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陳然

沈笑笑四個大包剛出了火車站,一堆的哥就圍了上來。

“美女,去哪?”

“美女,要車嗎?”

“美女,去不去朝陽區?”

……

一聲聲的美女聽得沈笑笑很受用,正打算挑一個面目和善的的哥回家。剛纔那幾個圍在面前的男人齊刷刷的往她身後走去,而且一個個雙眼發直。

沈笑笑回頭,眼神頓時也僵凝——那是一隻很大很大的美女。

儘管半張臉都被一副大大的墨鏡遮住,但是那氣質那形象那穿着,活生生像是都市偶像劇走出來的。一堆的哥瞬間在美女面前圍成了一堵牆。

“美女,去哪?”

“美女,要車嗎?”

“美女,去不去朝陽區?”

……

這次的美女叫的很是真心,沈笑笑酸酸的想。那個美女腳步停了停,儘管看不見眼睛,但是那表情也是相當的不耐煩,手捋了一下頭髮,更快步的向前走。經過沈笑笑身邊時,冷冷丟了一句:“接過。”

沈笑笑忙移了移擋在路上自己的行李,那個美女冷着臉側身而過。

冷豔啊冷豔,看着她被夜風吹起的捲髮,走動時微微翻起的大衣衣角,以及那讓她看着就膽戰心驚的細高跟靴子,沈笑笑很是感慨。再低頭看一眼裹得像個包子一樣的自己,沈笑笑心情頓時有點低落。

前面的冷豔美女忽然站住,一手摘下眼鏡,聲音很是驚喜:“蕭何!”

蕭何?!正在低頭自卑的沈笑笑愕然擡起頭,就看到那個美女三步併成兩步,上前撲在一個人懷裡。

那個人似乎有些意外:“蘇情?!”廣場周圍的店鋪的燈光照亮那張精緻的五官和懶散的表情。

赫然是她那個任憑她怎麼哀求命令都不肯來接自己的兒子兼學生!

沈笑笑的嘴噘的老高,站在一邊瞪着那兩個人。

那個美女,呃,蘇情再也沒有美豔的形象,整個人膩在蕭何懷裡,而那個向來最討厭身體接觸的人肉靠墊蕭何卻絲毫沒有推拒的意思。

撇下自己來接別人,現在還跟別人又摟又報。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沈笑笑心理有些發酸。

“蕭何,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蘇情的聲音傳來,沈笑笑不由身體前傾,脖子伸長。

“你回哪邊?”蕭何沒回答,卻是開口問。

“剛下火車太累,再說店裡有他們看着,也沒什麼事……”蘇情的聲音輕緩,有種慵懶的曖昧。

“我送你過去。”蕭何打了個招呼,狀似不經意地瞄了沈笑笑一眼,兩人的視線相遇,沈笑笑馬上立正站好,一副正大光明。

蕭何轉身叫了一個的哥:“師傅,去河北路長城文苑。”

河北路,長城文苑?那不是正好經過自己家門口?沈笑笑馬上舉手爭取權益:“正好順路,不如你們先送我……”

蕭何瞪了她一眼,她訕訕的吞下了下面的話,心頓時哇涼,兒子見了美女,連順道送自己都不願。

眼睜睜的看着蕭何打開車門,把蘇情塞進了出租車,沈笑笑站在風中很是委屈。蕭何卻又走了過來一手拎起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回頭見她還呆呆的站在那,拉下臉:“過來,上車!”

柳暗花明又一村,兒子還是非常親,沈笑笑屁顛屁顛的坐了進去。

蘇情看了她一眼:“蕭何,她是誰?”

蕭何淡淡的回了句:“熟人。”

熟人,多麼寬廣冷漠的名詞,沈笑笑很受打擊。

蘇情很是認真的看了沈笑笑幾眼,回頭對蕭何笑:“喲,你蕭何什麼時候還有我不認識的熟人了?”很是意味深長。

沈笑笑敏銳的察覺到姦情的味道,身子往後側,耳朵脖子齊齊伸長。

蕭何有意無意的往沈笑笑那邊看了一眼,也不回答,只問:“你回來怎麼沒讓他們來接你?”

