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張翰文讓傭人煲了甲魚湯。那湯帶着濃郁的藥香,還都是大補的中藥,是真心把女兒疼入了骨子裡。
哪怕女兒臨時“改嫁”,讓他們張家有些丟人。
雖然他是打着不訂婚,直接結婚的名義收回了之前發派的喜帖,可重新印刷了的喜帖新郎官的名字從蕭一情變成了譚少慕……這,親戚好友又不瞎,誰沒背後偷着樂?
張澤川年紀小,這方面到底不如老爸穩重,介懷了很久,把壞事的譚少慕又重新罵了一遍。
所以,這一頓飯,張澤川一直沒給譚少慕好臉色,連帶自己妹妹都冷遇了不少。
年關將近,張翰文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利索,吃了飯便去午睡了。
艾琳娜帶着孩子在客廳裡玩積木,耳朵卻一直留意着譚少慕與她哥的交談聲。
“張泉理現在和我妹在一起後,我才真正能夠理解你的心情。我多不待見他,你就有多不待見我。”譚少慕沒有繞彎彎,開門見山地說。
“哼,你知道就好。”張澤川捂着熱茶杯,心裡卻不因爲對方的將心比心而另眼相看。
“所以,我今天過來,除了接孩子,更重要的是希望解除一些誤會。”
“誤會?”張澤川冷笑,“譚少慕,雖然我堂弟泉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未必就是替你背黑鍋的好料子!你們兩個人,半斤八兩,都有嫌疑。就算他現在站在我面前,說嬛嬛的孩子是他的,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拿少芝的婚事逼他就範,替你頂罪?”
譚少慕笑着擺擺手,“所以,我就從來沒考慮從他口中問出什麼真相。當年嬛嬛的戀人是誰,我已經找到了證人。怕你覺得我會收買他,之前也一直沒聯繫過他。今天,我們一起親自去問個究竟。你看如何?”
“證人?誰!”張澤川面有疑惑,他當初也不是沒去查,只是所有目標都鎖定在譚少慕身上。甚至白昕媛都證明了這一點,他才認定了譚少慕。
“他是你的朋友,吳啓文。”譚少慕笑着,拿出一張俊朗帥氣的年輕男子照片,“我已經找白昕媛求證過了,她肯定遊艇出遊的那天,是他看見了嬛嬛和一個男人進了房間……然後通知白昕媛去提醒嬛嬛有人要去鬧壽星的房間,把人喊走。然後,才發現了我在裡面。當時,我喝的太多了。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太清楚。不過,若吳啓文能指認出他所見的那個男人是不是我,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吳啓文和譚少慕沒有交情,還是自己的朋友。
張澤川不會不相信吳啓文的證詞,只是有一點他不太明白。
他俊臉緊繃起來,挺直腰板,“那如果吳啓文所看見的男人,就是你呢?你又如何,你會取消和我妹的婚禮,把我妹讓給蕭一情?”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艾琳娜聽見後忍不住開口,“哥,你別太欺負少慕了。這根本就是兩碼事,你不能因爲一個人的過去,就否定現在啊?別說那個孩子早就沒了。就算生出來,我也樂意給他當後媽!”
艾琳娜沒有何幼霖的顧忌,與情感的束縛,加上從小受美國文化影響,思想也十分開放。相對來說,她對這種事情的接受能力很強悍。
張澤川聽見妹子這番言論,氣得差點跳腳,瞪着譚少慕,“我妹妹現在這樣,半瘋半癲,精神錯亂,你最樂意了,是不?”
艾琳娜聞言,頓時委屈無比,“是!我有問題,我腦子不對,我有病。我不是你那個乖巧聽話的妹妹何幼霖。你不歡迎我,你直說,何必爲難少慕?”
譚少慕看艾琳娜鬧着要走,和個孩子一樣,苦笑地安撫她,“艾琳娜,你哥不是那個意思。他不是針對你,只是對我誤會太深,口不擇言了些。他是心疼你,怕你現在思路不清,被我騙,以後……好了,會後悔現在的決定。你看看你,聽風也是雨,都把晉晉他們嚇到了。快坐下,吃點糖。”
張澤川其實說完也有些後悔,只是拉不下面子和妹子道歉,看譚少慕這麼識趣,沒趁火打劫,挑撥兄妹感情,這纔對譚少慕的厭惡少了幾分。
譚少慕安撫完大孩子,轉眸看着張澤川,沉吟了一下,淡淡柔聲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會。首先,我很肯定我沒有和嬛嬛有過什麼。其次,就算有,那一定是無心之失,我不會爲了過去的錯誤,放棄現在的幸福。對不起嬛嬛的,我會引以爲鑑,以後不會讓幼霖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同樣的道理,就算今天吳啓文確定了那個男人是張泉理,我會把真相告訴少芝。如果她堅持要嫁,我也不會再和之前一樣去反對什麼了。因爲,從前我以爲她是不知道,被矇騙了。只要我肯定,少芝不介意張泉理的過去,我只會以兄長的身份,放手祝福。她受了委屈,還有譚家給她撐腰。她輸得起!”
