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七零八落
一羣人跳下車站在路邊,對着他們舉着棍子叫喊着從右邊衝了上來,司機本能的左打方向盤,想繞過人羣往前開,那幫人見大車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是想跑,便揮起木棒朝車的擋風玻璃砸了過來。
王浩南坐在駕駛室中間位置,眼看着木棒砸嚮慕瑤,說時遲那時快,一下子把慕瑤摟了過來,一起倒向司機這邊,擋風玻璃“譁”地一聲碎了,無數玻璃顆粒落在兩人身上,幸虧是鋼化玻璃,碎片沒有傷到人。
大車司機還算沉得住氣並沒有停車,左打方向繼續往前猛開,那幫人悻悻地站在路邊叫喊着也沒有再追。
直至開出幾十公里,司機才驚魂未定的停下車,一起清理駕駛室的玻璃碎片。
黃驊到濟南大約三百公里的樣子,那時已是深秋季節,三人開着沒有擋風玻璃的貨車,行駛了五個多小時,寒風凜冽,吹得三人蓬頭垢面,那真是叫一個風塵僕僕。
生意就這樣靠着王浩南、周濤兩人辛辛苦苦地,一點一點開展起來了,幾個固定的外地客戶保證了收入,王浩南和周濤各自還發展了些零散小戶,每月也有着良好的業績,兩人幹勁沖天,配合的也算默契。
隨着時間的交往,老客戶基本上不用跟車押送了,相互之間建立了良好信任基礎,有先打款發貨的,也有過段時間結賬的,公司業務可以說越來越好。
有了資金王浩南他們也在幾個瓷廠正式立了戶頭,提前打入預付款,享受着大客戶的價格和待遇,貨源方面已經非常穩定。對外批發的價格可以和廠家保持一致的情況下還有利潤。
手頭富裕了,慕瑤就一直督促着王浩南要買套自己的房子。
九十年代初期,林海還沒有正式商品房,但靠單位分房已變得非常困難,甚至說基本上是沒有希望了,這個時期市場上出現了使用權房產的買賣,老百姓叫賣鑰匙。就是私下裡談好價格,在房產局找個關係,辦個過戶手續,把在自己名下只有使用權的房子賣給別人。
王浩南不說已經休了病勞保就是上班,憑他的工作年限,分房更是想都不用想,想有套自己的房子只有買鑰匙這條路了。
慕瑤那段時間一直把精力放在尋找房子上,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天晚上慕瑤興奮地把王浩南拉着去看了房子。兩室一廳,離王浩南單位很近,震後第一批樓房,小區環境很一般,慕瑤看中的主要是價格,兩萬五千元。
慕瑤父親還是一直不同意倆人的事情,但慕瑤前兩天跑回家去,和家人說了要買房的事情,老人在旁邊兒沒吭聲,第二天一大早慕瑤從家出來時,媽媽塞給了女兒五千元錢:“你爸給的。”慕瑤瞬間眼淚流了出來。
房子手續辦好那天,王浩南慕瑤叫上了周濤兩口子喝酒慶祝。
兩人看着印着王浩南名字的房產證明,心裡異常興奮,和大家憧憬着今後的幸福生活,四個年輕人聊的興起,不知不覺中天都亮了。
房子買下來了,雖然婚期還沒確定,還是找了個裝修隊先慢慢收拾,王浩南依然住在公司,既方便又節省了夜間值班費用。
因爲公司就在國道邊上,在這給客戶發貨裝車非常方便,另外主要還有個展示作用,每次發貨都選在白天,隔三差五就裝滿一大車,停在店門口整裝待發。同一條街上的商戶和各地來建材街購貨的客商都能看的到。
爲了裝貨方便,公司門前後院經常臨時放些貨物,所以夜間值班人員必不可少,王浩南平時只要不出差就住在公司,慕瑤休班時也經常過來陪他。
一九九四年六月中旬的一天傍晚,王浩南和慕瑤正在公司吃飯,突然接到了媽媽電話,說是爸爸從樓下煤房頂往下搬東西時,從梯子上摔了下來,把腳崴骨折了。
王浩南心急如焚趕緊交代慕瑤:“我得馬上回去,我爸腿摔骨折了!這兩天要給西安發貨,門口苫布下面有三百件2號水槽,你給周濤說一下明天裝車別忘了,西安賈經理特意囑咐我的。”
“我陪你回去吧?”
“好,那我給周濤打傳呼叫他過來。”王浩南答應道。
時間不長周濤回了電話,說是不在市內正在和一個經銷商喝酒,要回來的話恐怕會很晚了。
“不行啊,這晚上不能離人,你別和我走了,今晚住這兒吧,我可能要在醫院呆上兩天,明早你見周濤和他說好,晚上讓他來值班。”
王浩南交代好後急急忙忙騎上摩托車直奔家裡而去。
王浩南到家時,爸爸也剛從醫院回來,腳上打着石膏。
“你爸怕麻煩,沒有和你姐你哥說。”
父親的傷不太嚴重,但要在家裡靜養兩三個月。
“媽,我最近也不太忙,沒事兒我就回來住。”王浩南心裡盤算着怎樣安排下最近的工作。
踏踏實實在家待了兩個晚上,心裡還是惦記着公司,就想明天抓時間去看看,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王浩南騎着摩托車往新區建材街趕去。
雖是夏日但時間尚早,建材街上靜悄悄地完全沒有白天的車馬人流,王浩南騎車一路駛過,驚飛了一羣羣在路上覓食的麻雀。
也不知昨晚周濤安排誰在店裡值班了,王浩南站在公司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聲,他有些惱火,大聲地喊着,手上也加大了力度“砰砰”地拍着,突然裡面有人說話了:“誰呀?”是慕瑤的聲音。
“慕瑤?你怎麼在這?沒上班嗎?”王浩南看看時間奇怪地問道。
慕瑤眼神慌亂,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了一下王浩南的去路:“我休班。”
王浩南沒有理會她徑直往裡間走去,推開辦公室的門,卻見周濤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的不自然:“浩南,你來了,這麼早?”
滿屋子全是酒味兒,辦公桌上、地上散落着十幾個空啤酒瓶。
“怎麼回事兒!”王浩南惡狠狠地盯着周濤,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浩南,別誤會,前天晚上店裡出事了!”
王浩南轉過頭去:“慕瑤,怎麼回事?”
慕瑤不說話,低着頭抽泣起來。
“我來說……。”周濤臉色蒼白,額頭上有細細汗珠。
原來王浩南走的那天晚上,留下了慕瑤一人住在公司,第二天她是白班,不到六點鐘就起牀收拾準備上班了,誰知一推開街門當場就傻了,昨晚用苫布蓋着囤成像小山一樣的、三百個水槽一件都沒有了!只剩下幾塊被風颳的七零八落的苫布,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