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倫陷落的那一天,對整個人類來說,都是一個悲傷的時刻。當墮落的王子向着他的父親揮起魔劍,當熊熊的烈火掠過城市,當行屍走肉們充斥每一條街巷,當亡靈對生者揮起屠刀,一場宛如從最深沉的噩夢中浮出的災難在這座曾經輝煌的城市中蔓延開來。很多年以後,許多人都認爲,曾經的洛丹倫已經完全毀滅了,但實際上,它仍然存在着——大地之下的那一部分。
迪亞戈的視線掠過房間的雕紋牆壁、拱形屋頂,從它的建築風格可以判斷的出來,這個房間在洛丹倫毀滅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皇家藥劑師們只是把它進行了一些功能性的改造而已。
他們儘量清理着身上的墓地苔、黏液和其它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血矛甚至在腿上發現了一條水蛭一樣的蟲子。他試圖把這條黑色的蟲子從腿上揪下來,然而那條吸血蟲幾乎把自己的前半截都埋進了他的皮膚之下,他這麼做的結果就是蟲子被扯斷了,一股烏黑的血液從那個傷口裡淌了下來。
“見鬼!瑪斯雷,快幫幫我!我感覺那半截蟲子還沒有死,正在往我的肉裡鑽!”血矛摁住傷口,有些驚恐的叫到。
“你不該這麼莽撞的,斷在你皮膚下的這半截蟲子不光會鑽的更深,也容易引起潰爛。”瑪斯雷取出一根松針,輕輕的探進了那個蟲眼,綠色的光芒在那根松針上閃耀着。
幾秒鐘之後,松針被他小心的抽了出來,變得更加翠綠的松針末端插着半條已經僵死的蟲子,整個看上去就像一條冬蟲夏草一般的奇怪東西。
“該死,這個鬼地方什麼東西看上去都這麼詭異!”血矛長長的吁了口氣,發泄一般把揪下來的。還在地上扭來扭去的那半截蟲子一腳踩了個稀爛。
“事實上,我更希望我們之前吃的果子足以抵抗瘟疫,不然。大家就全都完蛋了。”迪亞戈關注的是另一個問題,他們這一路下來。和瘟疫的接觸簡直不能更親密了。
“這個你儘管可以放心,你們吃的那幾個漿果是槲寄生的果子,是天災瘟疫爆發後大德魯伊瑪法里奧特意培育出來的被祝福過的新品種,可惜還沒來得及大規模種植,洛丹倫王國就毀滅了。”一旁的瑪斯雷不乏遺憾的說道。
迪亞戈一下子放鬆了許多。他抹了一把頭頂淌下來的黏液,來到房門前,透過房門上帶柵欄的小窗口往外看去。
這裡似乎是一間地牢,因爲從小窗口看出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正衝着他們的甬道盡頭,是一個通往外面的鐵門。甬道的左側是一排和他們所在的地方類似的房間,房門上都開着帶柵欄的小窗口。而甬道右側則是一排大小不一的籠子,這些鐵條製成的籠子裡關着各種各樣的生物,有綿羊,兔子,豬和野狗,不過也有一些老鼠和蛤蟆之類的小動物。
“快說說,這裡是什麼地方?”血矛在迪亞戈身後迫不及待的問道。
“看上去似乎是個地牢,籠子裡關着的都是些動物。應該是用來做實驗的……”迪亞戈低聲說道,他突然看到最靠近外面大門的那個最大的籠子裡,似乎躺着一具殘缺不全的獸人屍體。
“天哪。瞧我看見了什麼!”他忍不住震驚的低聲喊道。要知道,現在獸人和被遺忘者可是處於同盟狀態的。
“什麼?”血矛急躁的說。
迪亞戈只感覺一股大力從肩側撞了過來,把他擠開了。他扭過頭,看到血矛正伸長了脖子,往窗戶外看去。
迪亞戈無奈的搖了搖頭。幾秒鐘之後,在他的意料之中,獸人憤怒的咆哮了起來。
“他們怎麼敢……”
早有準備的迪亞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話的後半截全都悶了回去。
“如果你想我們全都死在這兒,你就儘管喊!”他憤怒的瞪着同樣憤怒的獸人。惡狠狠的說道,“好好想想。德茲科是怎麼被你害死的!”
說完,迪亞戈緩緩的鬆開了手。在他責備的注視下。獸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黯然無光,彷彿被抽去了脊樑骨一般,頹然癱坐在了地上。
迪亞戈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過身,繼續從窗口往外看去。就在他打算弄開房門,出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通往外界的那扇大鐵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穿黑袍的藥劑師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手裡拿着一個透明的藥劑瓶,裡面裝滿了灰綠色的藥液。
迪亞戈轉過頭,把食指豎在脣前,朝着瑪斯雷和血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藥劑師在甬道的中段停了下來,打開其中一個籠子,把裡面的一隻野兔拎了出來。他粗暴的用一把短棍撬開兔子的嘴巴,把藥液全數灌進了野兔腹中,然後又把它塞進了籠子裡。
他靜靜的站在籠子前面,觀察着野兔的反應。喝下藥劑的野兔看上去非常的痛苦,在籠子裡上躥下跳,鬧騰個不停,不時發出幾聲淒厲的尖叫,開始的時候,還是正常的吱吱叫,但是到了後來,它的聲音變得粗礪,聽上去甚至有些像野獸的嘶吼一般。
迪亞戈驚駭的發現,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兔子的個頭幾乎增長了一倍,牙齒變得尖銳而猙獰,像野豬一般嘴角處齜了出來,而它的爪子也變得鋒利而彎曲,看上去猶如匕首。這還是兔子麼?
那個藥劑師滿意的看着這隻兔子兇暴的撕咬着籠子上的鐵條,喉嚨裡不停的咆哮着。看上去,這次實驗似乎是成功了。然而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籠子裡的兔子猛地發出了一聲充滿痛苦的哀嚎,然後“砰”的一聲爆炸開來。猩紅的碎肉與鮮血向着四面八方飛濺,弄的到處都是,就連他的臉上,也被濺到了許多。
相隔不遠的籠子裡,聞到血腥味的實驗生物們一下子騷動了起來,一時之間,房間裡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嘶吼聲,令迪亞戈感到心驚肉跳的是,不光是那些食肉或者雜食動物,就連那些原本食草的綿羊和兔子竟然也貪婪的****着籠子上的碎肉和鮮血,它們雙眼暗紅,看上去瘋狂而嗜血!
“該死!肯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那個藥劑師有些惱怒的咒罵道,然後徑直往鐵門走去,似乎連炸的到處都是的碎肉都沒心情清理。
就在這時,那鐵門一下子從外面被打開了。一個被遺忘者出現在大門口。
迪亞戈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站在門口的赫然就是那個羅伯瑞克?隕刺!
“嘿,赫伯特,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麼?”他熱情的問道。
“什麼?”藥劑師冷漠的問道。
“把那兩個人類帶進來。”他轉過身,對身後的憎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