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什麼?”我質問,心頭猛地疼痛,朝江樹步步逼進:“我看到你棄我不管,直奔她而去,看到你爲她着急,爲她抓狂,爲她心如刀割,這樣還不夠?我是沒有捉姦在牀,但你們不是連孩子都有過嗎?你還想說什麼?離婚難道不應該嗎?”
我強硬着前進,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自捅了一刀。
江樹被迫退步,臉上陰鶩漸漸散去,神情裡是我所看不懂的複雜。
楊壙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衝上去直直將江樹推到靠牆,一拳揮了過去,漲紅着臉怒道:“我都不知道你還這樣對我妹妹。你有什麼臉來求和,你給我滾。”
楊壙將江樹死命往門外推,江樹這會卻像是被打傻了一樣,不再爲自己辯駁,只是怔怔地不轉眼珠地盯着我。
江樹被推到門外,我看到他撞在樓梯的護欄,跌坐在地上,但雙眸依然倔強地望着我,這一刻,我陡然迷失在那個眼神裡,心痛到無以復加。
楊壙將門呯地關死,我收回迷失的視線,調整情緒,轉身回房。
“楊淇!”楊壙擋下我。
我知道他不是勸和就是勸離,但這兩種眼下我都不想聽,我推開他道:“我昨晚淋了點雨,發燒沒好頭有點暈,你走開點,別傳染你了。”
楊壙不以爲意,跟着我進房間,看我躺到牀上蒙着被子,嘆了口氣說:“上回和昨晚的事我都聽鍾魚說過了,從前是哥哥沒用,拖了你的後腿,現在你要是想離婚,哥哥會養你。”
我隔着被子點頭,聽到楊壙這番話即勾起傷心又感覺安慰,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我說:“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
楊壙在牀邊站了會,嘆了口氣,出了去。
我擦乾眼淚,蒙了不大會就出了一身汗,掀開被子下牀走到陽臺上透氣。望着城市璀璨迷離的夜景,心緒漸漸放空。一如我上一次提出離婚的自救,這一回,我感覺自己成熟堅強了許多。或許我一時間沒有辦法將江樹從心底徹底抹去,但我已經明白,我再不能對他心存不該有的奢念。
我揚起右手,不由笑了下。我用這隻手打過蘇瑗,可回頭來看,似乎我纔是那個霸着原配位置的小三。
我呵呵地笑,盯着自己的手掌自語道:“你賺了,楊淇。你上過別人的男人,你還打了她。你拿了他家的錢,你還甩了他。不虧不虧。”我說完垂頭,安靜幾秒,擡眼又是淚。
透完氣後,心情也平復了不少,非鐵打的身子開始叫囂着餓了。
冰箱裡楊壙早已將我幾兩天買的東西吃了個七七八八,我踢開他的門,不客氣道:“哥哥,帶我出去吃宵夜。”
楊壙一丟搖控器,速度從牀上跳下,一把將我夾在腋下:“走啊。”
我們倆歡快的出門,開門後看到空空的樓道,心裡不覺空洞了下。楊壙像是知道我的心思,拉上門不悅道:“你想什麼呢,他要真對你有心,就不會那麼對你了。”
我哼哼一聲,睕他一眼,雖是實話可戳起人來真疼。
“想吃什麼?”
“去楊絮學校那邊吧,那邊夜宵攤多,又便宜。”
“行。”
我們邊說邊下樓,剛出來就看到靠着路燈杆子站立的江樹,雖然幾番與人爭鬥,但身姿依然直挺,長久以來的優渥生活,那種氣度風華絕非受點傷痛就可以掩蓋。
他聽到我們的聲音,轉身過來。四目相對的剎那,我迅速轉過頭,挽上了楊壙的胳膊,加快了腳步。
路燈將影子拉長又縮短,我看到身後一個影子在蓋過我們的之後又倏地消失不見。楊壙說:“別理他。”
“嗯。”我應着,沒有回頭。在拐彎處,止不住用眼角餘光去看他。
江樹捂着小腹,蹲在地上。
楊壙說:“你還看,一拳打不死他的。”
我端正視線,心裡頭百般滋味。
楊壙給楊絮打了電話,楊絮聽說我們要去學校附近吃宵夜,立馬錶示羨慕,因爲他正處軍訓的非常時期,出不來。
我本來想着兄妹三一塊的,聽他這樣講難免有點遺憾。
楊壙掛下電話,語氣微揚說:“楊絮出不來也沒事,陪你的大有人在,你看,那不又來一個麼。”
他說着,我便看到了正從車裡走下的鐘魚。
鍾魚也看到了我們,手插褲袋痞子樣的晃悠過來,先是朝楊壙說:“小楊這是帶着妹妹要去哪裡?”
