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拳頭着處,但聞砰的一聲大響,可哪裡料到那牆上磚石未有被震碎迸射而出,反是應拳而入,竟爾崩塌向內,破開了一個大洞來。
蘭某人所立處,那破洞往上方一點,實則正是才然帕拉斯寶劍刺入之處,其時她雖覺些許異樣,但大敵當前,並未加以深究,卻不想牆後做空,別有去路,乃處實是一道暗門。
雖然脫離這鬼迷宮已有了希望,可蘭斯洛特卻來不及高興,那魔鬼仍將爪子遞來,他無奈,忙不迭傾身就往破洞內倒鑽了進去。
帕拉斯辨察蘭斯洛特與那魔鬼的動靜所在,回身縱劍殺至,但一人一魔卻已經雙雙從牆壁上的破洞缺口鑽了進去,於是亦也挺劍而入。
帕拉斯一入內裡,仍作漆黑一片,她即手把熒光反照,匆匆一瞥,上下左右仍舊是磚石砌築,甬道一條。不及細看,前頭傳來蘭斯洛特的叱喝聲音,並着勁風虎虎,忙不迭晃身前掠。
蘭斯洛特正仔細應付身周那飄忽不定的銳風,那魔鬼本就身法詭異,現下里瞧之不見,更是難纏。蘭某人心念鬥轉,忽而賣一個破綻,那利爪撓來,他佯作躲閃不及,被那鋒銳指甲掛住了衣袖,眼見着肉,卻猛地將另一拳打出,那魔鬼自把另一爪來抵。
蘭斯洛特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也不知此際黑暗中對面那魔鬼是否能夠瞧見。他那一拳帶起勁風,威勢煊赫,然不過是虛招而已,徒有其表,哄騙對方,一發即收,實不敢當真去碰利爪。
但他底下卻不動形色,只把一腳暗踹,此方爲殺招,無聲無息,端的狠辣異常,兇險至極。
蘭斯洛特的那一記陰腳雖是後發,卻爾先至,且腿腳到底比臂膀要長,腿才伸出,不等那魔鬼的手爪臨身,腳丫子已然先自觸及那魔鬼的衣物。
那魔鬼也覺察得兇險,顧不得再行抓撓蘭斯洛特,不等蘭某人那一腳落實,顯然閃避了開去,“哧啦”一聲,也將他衣袖掛破。
蘭斯洛特一腳踹空,雖難辨察不得那魔鬼的氣機,但不妨他覺着身右些許氣流異動,定是那魔鬼移形換影之時攪起,當即舌綻雷音,喊一聲“咄!”扭腰掄臂,拳攤作掌,猛然按去。
蘭某人掌力凝而不散,穿空而至,不帶起一絲勁風,可掌過依舊未能建功,又叫那魔鬼所避開。時左側氣流又有細微紊亂,知那魔鬼又轉到了左側,即把另一掌豎起,反手便拍,那魔鬼卻又跑到上方去也。
當下一片漆黑中,那一絲細微的氣流紊亂,時而在左,時而在右,或者前顯,或者後現,忽焉在上,忽焉在下,飄忽不定,引得蘭斯洛特將身滴溜溜直轉,千臂環生,掌似驟雨飛潑,卻是無有拂起些微風兒,只追着那魔鬼來打,不予其有還手的閒隙。
二者正當纏鬥,這時帕拉斯亦也追將進來,把熒光反照得那魔鬼倏忽閃逝的影子,登祭起寶劍,飛而斬之。
那魔鬼如何敢再多所糾纏,其也清楚明白蘭斯洛特爲何每每將其位置捕捉,於是乎先自躲避蘭某人掌力的同時,雙爪一振,往旁空揮,利爪撕裂空氣,攪得甬道內氣流大亂,以惑蘭某人識覺。
繼而影化數道,幻影留與帕拉斯的劍光斬了,而真身則腳底抹油,偷偷開溜,徑直便往甬道的深處逃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得氣流平息,蘭斯洛特住身收掌,帕拉斯停步按劍,二人不知那魔鬼身在何處,當下靜立以備,由帕拉斯將那一點微弱熒光反照出去,四下裡探射搜尋。
俄而並未照着那魔鬼的蹤跡,那一點熒光雖也去不了多麼遠,但二人所處前後丈餘遠近卻是並無收穫。
蘭斯洛特罵罵咧咧道:“直娘賊!算這孽障跑得快,否則某家便把祂皮扒筋抽、骨銼灰揚了,叫祂真正曉得厲害!”
帕拉斯白眼一翻,道:“地利在彼,你弄不過那魔鬼已足見一般,連神機妙算也不靈了,還吹甚牛皮?!”
“喂、喂、喂!甚麼叫作某家弄不過那孽障?!某家這是還未曾使出真功夫,拿出看家的本事!”蘭斯洛特叫道:“再說某家的神機妙算幾時不靈了?!那孽障屢屢棄你於不顧而來尋某家下手,壞了咱們盤算,興許只是間中有些兒信息不對稱,少了一層計較,方纔出了差錯!”
“哦?!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少了哪一層計較,哪個地方出了差錯?!”帕拉斯道。
蘭斯洛特遂道:“咱們只是以那孽障是頭公的吸血魔鬼爲計較,把你的處子鮮血來作誘餌,吊其上鉤。”
帕拉斯點點頭,道:“沒錯。”
“不、不、不,大錯特錯了!”蘭斯洛特道:“咱們興許從一開始就錯了。咱們是未曾考慮到一點,說不定那孽障卻是頭母的吸血魔鬼呢?祂更愛的是處男的鮮血呢?因而總是找某家下手,死磕到底。”
帕拉斯道:“此言倒不是沒有道理,不過……”略是一頓聲,又道:“你確定你是個處男麼?”
“我當然……”蘭某人語結,有些兒尷尬,道:“呃……那個……我想……也許……好像……可能……應該……似乎……就算某是吧……”
甚麼叫作就算你是?!帕拉斯聽得一腦門兒的黑線,心想這麼含糊其辭、掩飾拙劣的抵賴言語,信你的纔是傻子!
“既如此,那魔鬼是個雌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覬覦你處男鮮血一說卻並不成立。”帕拉斯道。
蘭斯洛特啞口無言,須臾又道:“那麼那孽障會否是垂涎於某家的美色呢?”
帕拉斯道:“那魔鬼只管你要血食,又要你的美色何用?況且這人與魔之間的審美只怕老大的不同,你認爲美好的,祂卻只作醜陋,因而你再祂看來興許便就是個醜八怪也說不定。”
呃……蘭斯洛特一噎,暗罵一聲,叫嚷道:“那你倒是說說,某家如此精心設計的陷阱,那孽障爲何卻不上鉤,不吃你這餌,光挑某家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