哪個電視劇裡的演員。
姜姨給他們搬來了椅子,陳嘉南坐到老爺子旁邊,“陶爺爺,秋天來啦,天氣開始涼下來了,你要注意身體。”
老爺子似乎聽到了他說話,嘴脣噏動起來,喉嚨裡也發出了咕嚕聲,好一會兒他才發出了聲音:“成香回來啦?叫她來見我。”
老父子話說得有些磕絆,但語氣裡的命令和威嚴感卻是與生俱來般。連翹對老爺子完全陌生,只是,從他的語氣裡可以感受到,他並不是普通人家的老頭。
陳嘉南跟老爺子聊着天,或者說,兩個人各說各的。連翹聽了一會兒,完全聽不懂,她便起身走到一旁看着那些花草。
牆根下一盆不知名的植物長得很是翠綠,綠得像要撐破皮。
“這個是翠蘿,老爺子最喜歡了。”姜姨的聲音響起。
“很漂亮。”連翹轉頭衝她笑了笑,“姜姨,是您養的嗎?”
姜姨笑着點了點頭,“老爺子喜歡花草,我耳濡目染就學了一些。”她回頭看了看躺椅上的陶伯又道:“老爺子身體健康的時候,花草才叫養得好,就象有靈性一樣。高矮胖瘦,燕瘦環肥,都聽他指揮。”
“好厲害啊。”連翹由衷的讚歎。
“曼青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等她回來你就和她離婚。去告訴成香,讓她不要傷心,我會替她作主的。”老爺子自說自話。
“家俊,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老爺子看着陳嘉南,生氣的瞪着他。
姜姨嘆了一口氣走回了老爺子身邊,“老爺子,這是陳先生,他不是家俊。”
“陶家俊。”老爺子吼得太急,吼得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姜姨起了身回到屋內端了一個杯子出來,喂着老爺子喝一點水,又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慢慢的,他才重新平靜下來。
陳嘉南朝連翹打了個手勢,兩個人悄悄的往屋內走去。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姜姨進來了。
“姜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你及時給少川打電話。”陳嘉南道。
姜姨擡手擦了擦眼睛,“也沒什麼需要的,吃穿用度都足夠。只是……只是老爺子越來越糊塗了,我就怕他有個好歹。”
“姜姨,麻煩你了。”陳嘉南嘆了一口氣。
“我送你們下去吧。”姜姨又說。
“不用了,你好好照顧他。”陳嘉南說着就往門口走去。
“姜姨再見。”連翹朝她揮了揮手。
下了樓,出了小區,兩個人踏上了那條林蔭道。
“陳總,陶爺爺是你的親戚嗎?”連翹問。
“是。”陳嘉南側頭看她,頓了好一會兒他又說:“是不是很奇怪我帶你來看他?”
連翹眼睛骨碌了一下,“陳總,你……不會想讓我來照顧他吧?”
陳嘉南啞然失笑,“當然不是。”
“那是爲什麼?”見他笑了,連翹大膽的追問。
“不爲什麼,就是想帶你來看看他。”他含糊不清的說。
這是什麼意思?連翹有些悻悻的,細想一下,這回答太有深意了。她禁不住耳紅心跳起來,就想帶她來看看?
“沈然也來過吧。”連翹腦子一抽瘋,這句話就冒了出來,說完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沒有。”陳嘉南仰頭看着頭頂高大的榕樹,“我們相愛過,後來分手了。現在她出了事兒,我盡點情分。”
“哦。”連翹垂下頭,心裡有些亂亂的。
很久後,她才知道。陳嘉南從一開始就騙了她,陶老爺子根本不就是他的親戚,而是她的親爺爺!她才明白,爲什麼第一眼見到陶老爺子,她會覺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