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戈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他沉默的看着提里奧?弗丁,等待着對方的開口。可能是不在人前,迪亞戈驚訝的發現在燭光的照耀下,放鬆下來的聖騎士看上去有些蒼老,原本如同鋼鐵般堅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疲憊,不過看向他的眼神裡卻充滿了自豪。
等等,自豪?迪亞戈心裡猛地打了個突,這是什麼眼神?我一定是眼花了。
“實際上,孩子,你應該喊我父親。”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弗丁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緩慢而溫和,但說話的內容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劈的迪亞戈腦袋裡轟隆作響。
“父……親……???”迪亞戈難以置信的哆嗦道。
“是的,孩子,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點突然,但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而且現在的瘟疫之地處處戰火,沒準兒下一次戰鬥,我就會歸於聖光的懷抱,我必須把這一切都告訴你,而不是把它埋在心底。”
迪亞戈感覺自己簡直被狗血噴了一臉,這怎麼還憑空多出個爹來?雖然他對於這位傳說中英雄不乏景仰,但絕對不是想要認爹的節奏啊!滿心抗拒的他下意識在腦海裡尋找着與反面證據,而且很快就找到了一個。
“可是我聽說,我是達隆郡的約瑟夫?雷斯帕德隊長手下的民兵……”說到這裡,迪亞戈突然自己停住了,因爲他突然想起那個叫尤奈斯?伯奇的被遺忘者老頭是個騙子,他說的話可未必可信。
“是的,你是個民兵,可是這和你是我兒子有什麼衝突嗎?”出乎迪亞戈的意料,對方並沒有質疑他的話,弗丁說話的重心和他完全不在一個點兒上。
“等一等,請讓我先靜一靜。”迪亞戈趕緊阻止了弗丁說下去,他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不夠使,再讓他這麼說下去自己就特麼的信了!他需要時間來捋一捋。
提里奧?弗丁沒有再說下去,他默不作聲的看着迪亞戈,臉上充滿了慈愛,就像一個真正的父親在看着自己久別重逢的兒子,迪亞戈都不敢和他眼神相接。
腦子亂成一團的迪亞戈捋了好久也沒捋出個一二三來。他決定先聽聽弗丁要說什麼再做決定,反正信不信的決定權最終掌握在自己手裡,對方也不能強逼着自己認爹吧?
“弗丁大人,正如之前所說,我在兩年前的一次戰鬥中失去了記憶,您能和我說說,關於我,您都知道些什麼嗎?”他懇求道。那種對於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的感覺並不好受,就像一個瞎子,有種眼前一片黑暗的迷茫與尷尬。
弗丁沉吟了一小會兒,彷彿在整理思緒,幾分鐘之後,他語調低緩的開始了講述。
“關於你的過去,還要從你的母親說起……”
他手裡握着酒杯,身體後傾,微靠在椅背上,眼睛凝望着幾米外的空氣,彷彿在回憶着過往的歲月。迪亞戈默不作聲的看着他,傾聽着他的敘說。
“我和你的母親是在第二次獸人戰爭時期結識的,那是我還是白銀之手的成員,而你的母親是聯盟軍隊的一名騎士中尉,她勇敢、聰明,而且擁有着超乎常人的美麗,聯盟中的許多人都爲她的魅力所傾倒,這當中也包括我……”
弗丁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但是我必須剋制住自己的感情,因爲我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自己家庭,有了妻子卡蘭德拉和兒子泰蘭,在整個戰爭中,我都儘量保持着和你母親的距離,避免和她單獨相處,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與獸人的戰鬥中去,直到黑暗之門開啓後的第六年,我們擊敗獸人,破壞了黑暗之門,取得了第二次獸人戰爭的勝利。也就是在那一天,在慶祝戰爭勝利的宴會後,你母親來到了我的房間內,向我表明了她的心意,或許是因爲我們喝了太多酒,我沒有拒絕她,一切那樣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迪亞戈有些尷尬的聽着自己這個便宜老爹的情史,完全不知道該說啥好,或許這個時候不說話纔是正確的。
“戰爭結束後,我們回到了洛丹倫,一路上,你母親沒有和我多說過一句話,彷彿那個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對待我的態度也和其他同僚沒有任何區別。返回洛丹倫之後,你母親離開了聯盟軍隊,回到了家鄉達隆郡,並在幾個月後生下了你。”
“其實,這些事我開始並不知道,因爲作爲壁爐谷的領主,大戰之後的重建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王國的官僚政治也令我不堪重負,直到後來,你母親遣人送來了一隻貓眼石戒指——那是我在那天晚上贈送給她的——她在口信裡要求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哦,順便說一句,你的姓氏來自於你的母親,阿斯納爾家族是達隆郡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我的名字是您給我取的?”
