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這個男子稍提了些聲音低吼了起來:“你他媽的是在耍我嗎?憑什麼以爲用這點兒錢就可以讓我在醫院殺個人?”
大概是收到那邊的提醒,男子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說了,那是一般情況,你之前也沒跟我說要殺一個昏迷了半年還在接受醫療看護的人,那麼多雙眼睛,我靠近被發現的風險有多大你知道嗎?”話音在這兒停了一瞬,沒過幾秒,話音再度傳來:“那有怎麼樣,他貼身地守在那賤貨身邊,我出手他怎麼可能不出現?我說了,這事兒沒得商量!”
這話說完後,有好幾分鐘,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和衣料摩挲聲,再不見其他動靜。剛好這時我耳鳴的症狀又開始斷斷續續地發作,我也是這時纔想起打開手機錄音,隱約的話音又響起時,錄音開始的按鈕剛好被點亮,而他隨後又說了什麼,我也再無法分辨。
有些無奈的想要嘆氣,下一秒又強忍着憋住了,因爲耳中的喧囂,讓我有些難以判斷周遭的動靜。這樣的認知讓我突然認識到現在形勢的嚴峻性,聽不見動靜的我,周圍五米之內有一個很有可能是以殺人爲生的不法之徒。這樣的狀況,一旦他發現我,很難不想到我在這邊聽了那麼久牆角的事,同時也很難不起殺心。一想到這個情況,我就汗毛直立,一邊抓耳撓腮地想着該怎麼應付被發現後的情況,一邊憋着呼吸,差點將自己憋死。
正是心驚膽戰,全身緊繃的時候,後背突然被猛然一拍。突然的驚嚇讓我渾然完了自己之前爲了隱蔽,蹲在了石桌之下,反射性地驚叫着就要站起身了來。碰壁自然是無可避免的,頭頂的劇痛的傳來頓時讓我失了聲,下一刻,我抱着腦袋,絲毫不顧形象地蜷縮在地上抽着冷氣,一時間還真沒顧上考慮現在的狀況。
模糊之間,我感到自己半躺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傳入鼻腔,也終於引起了我對外界的神經反射。本着就算出事也不能不清不楚的念想,我強睜開雙眼,看到唐生那張熟悉的並且緊皺着的臉時,心中首先涌起的,還是安心。
隨後耳中竟然又斷斷續續的傳來還算清晰的話音:“不是叫你慢點起來嗎?怎麼不聽?還是又聽不到了?算了,先送你進去檢查,這事不能拖了。”
唐生的語調雖略含了些焦急,但那股子沉穩而冷靜的勁兒,倒也還一如往常。趁着聽力在漸漸恢復,我無力地在他將我抱起之前拍了拍他的胳膊,阻止了他。在開口說話之前,我有些不放心地向着四周打量過去,確定沒有其他人後,我才稍微鬆了口氣。
這一系列動作顯然也被唐生看到了,在我回視向他後,他蹙着眉說道:“過來的時候,安保發現這邊有一個可以的人,叫了他一聲後,卻看見他匆忙地往其他方向跑去,我過來時也只發現了你。”他說完加深了皺起的眉問道:“怎麼?你跟他認識?還是有什麼其他的情況?”
我聞言也反應過來事情的嚴峻性,先沒顧上回答他,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屏幕仍是錄音的界面,我忙一邊保存音頻,一邊順便解釋道:“我不認識他,但剛纔聽到那人跟別人講電話,說是收了對方的錢,要殺醫院的一個病人。說是一個昏迷了半年才醒的人,正在接受醫療陪護,醫院現在除了韓芊,還有另外一個這樣的人嗎?”
唐生握着我胳膊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我感受到這變化面帶疑惑地回看過去。視線中唐生眉頭又是緊擰,除此之外,就連脣也是死死的抿着,沉思着,短時間內應該是沒有要說話的打算。斟酌着,我點開了錄音播放的按鈕,之前男子那個粗啞的聲音,又再度傳入了耳中:“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威脅我?”
