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的是如此迅猛,眨眼之間就已經接近了向他撲來的那個鬼魂。眼看着雙方堪堪相撞之際,迪亞戈腳步一錯,與鬼魂以毫釐之差的擦身交錯。閃耀的刺刀從撲空的惡靈身體上毫無阻礙的切過,聖光與靈體之間,摩擦出一溜閃耀的光芒。那靈體根本經不起聖光的灼燒,迪亞戈只聽到一聲尖利的哀嚎響起,然後那鬼魂就嘭的一聲迸散爲漫天的火星,魂飛魄散了。
這些惡靈使用的伎倆根本談不上什麼武技,他們本來就已經被詛咒與魔能輻射折磨的幾乎要發瘋,只懂得本能的撕抓和撲擊,事實上,它們憑藉的更多的是無法被傷害的靈體優勢,如果擁有一把可以傷害到他們的魔法或者聖光武器,即使是一個農夫都可以單對單而不落下風。
迪亞戈在大樹間縱越而過,閃過一隻惡靈的撲擊,順手一個回撩,把那隻惡靈削成漫天火星。他如一道淡淡的陰影一般在夜色中穿梭,所過之處,淒厲的鬼嚎聲在林間不斷響起,一隻又一隻幽靈在嚎叫聲中化爲飛灰。
在黑暗與混亂之中,迪亞戈並不是不會受傷,但即使是偶爾被惡靈抓中,傷處傳來的劇痛也無法與他心中的痛相提並論,有的時候,他甚至悍不畏死的刻意的迎上去,以傷換命,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消減那痛徹心扉的哀傷。
夜幕之中,迪亞戈的眼神越來越冷酷。心中的殺意也越來越濃,刺刀上吞吐伸縮的聖光在林間不停的閃耀,悄然間竟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戰鬥之中。迪亞戈漸漸感覺到胸中殺意滿盈,伴隨着一聲狂烈的怒吼,壓抑了一天的憤怒與仇恨在這一刻,終於猛烈的爆發了開來,追在他身後的十餘隻惡靈完全被這聲充滿了殺戮與毀滅**的咆哮聲所震懾了,不禁放慢了追擊的速度,情不自禁的生出了退縮之意。
但是這個時候。退縮已經晚了。殺意勃發的迪亞戈挺槍回刺,如同雨燕迴翔般從它們身邊掠過。撩起一路煙花。
他就這樣沉浸在暢快的殺戮快感之中,不可自拔,他在林中狂舞,刺刀帶起一片又一片的璀璨。那就是他想要的復仇,他宣泄着,放縱着,墮落着,這種沒有任何束縛,盡情揮灑死亡的感覺令他迷醉,他就這樣狂野的毀滅一切,一直到一雙巨大的爪子抵住火槍的槍身,把他摁到一棵大樹上。
“醒醒。迪亞戈,是我,瑪斯雷。”迪亞戈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着,他看到一個閃爍着柔和月光的精靈水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對面,暗夜精靈正在滿臉驚恐的看着他,“艾露恩在上。迪亞戈,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迪亞戈有些昏昏沉沉的想道。恍惚間,他隱約記起自己正在一羣鬼魂戰鬥,“瑪斯雷,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了?”看到他已經恢復了神祗,瑪斯雷緩緩的放開了他,有些生氣的說道,“你突然發了瘋,差點殺了我!”
“發瘋?”迪亞戈有些疑惑的說道,藉着裝滿月亮井水的透明水瓶發出的柔和光亮,他看到瑪斯雷的臉上有一條正在流血的狹長傷痕。暗夜精靈手指上發出淡綠色的光芒,觸摸在那道傷口上,漸漸的,那道傷口停止了流血,緩緩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比周圍的皮膚稍淡一些的疤痕。
“我乾的?”迪亞戈難以置信的說道,他對於自己竟然對着朋友拔刀相向而感到不可思議,他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搜索着,但剛纔那段時間的記憶,他真記不起來了!
“還能有誰?”瑪斯雷沒好氣的說道,一想到迪亞戈剛纔那瘋狂的眼神,他就感到一陣心悸。那雙曾經純淨的眼眸在那一刻變成了紅色,不是充血的血紅色,而是熔岩般的深紅,深淵般的顏色。就在它們看向他的時候,瑪斯雷從那裡面看到了它們對於生命的憎恨,對於鮮血的渴望,對於殺戮的熱切,和對於毀滅的期盼,但他知道,那絕對不是迪亞戈的本意,這個年輕的人類獵人的心靈是純淨的,是屬於聖光的,他從來沒有從其他人身上感受過如此強烈的熱情與活力,對於光明和希望的信心。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見了。雖然不知道迪亞戈身體裡發生了什麼,但是瑪斯雷真心的希望,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願艾露恩看護他的心靈。”他在心底暗暗祈禱道。
迪亞戈有些疲憊的靠着大樹滑坐在地上,剛纔戰鬥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回過神來,他感覺自己累的要死,而且全身都在痛,好像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現在才一起發作了一般。他忍不住撐住額頭,發出了一聲疲憊的**。
“我想你或許需要這個,睡個好覺,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瑪斯雷的聲音響了起來。迪亞戈驚訝的擡起頭,看到暗夜精靈手裡提着一瓶長路酒,那是一種獸人烈酒,旅人的最愛,大醉一場之後可以解累消乏的好東西。
“不,我已經發過誓了,瑪斯雷,在抓到兇手之前,我不會喝一滴酒的,我需要一個清醒的頭腦。”迪亞戈拒絕道。
“嘿,我說兄弟,你不能這樣,你知道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嗎?”瑪斯雷憤怒的喊道,他指了指頭頂的天空,“我想即使是在天上,蘇菲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我做不到,瑪斯雷,我真的做不到,我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她蒼白的臉和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劍,這一切都在催促着我去爲她復仇!”迪亞戈喃喃的說道,他的手指插在頭髮裡,用力的揪着它們,“她是那麼可愛,除了惡魔,誰會忍心殺害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呢?”
“那麼你就更需要來點這個了,”迪瑪斯雷勸說道,在他的印象裡,再難過的事情大醉一場之後都會好轉起來,所以他也是按這個辦法來開解自己的朋友的,“你必須振作起來,即使僅僅是爲了更好的復仇,你也需要一個好的精神頭,我們明天可能還需要趕很長的路呢,你這樣半死不活的可不行。”
“我想你是對的,把它給我,瑪斯雷,”迪亞戈終於被他說動了,他把酒瓶接過去,咕嘟嘟的來了幾大口。然後沒過幾分鐘,在精靈驚訝的眼神中,他一頭栽倒在地上,沉沉的昏睡了過去。那瓶酒從他手裡滑落到地上,汩汩的從瓶子裡流淌了出來。
瑪斯雷嘆了口氣,把酒瓶撿了起來,然後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他舉起另一隻手,開始對迪亞戈的傷勢治療起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好像是對自己,又好像是對着沉睡的迪亞戈,喃喃的說道。
在一旁的陰影中,大貓擔憂的看着迪亞戈,它不知道自己的人類朋友爲什麼會變得如此消沉,那不是它能理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