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結束後,譚家的男丁又先後入了祠堂。在那裡,有先祖的神龕。譚家人會按照輩分大小,血脈親疏進行拜祭。
這個時候,何幼霖,沈月珊等外姓女眷都只能留在外面等候。
唯一尷尬的,就是女眷裡站着的唯一一個男人。一個就算戶口改成譚江淮,也上不了族譜的男人。
他站在寒風裡,表情很冷,也很淡,給人的感覺,比豎在那的墓碑都要荒涼。
何幼霖不知道譚江淮究竟在想什麼。此刻,她又有些同情他。
隨着祭祖活動進入尾聲。剩下的人,有事的都先走。沒事的,留下嘮嗑,只當這是普通的家族聚會,該吃吃,該喝喝。
而何幼霖作爲譚家的女主角,自然忙前忙後。看得譚少慕心疼不已,連忙把她喊住,留在了身邊。
幾個叔叔伯伯看了,都笑話譚少慕是個寵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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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片和諧。
只是不知道是誰,把話題越帶越偏。從認親開始討論到族譜,又從族譜,討論起“少”字輩後,生的孩子應該是“樂”字輩了。
最後,衆人目光一致看向譚少慕,問他打算何時要個孩子。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只顧着過兩人世界,對子孫傳承是一點都不重視。你看看,都結婚快一年了,還沒計劃要孩子。”
“這個,隨緣吧。”何幼霖尷尬一笑,說了個俏皮話,“送子觀音不肯來,我也沒轍。”
“也是。哈哈,沒避孕就好。我們還以爲……哈哈。”衆人哈哈一笑,又說了幾句祝福語。譬如希望明天祭祖時,他們能看見譚家的嫡子嫡孫什麼的。
何幼霖笑着點了點頭,卻發現譚江淮在聽見嫡子嫡孫四字時,臉色明顯一僵。
而沈月珊這種出身富貴,底氣十足的人,即使嫁了私生子,也不以爲意。依舊把自己看成是當家主母一樣,出入宴席,高談闊論。
“其實,要孩子這個事,不能完全隨緣。”沈月珊低眉一笑,和善的近乎虛僞,“嫂嫂應該是前一陣流產,傷了身體。纔會這麼久,肚子都沒動靜。這女人小產,千萬馬虎不得。我當時也沒當一回事,可我一回孃家,被我媽數落了一頓,才知道其中的厲害性。這不,找老中醫賠了不少藥調理身體。要嫂嫂不嫌棄的話,回頭我煮好了我的藥,給你也送一碗。”
何幼霖剛要拒絕,譚少慕已經先她一步開口,“幼霖最近身體確實不太好,那就麻煩你了。”
沈月珊聽了,欣然搖頭,“不麻煩,一家人,合該互相照顧。以前,是我太任性了,犯了很多錯事。還好你們不和我計較。”
“怎麼會。一個碗筷碰不響。以前的事情,幼霖也有不對的地方。”譚少慕淡笑。
坐在旁邊看戲的何幼霖,偷偷地朝他豎了箇中指。
虛僞!
酒足飯飽後,賓客散場,譚家人各自回房休息,客廳裡只剩下傭人打掃。
何幼霖端着切好的水果回房時,譚少慕正倚在書桌上看書。
聽見動靜,他轉頭看見是小妻子捧着他愛吃的哈密瓜,眼裡像是能滲出水來一樣,一手捧書,另一手在桌上“篤篤篤”的輕釦着,喊了聲,“過來。”
何幼霖十分賣乖,走到他跟前,主動拿牙籤戳了一塊瓜肉,遞到他嘴邊,討好地問,“我有個事情,想不明白。你說,沈越珊爲什麼突然對我示好?她圖什麼?”
來之前,她是左思右想都鬧不明白沈越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說你傻,還真不冤枉你!”譚少慕語氣略微揚了揚,滿是鄙夷,“給你藥吃,就是對你好?一會藥端上來了,你是不是還真打算喝了?”
“你少看不起我。我又不傻!”何幼霖被他的態度氣得不輕,哼了一聲,小臉不忿道,“你當我這一年的甄嬛傳是白看的啊?只是,應該不至於真這樣吧。畢竟,我和沈越珊能有多大的仇,犯得着她出此下策來害我?萬一我真喝了藥出事,她沈越珊能跑得掉?”
譚少慕長臂一覽,把她擁入懷中,低語道,“她都能買兇殺人了,還能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她背對他,整個人後靠在他的身前。柔軟的毛衣,把她整個人包裹在溫暖的懷抱裡。她像個小貓一樣,舔着爪子,懶洋洋道,“那也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啊?”
“要證據?”譚少慕笑了,故弄玄虛地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就看一會端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何幼霖頓時啞然,只能期望沈月珊真不會幹這種傻事。
……
“二少奶奶,藥熬好了。”女傭端着一碗藥送進了沈月珊的房間。
“嗯。大少奶奶那邊,送去了嗎?”沈月珊接過碗,隨意問了聲。
“送了。”
“嗯。下去吧。”
“是。”
此時,譚江淮正在沙發上補眠,聽見動靜後擡了擡眼皮子,冷聲問,“你究竟要做什麼?”
