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闖過無數紅燈,蘇子弦開着車沖沖撞撞的殺到醫院,車還沒挺穩就急不可待的打開車門下車,跌跌撞撞狼狽不堪的趕到到病房門口,遠遠的看到徐毅不停的在病房門口徘徊着。
“大毅!”
“子弦!你終於來了!”不等蘇子弦走進,徐毅就急忙迎了上去。
等走進,看到蘇子弦的樣子,徐毅驚訝的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別管我,綿綿怎麼樣了?!”蘇子弦感覺不到,她的聲音都在抖。
“脫離危險了,現在在病房裡呢。”
“我進去看看!”
站在病牀前看到那個讓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的人,此刻臉色沒有絲毫血色,總是粉嫩飽滿的脣變的乾癟蒼白,安靜的躺在那兒像個無知無覺得紙娃娃。
蘇子弦感覺自己的胃一陣陣的抽搐,攪的她想吐,喉嚨裡像梗了個東西,叫她恨不得大聲吼出來,可是不能,她不能打擾到他休息。
默默的退出病房,蘇子弦蹲坐在門口,埋着頭,抱着腦袋痛苦的拽着自己的頭髮,壓抑着聲音痛哭着。
像不解恨似的,蘇子弦惱火的捶着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腦袋,下手及重,使得裹着傷口的紗布滲出了血跡。
徐毅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她知道這種時候蘇子弦不需要安慰,作爲好姐妹她只需要安靜的陪着她就好。
等終於發泄夠了,蘇子弦啞着嗓子開口,“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她心裡能多少猜到點,能把裴綿綿逼到這個地步的只有她。
“家裡傭人打掃時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小少爺躺在浴缸裡,一池的水全紅了,池子裡還有把刀,是割腕。送來後,醫生說,再晚點,人就沒了。”徐毅頓了一下,又接着道,“下午打你的手機總是沒人接,直到剛剛,才聯繫到你。”
蘇子弦埋着腦袋,聽着。
看着這樣的蘇子弦,徐毅張了張嘴,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是她送裴綿綿來醫院的,所以不該看的都看到了,還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裴綿綿渾身的愛痕,她都看到了。
用腳趾頭想她都知道這是誰留下的。
但,這是蘇子弦和裴綿綿的事,她不可以多嘴,也不需要多嘴,她只要堅定地站在蘇子弦這邊就可以了。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愛與不愛。
“你先回去吧。”悶了半響,蘇子弦終於開了口。
徐毅想了想,應道,“行,那我先回去,你...身上的傷也趕緊找醫生看看。”
“大毅”蘇子弦突然叫住剛要走的徐毅。
“怎麼?”
“這件事除了我和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母親那邊,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徐毅走後,蘇子弦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冷冰冰的地上,醫院的走廊靜悄悄地,冷風從盡頭的門縫裡灌進來,讓人從骨子裡發寒,特別是在這樣的天氣,可蘇子弦就好像沒感覺一樣那麼坐着。
這個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許當她來到裴家那天就註定了她失去了自由,就連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也被剝奪了。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
憑什麼她要按着裴家的安排一步步的走下去,她是個人,不是個工具!她該有自己的人生!
也許以前的她不會有這些想法,但現在不一樣了,當人的心一旦嚐到解脫禁錮的滋味,就再難收回來了。
收拾了下心情,蘇子弦進入病房,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安撫裴綿綿,不能再讓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看到躺在牀上的裴綿綿,蘇子弦的心又是一陣抽搐。
握着裴綿綿的手趴在牀邊,小心翼翼隔着紗布摩擦着他的傷口。
她想,她和裴綿綿之間只是單純的姐弟關係該多好,這樣她就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可以疼他寵他一輩子了,而不是搞成現在這樣。
果然,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
蘇子弦迷迷糊糊的想着。
頭上的傷讓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混亂的腦袋裡一會出現石懷笑,一會出現裴綿綿,一會兒又是她和石懷笑玩鬧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她和裴綿綿互相傷害的場景。
最後的畫面是她和裴綿綿結婚的場景,裴綿綿站在聖女前面,穿着潔白的禮服,笑的一臉幸福,向她伸出手,可是她卻遲遲沒有迴應。
漸漸地裴綿綿好像死心了,慢慢放下手,從眼睛裡流出了晶瑩的淚水,慢慢的透明的淚水變成了粉紅色,再然後變成了血紅色,而從始至終裴綿綿的臉上都掛着幸福的笑容。
蘇子弦驚慌的想要抓住他,可是她怎麼也無法靠近,眼睜睜的看着裴綿綿在她的眼前消失...... шшш▲тт kΛn▲¢o
“啊——”
蘇子弦驚的一身汗,猛的睜看眼,坐起身,感覺到身下的柔軟,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病牀上。
“你醒了。”淡淡的聲音傳來。
蘇子弦轉頭,看到裴綿綿半倚在牀上,蒼白着一張臉無神的看着前方。
“傷成這樣這樣都不看醫生,不要命了嗎。”依舊是平淡的毫無起伏的聲音。
只是在被子下緊緊交纏的手,泄露了他的心疼擔心。
半夜醒來時,看到女人握着自己的手躺在牀邊,心裡不禁生出一絲甜蜜——她到底是關心自己的。
可等感覺到握着自己的手不正常的溫度,心就慌了,再等看到女人渾身的傷,那一刻,呼吸都停止了。
似乎這個女人再怎麼傷害自己,自己都沒有真真的怨過她恨過她。
呵,自己還真是......
“綿綿!”
蘇子弦跑下病牀,一把把裴綿綿抱在懷裡,緊緊摟住,“綿綿,綿綿,綿綿......”一遍遍的在裴綿綿耳邊呢喃。
裴綿綿窩在蘇子弦懷裡聽着,他感覺自己的心又活了過來。
“綿綿,你乖乖的做我弟弟好不好,我疼你一輩子,好不好?”
剛活過來的心,瞬間又死掉了!
呵,可笑,自己究竟在癡心妄想什麼呢,看到了沒——就算你用死威脅她也沒用,裴綿綿在心裡嘲諷着自己。
將自己往蘇子弦懷裡窩了窩,“子弦姐”裴綿綿開口,聲音溫柔的像小貓的爪子撓過人的心頭,“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男人,不對,我已經是你的男人了,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
“綿綿!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麼程度,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們沒一個人會幸福。”抓着裴綿綿的肩膀,蘇子弦強迫着裴綿綿看着她。
“會嗎,我覺得很幸福啊,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幸福”裴綿綿蒼白病態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這是個很美的笑容,可此刻,蘇子弦只覺得詭異——她的綿綿怎麼變成這樣了。
蘇子弦無力的放開裴綿綿,看着他,好像看個陌生人一樣,久久的憋出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說完就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清冷的病房裡只剩下裴綿綿一個人。
晚點的時候,蘇子弦果然來了,手上拎着保溫桶和一個卡其色的包,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答應過裴綿綿的事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後來,裴綿綿住院的這些日子,蘇子弦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但是,兩人之間除了必要的交談,便再沒有多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