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秦桑臉上那種悲傷的神色,林騫的心被狠狠的戳痛着,他明白那種感覺,那是一種責任與愛情之間做抉擇的痛楚。如果八年前的他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的話,那麼早在秦桑失蹤八年之後,在時間和歲月的沉澱下,林騫再也不是那個不懂情愛的小夥子了。現在的他,早已明白了自己對於秦桑的一顆心了。
對立這是遲早的事情,早在八年前他們加入不同的黨派的時候,這樣的結局早已在兩人的心中預料到了。但是誰也不願面對這樣的情況,沒有想到這一天還是讓他們給遇上了。雖然內心很悲痛,但是林騫卻是不願意表達出來,只是冷冷的看了秦桑一眼便帶着吳峰離開了,反倒是吳峰有些擔憂的望了秦桑一眼。
那挺直着腰背的身影,讓秦桑的淚水不自覺地流着,靜靜的哭泣了一段時間之後,秦桑終是擦乾了眼淚,調整着自己的心緒。她明白,就算她哭瞎了雙眼,流盡了淚水,也無法改變他們走上對立的局面。
看着秦桑恢復過來的神色,一旁的周小海反而顯得更加的擔憂起來,他輕輕的拍了拍秦桑的肩膀,輕聲道:“妍妍,你沒事吧?你想哭的話就儘管哭吧,你要憋着,你這個樣子讓我真的很擔心啊。”
聽到周小海的話語,秦桑勉強的扯了一個微笑,剛想開口對周小海說自己沒有事的時候,聶榮臻走出了營帳,用着一臉極其複雜的神情看着秦桑,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對於聶榮臻這樣的表現,秦桑也微微愣了愣,不由開口道:“師長!您怎麼出來了?”
聽到秦桑的話語,周小海也立馬意識到了自家的師長大人早已走出了營帳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他立馬恭敬的朝着聶榮臻行了一禮,朗聲道:“師長好!師長,您剛剛叫人把我叫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周小海的話語,聶榮臻微微擺了擺手,輕聲道:“小海,你先進營帳,你的事兒,我等會兒再和你安排,現在我想單獨和溫妍聊聊。”說罷,聶榮臻又衝着秦桑道,“好了,陪我走走吧,我們也好好聊一聊。”
對於聶榮臻的吩咐,周小海雖然很想問一問,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只是乖乖的走進了營帳。而秦桑則是在聽到聶榮臻的話語之後,點了點頭,笑着衝着聶榮臻道:
“好啊,不知道師長想和我聊些什麼?”
秦桑的話語讓聶榮臻笑了笑,但是並沒有回答,而是屏退了警衛兵,獨自帶着秦桑往着寂寥的地方走去。看着聶榮臻那寬厚的背影,秦桑微微皺了皺眉,從剛剛林騫和吳峰的到來到現在的聶榮臻想找她談話,秦桑心中隱隱有了那麼一點線索。
等到兩人走到一處沒有任何人的地方時,聶榮臻停下了腳步,雙手放於後背交叉着,頭微微擡着,似乎有些悵然的看着天際,久久未曾開
口。既然聶榮臻未曾開口,秦桑自然也不會貿然的去開這個頭,只能靜靜的等待着聶榮臻開口。
這樣的氛圍持續了很久,久到秦桑以爲聶榮臻不會開口了,就在秦桑照着聶榮臻的樣子微微出神的時候,聶榮臻終是開了口。他慢慢的轉過了身子,雙眼直直的看着秦桑道:“溫妍同志,你加入共產黨多久了?”
聽到聶榮臻的問話,秦桑只是苦澀的笑了笑,這個問題之於她來說卻是很尷尬,畢竟雖然她明面上是加入了八年,但是誰不知道自從她加入共產黨之後就莫名的消失了八年呢?所以之於她來說,加入共產黨並且和黨並肩作戰的時間卻也僅僅只是那麼幾個月罷了。
“師長認爲我加入多久了就是多久了吧……”
聽到秦桑似感慨又似嘆息的話語,聶榮臻不由的輕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秦桑的腦袋道:“我知道,這個問題至於你確實有些尷尬了。但是我想你應該很明白,你的身份,你的陣營以及身上揹負的責任。”
聶榮臻話語就像一把大錘狠狠的敲擊在秦桑的胸口,悶悶的,讓她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就是那麼簡單的兩句話,足以聽得出聶榮臻對於她的敲打,這是在警告她自己的身份,她和林騫是深處不同陣營的人。即使她和林騫有什麼,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和責任的立場,她和林騫只能是敵對關係。
秦桑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雙眼看着聶榮臻道:“師長,我明白。我會一切以大局着想的,不會背叛大家的……”
秦桑的承諾讓聶榮臻微微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既然秦桑許下了承諾,那麼她便不會輕易打破。即使和她僅僅只是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聶榮臻還是可以從秦桑的爲人處事上看得出她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所以他放心。
“師長,我們和國民黨的爭鬥真的沒辦法避免了嗎?是不是因爲這次繆強殺害俘虜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所以他們藉着這個事情作伐子,想要以正義的名義來對付我們呢?”
