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夜風陣陣,蟬兒忽高忽低此起彼伏的鳴叫聲更顯出夏夜的寧靜。
兩抹黑影各自手持酒壺坐在屋頂賞月喝酒,乍看之下好不愜意。仔細一瞧,氣氛似乎有些詭異。
仰頭將杯中烈酒灌入口中,突覺酒杯太小,隨手一擲,直接就着酒壺狂飲。相較之下,風行倒顯得溫文爾雅,不急不慢的賞月品酒。
“如此美酒,被你那般喝,簡直是浪費!”
瞪了管閒事的人一眼,懶得理他。徑自望着對面燭臺依然亮着的房間。屋子窗戶敞開,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頭的人兒正坐在牀邊,忙着手中的繡活。
“嘖嘖嘖……原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阿!”風行瞟了南宮御一眼,脣邊勾起調侃的笑意。
“有話就說!”開門見山,連客氣話都省了。
“純粹閒聊,純粹閒聊!”某人打着哈哈掩飾
“……失陪!”更直接,起身就想離開!
“等一下!該死的,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說走就走,一點情面都不留!”無聊的人又開始抱怨了
“無聊!”
“好了,好了!先坐,先坐!你站着,我坐着,和你說話脖子都快仰斷了,哪還有力氣繼續和你說話!”
冷哼一聲,南宮御坐下又開始灌酒。
兩人沉默了一會,風行望了望對面屋裡做着繡活的零兒
“小妹又要在你的衣袖上繡海棠了,何時讓她也給我繡個?”、
“做夢!”
“原來要在我睡覺的時候,她纔會悄悄地給我繡阿!”
“……”
“南宮,認識你也有好幾年了,你的性情我知道……冷得像塊石頭,對我你尚且也依心情擺臉色給我,對於……”一杯酒下肚,順便接收了南宮御的一計冷眼!
“對於女人嘛,你絕對不會憐香惜玉!而小妹,我也不相信你是因爲我當時的一句讓她當你的小婢,你就留着她……爲什麼?”
風行轉頭認真地看着南宮御,稍微停了停,再次開口
“南宮,要麼你就不回答,要麼你就告訴我實話!聽清楚了,我要的是實話!”
南宮御若有所思地瞥了風行一眼,再望望聚精會神做着繡活的零兒,最後視線落在手中的酒壺身上。
好一會,南宮御深深嘆了口氣,又猛喝了口酒。風行也不催他,靜靜的等待着。
“在夢中,我對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說‘這是隻屬於我的記號…..今世你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但我要帶走你的心,我要讓你永遠記住我,夜夜難眠…..無論轉世輪迴多少次,我也一定會憑着這個記號找到你,而你註定只能屬於我…….’,然後我就在她的面前自刎,在死之前我在她的左臉留下了劍痕…….”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彷彿在極力壓抑某些東西。
風行詫異的望着南宮御,眼睛眨了又眨,似乎還在消化剛剛所說的話的含義。
“……左臉的劍痕……”風行擡眼望了望屋裡的零兒,不可思議的瞅着南宮御。
“這……也許是巧合吧……南宮你就因爲這個夢?夢中發生的怎麼當真?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所以……你少拿這個理由來塘塞我。”
要找也不找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鬼才信!
“自有記憶開始就夜夜做同一個夢,你見過這樣的巧合嗎?”南宮御給了風行一個看似自嘲的淺笑,仰頭就是一陣猛灌,彷彿手中的不是酒而是水。
哐!手中的酒杯從屋頂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風行傻愣愣的看着南宮御。
若是旁人講這話也許會是吹牛,但是若是出自南宮之口,他想不信都難,可是——太荒謬了!
“剛開始我年齡尚小,也沒多在意,心想只是一個夢罷了。可是,後來隨着年齡增長,漸漸的更能體會夢中的感受,偶爾難受到會在半夜驚醒,最近幾年夢中萬念俱灰,又愛又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我師父時,他第一句話就是‘幾世追尋又如何,緣起緣滅何必執著?’,當時年幼不明白師父話中含義,現在想想或許師父當時話中有話……”
南宮御擡頭再次看了看零兒,不等風行反應,又繼續說着。
“我也常常在想零兒臉上的胎記或許只是個巧合,可是一看到她,那種又愛又痛的複雜情緒都會涌出來,剛開始想趕她走,想丟棄她,可是心裡另一個聲音又在叫囂着要把她留在身邊。看着她受傷,我恨不得殺光所有人。甚至還會覺得只要是爲了她,就算是負盡天下人也值得……”
“……難怪那天我說讓零兒當你的貼身小婢,你本來氣得要把她丟出去,可是後來卻突然放手,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呢,照你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因爲她跪着求你收留,你就心軟的?!後來又看見你衣袖上全被繡了海棠,我就更納悶了,你根本就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嘛。”風行頓時恍然大悟。
“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感覺嗎?好像是等了她很久,尋了她許久,愛的很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裡密密的保護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明明才和她認識一個多月,卻好像是中邪一樣。我越是在心裡排斥她,否定她,得到的結果越是明顯的在乎她……”南宮御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的確是有些荒唐!若不是出自你口,我還真不相信!”