艾琳娜聽着聽着就眼睛溼了,這場合,不合適,但她自己卻抑制不住。
她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只覺得太奇怪了。
她爲什麼要哭?
她的情緒,連自己都漸漸掌握不住了。
“好。”張澤川起身走了出去,“走吧,我們一起去找吳啓文,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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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本來對這個事情是沒興趣的。但是譚少慕堅持要她也一起去聽。所以,她把孩子暫時留在張家,交給午睡醒來的張翰文帶後,便跟着兄長和丈夫上了車,來到吳啓文的家裡。
吳啓文的家在A市城中的天灣區,據說是國家高級幹部的集聚地。
“哥,你居然認識這麼牛逼的人?”艾琳娜看着門衛保安嚴謹的臉,有些怵怵的。
“牛逼什麼,官二代一個,也是個遊手好閒的傢伙。”張澤川搖了搖頭,“我也好幾年沒和他聯繫了。當初也是參加爬野山活動認識的。”
“爬野山?怪怪,這麼彪悍?”艾琳娜來了興趣,“我還以你們當商人的,就只會喝酒打高爾夫呢。”
“我現在是年紀大了,想當初我二十出頭那會兒,什麼刺激的事情沒做過,我和你說,有一次我上山還遇見了……”
一路上,張澤川見妹妹不生自己的氣,更是不留餘力地刷好感,把自己的過去探險都說的繪聲繪色。
譚少慕認真開車,沒參與他們的八卦。比起這對兄妹,他纔是最在乎今天結果的那個人。
雖然,他不覺得嬛嬛那個孩子是自己的會有什麼影響,可是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最好不要是他的孩子。
車子抵達吳家大門時,正好有個快遞小哥來收件,吳家的大門是打開的。
吳啓文接到張澤川的電話,也從臥室裡迎了出來。
然後,吳啓文養的阿拉斯加巨型犬也衝了出來。
“布丁,給我回來!”吳啓文高聲喊道。
可一下子看見這麼多陌生人的布丁哪裡肯收蹄子跑回去?
它百米衝刺,一躍一跳就朝門口的人身上撲了過去——
艾琳娜被這龐然大物給嚇得啊,連忙躲在譚少慕的身後,張澤川也站在了譚少慕邊上,替她拓寬肉牆的寬度。
然而,布丁對他們三個人都沒興趣,一路追着快走到大門口的快遞員,一個飛撲就把快遞員撲倒在地。快遞盒掉在地上,布丁就伸着狼爪子勾那個盒子,留了個大爪子印在上面。
此時,吳啓文趕了過來,手裡拿着遛狗繩,言辭厲聲道,“布丁,回來!”
布丁聽見主人的聲音,知道是真的生氣了,低慫着腦袋回來。吳啓文和快遞小哥再三道歉,把快遞盒交給小哥。
“不好意思,你一來就鬧笑話了。”吳啓文回頭看着張澤川,把客人請進了屋子裡。
“哪裡,我們還見這個外?”張澤川搖了搖頭,“這個布丁,不會就是當初你買的那隻小狗崽吧?”
“是啊。”吳啓文笑了笑,“當初買回來一點點,大冬天的鑽我羽絨服裡。一轉眼都這麼大了。虧你認得出來。”
“剛剛那個包裹是你寄出去的?”張澤川隨口問道,“我看你的布丁也感興趣,估計是聞到了它熟悉的味道。”
“不是我的。”吳啓文搖了搖頭,“我家老頭子的。”
“啊?你爸爸這麼時髦,還會用快遞?不會是網購的東西不喜歡,退貨吧?”
“沒,是剛買的包包還是香水,我也沒看。”吳啓文懶懶道,“寄給他前妻的。每年都這樣。”
“看不出來,你爸爸這麼念舊情。”
“是啊。”吳啓文笑了笑,“他前妻的兒子上次身體不舒服,他比誰都操心難過。這麼捨不得,放不下,你說他娶我媽,生我做什麼?”
張澤川聽到這裡,也不好意思繼續抓着人家的家事聊,一番寒暄後,話題也漸漸帶到了今日過來的目的上。
“我聽白昕媛說,幾年前我在遊艇上,給我太太辦生日宴會。當時,你好像看見她和一個男人進了房間。不知道,你對那個男人還有印象嗎?”
“大概是有的。只是,你太太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你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