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有些失笑,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才十九歲,對於很多貴族年輕人來說,這個年紀還在沉迷於對女人的追逐和無盡的宴會、美酒之中。
“如果在赤脊山構建一條對黑石獸人的防線,你會把防線佈置在哪裡?”他和藹的問,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這讓迪亞戈很是鬆了一口氣。
“這裡!”迪亞戈伸出手,指着黑石小徑的最南端,說道,“這裡比原本構建在這條山谷裡的城牆更加的靠南,山谷在這裡寬闊了不少,但好處是可以在撕裂者谷地建立一座要塞,隨時支援防線,而且即使防線失守,由於要塞的存在,獸人們也不敢長驅直入,直接威脅石堡要塞或者湖畔鎮的安全。”
他在前世的時候沒少琢磨這種事兒,此刻說起來,幾乎是脫口而出,都不帶一絲磕巴的。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伯瓦爾讚賞的說道,他兩眼放光的看着迪亞戈,彷彿看到了一塊珍寶。迪亞戈頓時感到心裡毛毛的。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軍隊?暴風城的軍團隨便你挑,我可以讓你帶領一支連隊。”公爵饒有興趣的邀請道。
“在宣誓效忠暴風城的那一刻,就在隨時恭候着王國的召喚,公爵閣下!”迪亞戈嚴肅地說道。他知道,身爲貴族,爲國王出征打仗是必須的,這是貴族天生的責任和義務。但實際上。迪亞戈有些尷尬,他更喜歡自由自在的冒險生涯,對於紀律森嚴的軍營生活很是有些抗拒。準確的說,他天生就不是那種喜歡循規蹈矩的人,如果真去當兵的話,恐怕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人給軍法處置了。
“非常好!”公爵滿意的說道,他踱了兩步,然後走回到桌子後寬背椅上坐下,用手肘支在桌面上。雙手交叉,思索了起來。
迪亞戈突然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這位攝政王是什麼個意思,但好在伯瓦爾公爵沒讓他等太久。
“你是個好獵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在那天那種混亂的局面下。我也注意到了,你恰到時機的射擊幫助了國王從那個女人的爪子下逃離,但是,我要說的是……”他雙眼閃亮的盯着迪亞戈,如同看着一塊渾金璞玉,“作爲一個聖光眷顧者,你真的沒有打算學習做一個聖騎士嗎?”
他這麼說是有道理的,因爲在暴風城的年輕人看來,華麗閃亮的堅固鎧甲。聖潔炫目的聖光法術,崇高而光榮的地位,能打能抗能治療的多面手。哪一點兒不是年輕人的最愛?如果不是由於這個職業首先需要聖光的認可,恐怕申請成爲聖騎士的暴風城年輕人都要在北郡修道院前排成長龍了。
“不,閣下,我真的很喜歡獵人這個職業,而且也沒有打算去改行做個聖騎士,這麼說並不是說我不尊敬他們。事情恰恰相反,我對這些聖光的守護者們非常尊敬。要知道,烏瑟爾?光明使者、圖拉楊將軍都是我們年輕人的偶像,我只是……”迪亞戈笨嘴笨舌的解釋道,但這並不妨礙他爲自己的職業進行辯護,他固執的高昂着頭,看上去就像一個驕傲而好鬥的公雞,“我並不覺得獵人有什麼不好,事實上,我一直以這個職業爲傲!”
說實話,迪亞戈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感覺自己這麼說未免有些太不識擡舉了。要知道,攝政王的賞識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但他並不爲自己說的這些話而感到後悔,他知道,自己那顆渴望自由的心有多麼的堅定,對自由的嚮往,幾乎浸透了他的骨子深處。在前世的時候,爲了生計,他不得不整天奔波勞碌;爲了在單位站住腳,向上爬,他不得不違心的勾心鬥角,阿諛奉承。但那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是如此的渴望自由,渴望無拘無束的生活,而這生活是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是離開了那個世界才之後才如願以償,是那麼難得,彌足珍貴。從溼地一直到暴風城,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守護着它,唯恐再次失去。事實上,在接受貴族冊封之後,他就一度非常後悔,如果不是溫德索爾一路行來對他的潛移默化,他的忠誠、堅定與信念令人折服,他恐怕早已打了退堂鼓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伯瓦爾並沒有生氣,他只是看上去有些惋惜,在驚訝於這個年輕人的坦率與固執的同時,也深爲讚賞,要知道,在他成爲攝政王之後,就已經很少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了,不要說年輕人,即使是一些位高權重的上了年紀的人都不敢這麼做。
“我並有歧視獵人的意思,但我打心底裡覺得你應該是一位聖騎士,而不是獵人,”公爵深深的嘆了口氣,惋惜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聖騎士能得到聖光如此的恩寵與眷顧。”
迪亞戈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多說無益。
可能是因爲這個年輕人的回答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公爵慎重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再次開口說話道:
“你是一個誠實的小夥子。但是我想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建議,以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兵的身份:既然你不肯放棄自己的獵人職業,但我們也不樂於看到你浪費自己的聖光恩寵,或許我們可以採取一個折衷的辦法,那就是,你到北郡修道院和薩繆爾修士學習一段時間,學習一個聖騎士是如何使用聖光能量進行戰鬥的。”
迪亞戈有些驚訝,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爲了他好,藝多不壓身,畢竟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多一門生存本領總是有好處的,而且只是學習一段時間,對他沒有任何壞處,不是麼?
“非常感激您的幫助,我會盡心學習的,公爵閣下,”他以嚴肅的如同誓言般的態度補充道,“您會很快看到我的學習成果,您不會等待很久的,我保證。”
他鞠了一躬準備告辭,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啓程前往北郡。
“不過請等一下,”伯瓦爾公爵叫住他,看上去對他的急脾氣有些哭笑不得,“我必須爲你給主持北郡修道院的尼爾斯修士寫封信,你不會天真的以爲,他們會隨隨便便就收下一個來歷不明的聖騎士學徒吧,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個固執的獵人的情況下?”
迪亞戈一下子羞紅了臉,但他能聽得出公爵話裡的親切意味,說實話,這位上了年紀的公爵並不是那種冷漠嚴肅,不苟言笑的人。
公爵從桌面下的抽屜裡取出一張羊皮紙,然後用鵝毛筆蘸了點墨水,開始寫那封推薦信。說實話,這花不了他幾分鐘的時間。他將寫好的信紙塞進信封,並在封口處滴上封蠟,然後在上面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最後,他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向年輕的獵人走了過來。
“現在,你是一個聖騎士學徒了。”他微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