秦桑幽幽的話語讓聶榮臻終是望着她輕聲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孩子內心還是抱有期望的,但是她的心裡卻通透的很。聶榮臻輕輕拍了拍秦桑的肩膀道:“溫妍,既然你明白,就不應該再逃避了。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一山不容二虎,並非我們不願和平共處,而是老蔣的心始終太大,接受不了我們和他分政權……”
聶榮臻的話語讓秦桑早已抹乾的淚水再度流了下來,古往今來,誰又能抵得住權利的誘惑呢?戰爭的背後永遠暗藏着一個人的貪婪和野心,即使明面上標榜着自己是多麼的正義,最終的結果也終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罷了。
想到這裡,秦桑不由的笑出了聲,雙眼之中滿是嘲諷。看着這樣的秦桑,聶榮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勸說秦桑,只能拍了拍秦桑的肩膀,輕聲道:“溫妍,
面對現實吧。過一段時間,你可能不會跟小海和我在一個部隊了……”
聽到這裡,秦桑終是有了反應,她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望着聶榮臻道:“師長這話是什麼意思?您要把我安排到哪去?”
面對秦桑的詢問,聶榮臻微微低吟了一會兒,終是有些惆悵的看着秦桑道:“我想過不久上頭的調令就會下來,你會被派往粟裕粟司令手底的部隊之中。而我和周昆等人包括小海帶着一一五師趕往其他戰區,有着其他的重任。”
對於聶榮臻的話語,秦桑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她實在不明白爲什麼聶榮臻要把自己調到粟裕的手下,明明她僅僅只是一個新人不是嗎?更何況粟裕是誰?那是華中野戰軍司令員,是華中軍區副司令員,自己竟要成爲他的手下嗎?
“師長,我不明白,您爲何不讓我跟着您,爲何要把我推向粟司令的部隊?”
秦桑的話語讓聶榮臻不由哈哈的大笑起來,他輕輕摸了摸秦桑的腦袋,輕聲道:“傻姑娘,殺雞焉用牛刀,你的才能並不能被埋沒。雖然我們一一五師的戰役也很重要,但是粟司令所要打的那場戰役纔是這張國共相爭的重中之重。我相信,憑藉你的聰明才智,必然可以讓正常戰爭獲得勝利的。”
看着聶榮臻望着自己信心滿滿的樣子,秦桑的心中卻是一片的淒涼,她似乎有些明白聶榮臻所講的那場戰役是什麼了。她可以很確定,只要她出現在這場戰役之中,那麼她和林騫對上的概率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似乎是察覺到了秦桑低落的心情,聶榮臻只是皺了皺眉頭,也在思索了片刻之後終是想到了秦桑心情低落的原因。他有些嚴肅的望着秦桑道:“溫妍,有些事情無可避免是註定的,只怪你和他是有緣無分。你要記住,戰場上你不能對敵人仁慈,否則就是對自己殘忍。你身上揹負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生命,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們的生命啊……”
聽到聶榮臻的話語,秦桑終是含淚點了點頭,快速的奔向了樹林深處,向着空曠的樹林出聲吶喊着,發泄着心頭的痛楚。看着秦桑的背影,耳畔聽着那嘹亮的聲音,聶榮臻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往着營帳走去。他明白,這樣殘忍的事情對於一個丫頭來說壓力確實大了些。但是,要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無法逃避的,這就是責任。
儘管秦桑很痛苦很彷徨,但是在經歷了一陣的發泄之後,秦桑終是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心底,強迫着自己接受所有的安排。在聶榮臻的一些調動之下,秦桑在歷經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是來到了華中野戰部隊。
看着那一個個精神飽滿的軍人,秦桑的一顆心緊了緊,但卻很快放了下來,跟着引導自己的通訊兵往着主營帳處走去。從今往後,再也沒有秦桑了,有的僅僅只是一個溫妍,一個共產黨員溫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