話音落下沒幾秒,這男子又突然加大了聲音說道:“別給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老子沒心情聽你鬼扯,一句話,加不加價,不加老子立馬撂挑子不幹!”又停了幾秒,男子的聲音變得有些陰冷:“哼,算你識相,那就這樣,規矩你懂的吧?先給錢,再辦事兒,十分鐘內,把錢打到我帳.....”話音不知爲何突然中斷,隨後他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勸你還是別跟我繞彎子了,別以爲我不知道,那賤貨之前可是中了彩票的。別告訴我,你讓我殺她不是爲了她的錢!說出來我都不信!告訴你,立馬把我應得的錢打過來,咱們銀貨兩訖,合作愉....”
這時錄音中響起了遠遠的安保質問的聲音,從而也打斷了男子的話,他沒再說話,像是迅速地就掛了線。隨着幾種不同的腳步聲出現,一連串的驚叫聲中,我關閉的錄音播放。沒顧上再看時間,我立馬掙扎着就要起來,往住院部跑去,中途卻還是被唐生制止了。
我一邊想要掙脫他拉住我的手,一邊急匆匆的大聲說道:“你拉我幹嘛?沒聽到嗎?有人要殺韓芊,還愣着幹嘛?趕快過去啊!”
唐生沒有理會我,依然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掏出手機,在屏幕上點擊了好幾下,在一聲信息發出的提示音後,從容地收了電話。我見狀眉頭狠狠一抽,下意識就開口道:“這種事難不成還要臨時交給別人來辦?不趕緊過去,萬一晚了怎麼辦?你先放開我好嗎?”
唐生依然沒有聽我的話,反而有加了隻手,扶住我的肩,制止了我的掙扎,隨後語氣平淡而不容拒絕地說道:“你先去檢驗科把該做的檢查做完,在辦公室好好等結果,我剛剛已經幫你打好招呼了。韓芊那邊,我過去比你過去有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發生危險的。”
我聞言更是着急,沒多想開口就道:“都這時候了,還做什麼檢查,我一定要......”說到一半,我看着他莫名有些高深莫測的臉色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隨後面帶探究的試探道:“難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打算嗎?”說到這兒,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抽了口氣看着他繼續語調稍顯急促地道:“你該不會還想着要捉住幕後真兇吧?”
唐生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默認了我的猜想,我見狀竟也神奇地瞬間便接受了他的打算,隨後更加不淡定地開口道:“那我更應該參與啊!你一個人萬一出紕漏怎麼辦?”
唐生嘆了口氣,擡手看了看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聽話,我已經有了計劃,你參與反而壞事。看你剛剛還特地錄音,那段時間肯定聽力又不好了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好好去做檢查,這邊不用擔心。”
我聞言抿了抿脣,皺着眉,內心一片糾結,他卻也沒再管我,轉過身便往住院大樓走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因他的話,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跟過去,只傻傻地加了一句:“你要小心啊!我會好好地在辦公室等你的,要平安回來!”
話音落下,擡眸只見他緩緩揚起手,對着我輕輕擺了擺,下一秒,身影便消失在了拐角。
進了急診大廳,護士臺的值班護士是之前還算熟識的一個,她看見我並沒有顯出驚訝,而是立即走出了臺後,一邊笑着看着我,一邊說道:“杜醫師過來啦,檢驗科那邊今天沒人值班,我跟你過去幫你看着機器吧!聽說你耳朵好了,真的恭喜了,不久後就要回來工作了吧?真好,其實我們都還挺想你的。”
說着說着,她已近走到我身邊,伸手挽住了我的手臂。我聞言卻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來好幾秒才愣愣的說道:“我不是被醫院開除了嗎?怎麼可能還回來工作,你是不是弄錯了?”
護士聞言一怔,想了幾秒才搖着頭回答道:“你什麼時候被開除了?公告上只說你因爲生病暫時停職,因爲生病開除你,可是違反勞動法的,人事不可能這麼幹吧!”
我聽完也搖着頭,解釋道:“我不是說生病這件事,之前處於韓芊的醫療糾紛時,醫院不是就讓人來通知我,說我被開除了嗎?”
護士疑惑地蹙了蹙眉,不解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在公告欄也沒見着相關的通知啊!該不會是有人故意整你吧!”
“什麼?”我聽言自覺有些好笑,隨即想到了着一系列的事,心裡也決定有些混亂了,無法理出頭緒。這時我們一行走到了放射化驗室,在護士的幫助下,做完了大部分的檢查。最早的結果會在一個小時後出來,思索着,我還是去到了唐生的辦公室,心裡一半是擔憂,一半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