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異想天開!”
小餐廳裡,布萊克說完自己的想法,立刻遭到了艾格文的呵斥。
前守護者站起身,說:
“命運的絲線不是這麼運作的,你不能代替麥迪文完成他必須完成的...”
“你到底想不想讓你兒子活下去?”
海盜的聲音更大,更有理,還帶着一絲不耐煩。
他說:
“麥格娜.艾格文!你是提瑞斯法守護者,你曾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女人,你是維持魔法秩序的一員,你是人類文明中最強大的半神!
但以上這些工作,你都做的很爛!
你的一生裡都填充着無數的失敗。
你的中間名應該叫剛愎自用,你的外號應該叫傲慢無禮!
但你做的最糟糕的一份活,是身爲母親。
你對麥迪文的所作所爲,簡直是在玷污這個神聖的詞。他從小長大的人生裡,見過你幾次?你又陪他過過幾個生日?
他的人生裡存有多少關於你的溫暖記憶?
如果不是我知道實情,我甚至會以爲麥迪文是埃蘭法師從孤兒院裡收養的孤兒。那可憐的孩子從小都得和萊恩·烏瑞恩一起,從拜拉瑟恩國王的王后那裡搶奶水喝!
他是被他的單親父親,含辛茹苦的養大的。
你存在於他生命中的意義,無非就是爲他提供了十個月生長的子宮,以及很不負責任的丟給他一份力量。
順便把一個詛咒降生在他身上!
你難道都沒考慮過,爲什麼你們的母子關係這麼緊張嗎?
你!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
你簡直是艾澤拉斯有史以來最爛,最不負責任的母親!”
布萊克的聲音越發嘹亮,簡直如悶雷一樣在這小餐廳裡迴盪着,他大聲喊到:
“而我現在提供給你的,是一個讓你成爲世界上最完美母親的機會。你卻和我談使命?和我談命運?
我問你,你到底是想做一個犧牲自己兒子來拯救世界的爛人!
還是想做一個合格的媽媽?
唔,瞧瞧。
你居然還在猶豫,你居然還在思考?
算了。
我收回我的話。
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成爲一個孩子的母親,根本不配成爲一個男人的妻子,你就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薩格拉斯在發瘋後,一心要找回自己兄弟姐妹的靈魂。
基爾加丹入了魔的屠戮羣星,也不過是要找回自己心愛的兄弟。
你知道嗎?
你比它們更爛!
你比你認爲的世界毀滅者要垃圾一百倍!
我來這裡就是個錯誤,或許埃蘭把自己關在圖書館裡,再不和你見面,就是看穿了你冷酷的本質。
你只是一個把世界的安危,放在自己兒子生命之上的瘋子。
把自己的兒子獻祭給命運,換取世界的殘存...你和那些邪教徒有什麼區別?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或許那確實是麥迪文想要去做的事。
但你身爲母親的職責,難道不就是在兒子犯傻的時候,一巴掌抽醒他嗎?”
“夠了!布萊克!”
放在餐桌邊的引魂燈中,梅里·冬風的靈魂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化作幽魂浮現,如燈神一樣纏繞在引魂燈上。
他對布萊克呵斥道:
“小艾格文對這個世界做出的貢獻與犧牲,是你無法理解的,你不能用如此惡毒的話去攻擊她!你只是在用自己的黑暗智慧,混淆兩個根本不相及的概念!
艾格文知道,她的兒子會做出偉大之事...
她只是成全了他的偉大。
這就是她愛她兒子的方式,你無法理解這種崇高的...”
“她所謂的偉大,就讓親手送自己唯一的孩子去死!死兩次!你這個老瘋子!”
“不要吵啦!”
布萊克和梅里·冬風的爭吵越發大聲,在餐桌另一邊,失魂落魄的艾格文擡起手,打斷了好友對她的維護。
她手裡死死的攥着那魔法吊墜,在擡起頭時,已是雙目通紅。
“他說得對,梅里...我不配成爲一個母親。我不如你想的那麼崇高,那麼無私,在麥迪文死後的每個夜裡,我都難以入眠。
直到我真正失去他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
他只是...
他只是直白的說出了我心中所想,我想復活我的兒子,梅里,然後帶着他永遠逃離這些見鬼的事情。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所畏懼的麥格娜·艾格文了,我現在只是一個隱居在沼澤裡,靠着丁點回憶過活的等死之人。
我心中有黑暗的念頭在迴盪,每一個難熬的夜裡它都在成長...
我或許,已經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死活了。
我來到這裡,只是想要我的兒子活過來。”
艾格文咬着牙,如自暴自棄一樣,她尖聲大叫到:
“梅里!告訴我,一個再沒有我兒子活着的世界!我爲什麼還要拼盡心思去拯救它?憑什麼!!!”
“砰”
魔力震動之間,整個小餐廳的所有玻璃都在一瞬破碎開來,那呼嘯的魔力之風席捲着周遭一切,將餐桌粉碎,將大門轟開。
外界正在進行的舞會也被打斷,那些沉溺在快樂之中的貴族幽靈們紛紛回頭。
“砰”
一聲槍響劃過頭頂,還有海盜冷漠的聲音:
“偷聽別人家事是不體面的行爲!諸位,舞會結束了,滾吧!”