“還有更荒唐的!”
還有?
風行稍稍坐直身體,做好心理準備
“在我們到洛陽的路上,有天晚上在客棧裡遇到夜襲,在我將劍反持準備刺向背後的黑衣人時,零兒驚慌的抱着我,一直求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她當時的眼神和夢中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而且在夢中我就是將劍反持,自殺的……”
說到這裡,南宮御將酒壺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天哪!我是不是在聽神話故事?天下盡有這等奇事?!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有機會我要問問小妹她是否也做了同樣的夢。”
“應該有!不然她也不會見我將劍反持,反應就那麼強烈!”
“我現在也一定在做夢!先讓我好好想想你說的話,讓我好好想想……”
南宮御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着零兒,遠遠的望見她拿起手中的衣服前後翻看了好幾次,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禁上揚了許多。
“南宮,有件事情提醒你,我懷疑一直追殺你,想得到《鬼蜮劍譜》和鬼魅劍的人恐怕也會去逍遙山莊,所以這次你要稍做準備,以防萬一。明日一早我會先趕往逍遙山莊,所以我們八月十五逍遙山莊再見了!”
“嗯,你有事就先去辦,我會……不,我們會隨後就到!”
“好!那你們一路小心,現在有了小妹,恐怕他們會把拿小妹逼你就範,所以萬事小心爲好!”
南宮御輕輕頷首,緩緩站起身
“還有……雖然你說的話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是說實話,你最近變得稍稍有點人性了!所以或許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南宮御沒有說話,縱身一躍飛回零兒隔壁的房間休息去了。風行喝完最後一滴酒,隨即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會,南宮御從窗戶躍入零兒房中
“咦?御,怎麼不走門?”放下手中的繡活,零兒迎了上去
“窗戶方便!”
零兒怪異的瞅了他一眼,從窗戶進來還叫方便?
“晚了,早點休息!”
手一揮,熄滅蠟燭,合衣摟着零兒同榻而眠。
“御,既然你不睡你的房間,爲何還要3個房間?”
“……怕壞了你的名節!”
“雖然我們合衣而眠,但光是同榻而眠這一點你就已經壞了我的名節!”
“……”
“按理來說,你壞了我的名節,我是應該自盡以表貞節,還是應該賴着你呢?”零兒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不准你自盡!”有點火。
“呵呵,那就是說我要賴着你了,對不對?”零兒抿嘴忍笑
“不是賴着我,而是被我拴住了!”稍稍抱緊懷中的人,下巴輕輕地着她的頭頂
“御,我覺得你打從一開始就打算壞我名節了。”
“……”沉默難道就代表了默認?
“難道被我說中了?”
“……”又是沉默?難道又是默認了?
“爲什麼?不需再不說話!”
“……我喜歡!”說的理直氣壯。
“蠻不講理!”
“……我說的就是理”
“霸道!”
“……”
“仗勢欺人,以強凌弱!”呵呵,越說越順口了。
“……只是欺負你罷了!”
“你!哼!”不服氣的低哼一聲,一抹甜蜜的笑容悄然爬上嘴角,
“零兒,跟着我會有很多危險!”
“呵呵。我不怕!就算你要趕我走,我也不走!我啊,就是要賴着你!”
“真的?你不怕?”
“怕是會怕,可是有你在,就不怕了!”
“你確定?”
“我確定!”
“不後悔?”
“不後悔!”
……
“就算你怕了,不確定,也後悔了,我還是會把你拴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
“既然你都決定好了,那你還問我做什麼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是這話能說嗎?
“算了,反正我心甘情願就是了!”
“……謝謝!”
一句心甘情願就讓他感動不已。誰會想到不久前的他還是一個人,甚至覺得註定了這輩子獨自一人。可是,現在卻有人就這樣突然闖進他的生活,牽動着他的情緒起伏,喜怒哀樂。除了拴住她,他還能做什麼?
“御,睡吧。”稍稍往他懷中移了移,雙手環上他的腰,緩緩感到他的情緒逐漸平復。
“睡吧!”
在她頭頂落下輕柔一吻,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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