“是的,在那之後,你的母親就再也沒有和我主動聯繫過,那些年,她一直都沒結婚,專心的照顧着你和家族產業,作爲家族獨女,她一個人過的有些艱難,但是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從來沒有接受過我給她的任何幫助。”
“您就沒去找過她?”迪亞戈有些不滿的說道。
“當然去過,而且還不止一次,但她從來沒有同意與我會面,我甚至連阿斯納爾家的大門都進不去。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託朋友照顧薩斯納爾家族的產業,但是後來,因爲與獸人伊崔格的相識,我被剝奪了領主身份,被迫隱居於荒野之中,那是……”他擡起頭,看了看迪亞戈,想要解釋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但後者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這件事,我很清楚,我在奧格瑞瑪見過伊崔格,”迪亞戈說道,實際上,獸人伊崔格並沒有和他說過這件事,這完全得益於他穿越前對於艾澤拉斯歷史事件的瞭解與熟悉,“那麼,後來呢?”
“我在荒野中流浪,偶爾也會到城鎮中去,但卻從來不敢拋頭露面,只在暗中看着你一天天長大,成爲一個勇敢、強壯的小夥子,後來還加入了達隆郡的民兵。”
“那麼,我的母親呢,她還在世嗎?”迪亞戈關切的問道,對於提里奧?弗丁的話,他有些半信半疑,但如果見到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或許能知道的更多。
“不,在天災戰爭爆發之初,她就感染瘟疫去世了,不過我後來悄悄的到她的墳墓前舉行了淨化儀式,以確保她的屍體不會被天災軍團褻瀆。”弗丁悲哀的說道,沒有見到摯愛之人的最後一面,這是他一生的痛。
這個時候,在迪亞戈腦海中,對自己的身世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現在是填上最後一塊拼圖的時候了。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是怎麼離開的達隆郡,又怎麼到的溼地?”
“這個我知道的並不是太清楚,我們是在達隆郡之戰過後的幾天,才趕到那裡的,當時那裡的一切都已經被燒成了廢墟。不過,我們後來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卡林?雷德帕斯,他又渴又累,而且還發着燒,倒在了考林路口附近。我們治療了他的傷勢,並把他帶到了聖光之願禮拜堂。據他的敘述,當時達隆郡的民兵隊長約瑟夫?雷德帕斯向壁爐谷、洛丹倫王城以及斯坦索姆都派出了求援的信使,你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很顯然,你們都沒有完成任務。”
迪亞戈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有些疑問沒有弄明白,但這已經足夠填補他記憶的空白了。不過,這位父親爲了自己的兒子所做的遠遠超出他了的想象。
“後來,我追尋着你的蹤跡一路前往洛丹倫王城,有些人說你受了傷,不過也有一些倖存的難民說,當時天災軍團佔據了渡過索多里爾河的大橋,把所有人都堵在了河的東邊,混亂之中,一艘駛往米奈希爾港的暴風城商船經過,救走了很多難民。我想,或許你就是在那個時候上的船,並被帶走了,於是我沿河一路南下,一直追到了南海鎮,但那裡的居民都說沒見到那艘船,孩子,你根本無法想象我當時的絕望……”
迪亞戈擡起頭,驚訝的發現提里奧臉上滿是淚水,他關切的看着獵人,眼睛裡充滿了慈愛。在那一刻,迪亞戈被深深的打動了。他感覺有種溫暖的感覺在胸口洋溢着,那是來自這具身體的感覺,來源於血脈的聯結,來自於它原本主人的執念,或許在那個他的心中,也在渴望着這份父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