“你是誰!你憑什麼...”
還有靈魂想要反駁,布萊克抓起手邊的古爾丹之顱,一個月的漫長CD之後,魔化之力翻滾着纏繞在他手臂之上。
在陰森邪異的力量加持中,讓海盜的聲音都變的低沉冷漠。
“我說了...滾!”
邪能之光撒過整個舞廳,把那些貴族的靈魂嚇得抱頭鼠竄,又有骷髏護衛前來維持秩序,幾分鐘之後,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下來。
“抱歉,有點失態了。”
海盜丟下古爾丹之顱,他聳了聳肩,對眼前數人說:
“我們繼續?另外,艾格文女士,遠在海加爾山的暗夜精靈大德魯伊,資深顧家好男人範達爾·鹿盔閣下,給你剛纔的發言點了個贊。
你認識他嗎?
或許你該認識一下。
我想你們兩肯定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布萊克的風涼話沒有引發其他人的贊同。
老管家莫羅斯這會,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布萊克,在他的亡靈雙眼裡,閃耀着很複雜的情緒。
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並沒有憎恨與厭惡。
而艾格文被布萊克的惡毒語言攻擊下,終於說出的心裡話,也讓老法師梅里·冬風閉上了嘴,這個活了三千年的老頭,是個單身狗。
他一生都獻給了魔法事業,並未有娶妻生子。
他確實很難理解,此時艾格文心中那複雜的情緒,但他也有母親,他能理解那兩個字的意義。
任何有媽媽的人,都能理解。
“所以,這纔是你隱居在卡利姆多的原因?”
老法師語氣複雜的說:
“你並不是畏懼失去力量後,被達拉然和提瑞斯法議會追捕,你只是...難以釋懷自己犯下的錯,所以選擇了自我放逐。
抱歉,小艾格文,我一直不知道,這段時間你過得這麼糟糕,這麼痛苦。”
“沒什麼。”
艾格文老太太轉過身,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她再回過頭時,身上的魔法僞裝已經消散開,從那滿頭銀髮的老太太的姿態,回到了她年輕時的靚麗身軀中。
她確實沒有了守護者之力。
但不用那個,她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法師。
用魔力維持年輕這種事,並不難做到。
而露出這種真實的姿態,也代表着艾格文下定了決心。
“我在成爲正式法師那一天,曾發誓要保護世界。”
艾格文從自己法袍的衣領上,取下一個有些舊的紫羅蘭徽章,在手指上摩挲幾下,然後閉上眼睛,將它丟到了梅里·冬風的靈魂前方。
她語氣堅定的說:
“我已經爲這個世界工作了八百多年,我累了,這是我的辭呈,梅里,把它拿回去交給安東尼達斯!
告訴那個固執的傢伙,從今天開始,我只想保護我的兒子。
我的麥迪文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威脅了。
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不會是任何人的威脅!
如果他再敢派人來打擾我,我就...拆了他那座破城!”
“我是麥格娜·艾格文,最後守護者麥迪文的母親!我這放縱自己八百多年的無心之人,終於理解了自己曾不屑一顧的家人的意義。
我的等待,我的懺悔,都已收穫了命運的垂青。
我已放棄了整個世界,做好準備陪伴我的兒子再活一次。
把我的宣言帶回去,梅里。
告訴安東尼達斯和整個達拉然,再敢來打擾我與我的家人,我就讓他知道,我這老狗,也有幾顆牙!”
在丟下宣言之後,艾格文打了個響指,整個人就在傳送術的流光中消失於一片狼藉的餐廳裡。
“瞧瞧你都做了什麼!”
梅里.冬風的靈魂回過頭,看着一臉溫柔的布萊克,他說:
“你毀了一名本該偉大的先知...”
“可是我救了一個瀕臨破碎的家庭。”
布萊克很戲精的擦着眼睛,說:
“我可能是瘋了,但艾格文女士說出自己想當一個合格母親的時候,唔,真的讓人好感動。你這個沒有心的怪物,梅里·冬風,你這一生簡直...”
“夠了!別把那套用在我身上!你這個惡棍!我可沒有什麼心靈缺陷給你攻擊。”
老法師暴躁的說:
“用你告訴我的未來,在那些尚未發生的歷史中!沒了麥迪文,人類文明未來的命運又該如何?你真覺得你能肩負起那份重擔嗎?”
“得了吧,梅里。”
布萊克提着引魂燈,一邊向餐廳之外走,一邊和老法師鬥嘴說:
“在來這裡之前,你只是單純的以爲復活麥迪文,是爲了守護人類王國。你對他以後會做出的事,又瞭解多少呢?
你對整個世界的命運,又知道什麼呢?
承認吧。
你什麼都不知道。
在這一方面,你沒有什麼發言權,你只是個活了三千年,一肚子奇怪知識的幽靈罷了。
至於人類世界的命運?”
海盜語氣輕鬆的說:
“笑死,我根本沒打算履行所謂先知的責任。如果他們要靠一位先知的提醒才能活下來,那羣廢物還是去死吧。
你根本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了麥迪文的胡言亂語,吉安娜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你看到了我在拯救麥迪文的家庭,卻沒看到,我其實也是在拯救我的家庭。
唔,你真是太笨了,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