“怎麼,怕我毒死她?”沈月珊情緒有些激動,走到他的身邊,把藥放茶几上諷刺道,“你心疼了?現在上去阻止還來得及。”
“你真當譚少慕會放心你這個毒婦送過去的東西?”譚江淮的視線從她身上收回,盯着茶几上的藥碗,“我是勸你放聰明點,不要耍花招,留了把柄在人手裡。”
“你真當我傻?”沈月珊嘲弄一笑,柔弱無骨地躺在他的懷裡,嘴上嬌嗔道,“我只是想表明我的誠意。我想過了,我對她越是壞,只會把你推的越遠。她心裡只有慕少,對我不懼威脅,我又何必爲了她,和你鬧不快呢?”
“你要真這麼想,用的着在我車上放追蹤器?”譚江淮推開沈月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身的疏離冷漠。
沈月珊坐在沙發上,臉上有着嫉恨,但很快就被微笑掩藏起來,“我也那次之後想通的。”
她柔柔站起,整個人又貼靠過去,小手從他衣服下襬裡伸了過去,撩撥他的身體,“自從那天,你就再也不碰我了……我知道,如果繼續這樣鬧下去,只會失去你。你知道的,我只在乎你。爲了她,不值得。”
“你要真那麼想,就離她遠遠的。”譚江淮看向她,狹長的眼充滿警告,“別再送些無謂的東西!你不嫌丟人,我嫌!”
沈月珊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人頓楞在那裡。最後,又拿起涼掉的藥碗,不管苦的多奇怪,都一口悶了下去。
她把空碗放到他眼前,質問,“一個藥罐煮出來的東西,你還覺得我要害她?”
“希望,你是真想通透了。”譚江淮說完,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離開了房間。
顯然,是不相信她的。
沈月珊氣急了,把碗砸了過去。
譚江淮關門的瞬間,碗撞在門板上,碎落在地。
巨大的聲音,驚得門外的傭人敲門,“太太,沒事吧?”
“滾!”一聲斥吼,又有重物摔倒在地的聲音。
“二少爺,她……”
“這裡沒你的事情了。你下樓幫忙招待客人吧。”譚江淮搖了搖頭,自己朝客房走了進去。
確定人都走,光了,沈月珊鎖住門,不放心地給白昕媛打了個電話,“你給我的藥方真沒問題?不會有人查出來?”
“你不是不放心,也找中醫看過了嗎?”白昕媛輕描淡寫。
沈月珊頓了頓,沒料到自己找人檢查過藥方的事情,她都知道。
看來,白昕媛在醫界這一塊的人脈真的很廣。難怪她會知道何幼霖最近喝的是什麼中藥,還能想出這麼個想法對付她。
一個溫補性的良藥,任誰都看不出問題。但何幼霖吃了,會和她用的藥,藥性相沖,不死也落得個半身不遂。
“那萬一,我送去的藥,她不喝,怎麼辦?我也不能灌她嘴裡。”
“她喝不喝,誰知道?”白昕媛安撫道,“我已經收買了譚家的一個傭人,她答應幫你把藥摻進何幼霖調理腦中淤血的中藥裡。她喝了,藥性相沖,就是死了,別人也只以爲她是喝了你的藥。而你最多就是個無心之失。畢竟,你又不懂藥理,更不知道她在吃別的藥。”
“那個人可靠嗎?”
“一個要告老還鄉,臨走前大賺一筆的人,有什麼不可靠?”白昕媛無所謂道,卻又不放心的問,“倒是你,她端給你的藥,你喝了沒?”
“我當然是喝的。”沈月珊說道。自己熬的藥,不喝。那就真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她翻了個白眼,卻突然覺得心跳得厲害,連忙躺上,牀緩緩。
察覺到沈月珊說話時呼吸的急促,白昕媛的脣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那就好。沈月珊,你放心吧。我是你的盟友。我會幫你整死那個賤人的。”
“但,但願如此。”沈月珊躺在被窩裡,越躺越是難受。她摸了摸頸項,覺得僵硬異常。連忙下牀準備喊人,全身突然開始抽搐,整個人撞倒在牀頭,怎麼也爬不起。
她躺在地上,惶恐地望着掉落在一旁的手機,用力地喊着,“白昕媛,你的藥,我好像過敏了,還是怎麼。快幫我喊救護車!”
她不知道白昕媛聽不聽的見,她只能儘自己所能,把聲音喊大。然而,手機那頭的通話並沒有斷,顯然沒有打120!
沈月珊想自己打,但手腳痙攣,怎麼也抓不到手機。
“來人!來人!快來人啊!”她無助地喊着,在地上打滾。但她所能發出的聲音,實在太渺小了。
而電話那頭的白昕媛,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沈月珊,你放心地。我會幫你整死那個賤人的。你,可是我的盟友啊。“
而她,只相信死了的盟友,纔不會背叛自己。
此時,沈月珊什麼都聽不見。她已經滾到了牆邊,正用身體不斷地撞擊着櫥櫃。
一下,兩下,三下……
巨大的疼痛下,她覺得自己的脊椎骨都斷成一截一截了!
終於,櫥櫃倒了,壓在她身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手機的屏幕黑了。
她看不見通話斷沒斷,但剛剛那麼大的動靜,白昕媛應該是察覺到不對勁了。就算白昕媛已經掛了電話,屋子裡其他人也該聽見了……
她被實木書櫃壓着,抽搐的頻率趨漸緩慢下來,望着天花板,瞳孔越漸散大……
馬上,就會有人來救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