“他們來了除了話多,還能有什麼用?”蘇情嗤之以鼻,眼睛卻掃了沈笑笑一眼。

寒冰刺骨,寒冰刺骨,沈笑笑頓時打了個寒戰。

正說着,就看到海上人家幾個霓虹大字鋪面而來,沈笑笑馬上喊停車。司機師傅納悶的看了一眼:“還沒到呢。”

“先在這小區門口停一下。”河北道是沒到,可是她家已經到了啊,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現在她最想的就是躺在自己的小窩裡。

那師傅正要轉方向盤,蕭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師傅,先去河北道。”

“爲什麼?”沈笑笑驚呼。

蕭何一臉理所應當:“先把蘇情送回去。”

爲什麼在自己家門口不能下車,還要在車裡繼續顛簸?沈笑笑很是氣憤,氣鼓鼓回頭,然後在蕭何冷冰冰的眼神下鎩羽而歸。

忽然感覺有股冰冷的視線從另一個方向射過來,她扭了扭頭,在接觸到蘇情眼波的瞬間,整個人差點凍成了冰棍。

自己也許成了最招認嫌的電燈泡,沈笑笑有了自知之明,低頭扮演人肉背景。後面兩人也岔開了話題,對話裡不時出現的人名完全陌生,沈笑笑怎麼也聽不懂。車裡暖氣薰得人腦袋發脹,她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是蕭何在一邊推她,她迷迷糊糊的下了車,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小區樓下。看着扛了四個大包的蕭何,她很是奇怪:“那個蘇情呢?”

蕭何走在前面,也不回頭:“送回去了。”

“哦。”低頭看了看錶看了看錶:“居然三點多了?!”花了兩個多小時。

蕭何沒好氣:“從火車站到河北路,這已經算是快的了。”

沈笑笑悶聲:“明天還要上課,又睡不好。”強烈指責某無良兒子:“你剛剛讓我先下車不就得了!我還能睡四五個小時。”

蕭何回頭看她一眼,語氣有些無賴:“我說不準下就是不準下,反正你只能陪着我。”

沈笑笑奇怪的看了他半天,終於恍然大悟:“哦~~”拉了個長腔:“我說呢,原來是怕大晚上的自己坐車回來。我還納悶,怎麼年前每次我下夜班正好趕上你買宵夜。”賊兮兮的湊過去:“是不是不敢自己走回來,所以天天在小巷子門口等我啊?”

蕭何定了定,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了她半晌,最後搖了搖頭開始沉默向前走。

新學期新氣象,領導開始在主席臺上總結過去,展望未來。由於昨天睡眠不足,沈笑笑躲在最後的一個角落哈欠連天,眼淚在腫腫的眼眶裡打轉。

“沈笑笑老師!”臺上發言的副校長對着話筒忽然喊了一句她的名字。感到衆人齊刷刷的眼光,她做了一個吞雞蛋的動作,硬生生的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嚥了下去,弱弱舉爪:“到!”

主席臺上副校長扶了扶眼鏡:“以後你就分到歷史組,暫時代高二的歷史課。”

沈笑笑立時感到一束束來自現場單身年輕女老師的惡毒視線。

真是冷,沈笑笑把腦袋往羽絨服裡縮了縮。

忽然感到另一道溫和的視線,沈笑笑轉頭,原來是坐在第一排轉身往的陳然,他的嘴角噙了一抹笑意。隱在銀色半框眼鏡後的一雙眼,也被笑意渲染,微微眯起的看着她。

明明前排的燈光不是太亮,沈笑笑卻感到有些微微的炫目。

直到把自己的文具都搬到了三樓歷史組,沈笑笑的頭還是懵懵的。

因爲高一高二每個班兩天才有一節歷史課,高三儘管每天都有一節,可那也只限於四個文科班。因此包括沈笑笑在內,學校也只有四個歷史老師。可是原本只有三個人的老師,卻在學校最寬敞的辦公室。

沈笑笑看了看那個擺了六張辦公桌的辦公室,努力把自己的東西往最角落的地方搬。

“放那邊。”身後剛進門的陳然聲音響起。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沈笑笑把東西放在那張桌子上。拍了拍手,看到對着相連的桌子上條理分明的放滿了書,禮貌的問:“坐在我對面的是誰?”

陳然走過去,拉了椅子坐下,笑答:“是我。”

沈笑笑的嘴張成了一個圓。

陳然不理會,拿起旁邊一摞作業本批改了兩下,又擡頭:“哦,對了,沈老師,我差點忘了提醒你。”

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有絲不明的流光,沈笑笑莫名的臉紅心跳,清了清喉嚨纔開口:“什麼事?”

陳然微笑看她,目光溫和如同春日午後的陽光:“三樓的女廁所,在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