楊壙即使不知道我們曾經的關係,也能猜到鍾魚對我的心思,笑了下說:“楊淇想去吃宵夜,鍾哥來了剛好就一起去吧。”
鍾魚點點頭,目光將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撇了撇脣說道:“裙子挺漂亮。”
我這才記起我穿的這身是他買的,只是我在牀上窩了好幾覺,現在已皺得不成樣了,難得他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我們坐進鍾魚的車裡,開動時,小區裡一個人影奔跑出來。四下搜尋過後,看到了鍾魚的車,正要衝上來,鍾魚一腳油門已將他撇下,隨即他上了停在不遠處的那輛勞斯萊斯。鍾魚見狀輕笑了一聲,油門加大,闖過一個紅燈,便將他徹底甩了。
“上哪吃?”鍾魚好心情地問,知道我們要去吃學校附近的宵夜,笑了笑說道:“氧氣,你都越活越回去了,上學時都不吃那種小攤的。”
我心不在焉地回一句:“那時沒錢,吃不起。”
楊壙驚訝了:“鍾哥,你什麼時候認識我家楊淇的?”
“我想想。”鍾魚做回想狀,末了說:“那天是幾號來着?五月七號,五年前的五月七號,我大四,她大一。”
“你們還是校友?”楊壙更驚訝了。
鍾魚笑了:“豈止是校友,我說過,本來該我叫你一聲哥的。”
楊壙怔了下。
我立即從後座坐直了:“鍾魚你說夠了沒有?”
鍾魚服輸一笑,舉起雙手,連說了三聲好好好,打住話題,硬生生將我的呵斥曲解成調情打鬧。
我極度後悔上了他的賊車,更不敢去看楊壙眼裡的那種審視和探究。車裡一度沉悶,尷尬了好一下後,楊壙便與鍾魚扯起了工作上的話題。
學校離市區有點遠,車子在途經輪船碼頭時,鍾魚將車停了下來說,a市最新鮮的海產都在這個碼頭上岸,建議我們在碼頭邊上吃海鮮排擋。
我已經有點餓了,看着碼頭邊熱火朝天的景象,點頭答應了。鍾魚將我們領到一家店門口,聽到老闆說已經坐滿,毫不介意道:“給我們在外頭搭桌子,我們就坐碼頭邊上。”
老闆應承着下去,我去點了菜,回來時楊壙與鍾魚已喝起了啤酒。
“你一會不要開車麼?”我提醒道。
鍾魚笑了笑:“沒事,一會叫人來接就是。”說着又跟楊壙碰了下。
我在桌旁坐下,昨夜一場雨給這座城市降了不少溫度,加之碼頭風大,隱隱間已能感覺到初秋的涼意。等着上菜的期間,鍾魚給我倒了一杯酒,碰了下說道:“氧氣,來,乾一杯。”
我說:“理由?”
他回:“我是鍾魚。”
我微忡,搖搖頭說:“這個理由已經過期了。”
鍾魚臉上登時閃現失落,我卻拿起杯子說:“我敬你一杯吧,感謝你的一千萬,也感謝你給了我哥哥工作。”
話畢,碰了下他的杯子,一仰頭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鍾魚再給我倒酒時,楊壙制止道:“楊淇感冒沒好透,喝這一杯就行了。”
鍾魚收起,尷尬着笑道:“你不知道,她從前一感冒就喝酒,越烈越好,說那樣發汗快,出了汗了感冒就好了。”
楊壙衝我瞪眼,鍾魚一揚手,衝店裡頭大叫:“老闆,來瓶二鍋頭。”
楊壙忙阻止:“不用不用。”
兩人這樣一叫喚,店裡出來了一個長相可人的女生,穿着一身青綠的裙裝搭着白色的高筒靴,步伐輕盈地過來:“你們要什麼酒水飲料?‘楊樹’來幾罐吧。”
鍾魚一怔,冷哼一聲,道:“不要!上二鍋頭。”
女生點點頭,回頭又問我:“小姐,你要什麼飲料?‘楊樹’涼茶來兩罐吧。”
“她也不要!”鍾魚板着臉大聲道。
女生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又笑着把同樣的話跟楊壙說了一遍。楊壙還沒出聲,鍾魚臉色已黑得不能再黑了,拍着桌子叫道:“我說不要,你聽不懂嗎?你們公司是怎麼給你上的促銷課?”
女生被他這一吼,嚇得花容失色,轉身就走了。
這頓火來的有點莫名,但也不是全無出處,任誰面對不喜歡的品牌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薦都會心生反感。更何況一個是江樹一個是鍾魚。
鍾魚發完火也覺得尷尬,倒上酒跟楊壙碰了碰,沉悶地喝了下去。
沒過一會又出來一個女生,同之前一模一樣的打扮,她把二鍋頭拿了過來,順帶端上了兩道菜,聽到裡頭有人叫‘涼茶’馬上清脆地應着來了來了,放下菜速度跑開了。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過去,裡頭穿着相同促銷裝的足了十來個,滿眼的青綠。
顯然,鍾魚來時的好心情被這一片扎眼的青綠和一聲聲的‘涼茶’給徹底毀滅,努力想無視,耐何那些妹子們歡脫得很,不時跑進跑出地晃眼。
楊壙這下就是再木也理清了其中的門道,緩和着氣氛說道:“鍾哥,你別急,我們‘氧魚’涼茶不是剛上市麼,等過幾天貨鋪進了這裡,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