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臣煩躁地一腳油門下去,紅色法拉利猶如猛獸般咆哮着衝了出去,向新世紀酒吧飛馳。此刻,他迫切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來緩解內心的極度煩悶和狂躁。
“吱嘎——!”
伴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出租車踉蹌着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一女孩渾身顫慄地擦着車頭勉強站住腳跟,一雙明亮的眸子寫滿了恐懼和不安,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凌少峰迅速下車,在看清對方容貌的一剎那,心,沒來由一緊,疾步跨至她面前:“丫頭,你怎樣?”
褐色的眸子裡急切、緊張、擔憂一股腦襲來,那——是真真切切沒有經過絲毫掩飾的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一句丫頭,驀地令她回神,急急抓住他的衣袖,像是尋到了某種庇護般不受控制地靠了過去。
“我……,我……沒……沒事……”
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說完,明顯心有餘悸。抓着他衣袖的小手不自覺緊了又緊,生怕下一秒他會突然憑空消失一般。
“你……你……你們認……認識啊?”
司機師傅終於結結巴巴擠出一句話來,顯然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冷汗涔涔心驚肉跳呢!自己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是綠燈啊,怎麼突然就冒出個人來了呢?真是夠倒黴的!
“那……那……如……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我就先……先走了,車……車費全免,車費全免哈!”
言罷,生怕再出什麼岔子,一溜煙跳上車子溜之大吉了。
“丫頭,你怎麼會在這裡?”涼涼的嗓音沒有太多溫度,卻莫名令人安心。
夏曉琪定了定神,心口驀地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來,竟讓她似乎忘記了恐懼和疼痛,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是在爲她擔心嗎?他一定是在乎的,不是嗎?這樣的想着,心竟奇蹟般好了許多,之前的陰霾也隨之消散殆盡,擡眸,俏臉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
“噢,那……那個……,我……我剛剛去見了個朋友,路過,路過而已!”吞吞吐吐的樣子明顯遮遮掩掩另有隱情。
“……”
他又迴歸了原本的沉默,一語不發,她不多言,他亦不多問,不過——他凌少峰是何許人也,即便她不說,他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褐眸微擡,觸上她明亮的眸子,那眼角殘留的淚痕驀地令他心口刺痛——爲何?爲何這丫頭冥冥之中總能不經意挑動自己的心絃?!——沒有人能回答,亦無答案!
“有時間一起走走嗎?”她小心的輕聲提議道。
“……”
依舊沉默不語,然——那緩緩邁出的步伐恰是最好的回答。
澄澈的眸子瑩亮如玉,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路燈將他的身形襯托得愈發頎長飄逸,淡淡的橘黃色光線在他的周身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暈,平日裡的冷芒盡數斂去整個人看上去溫和恬靜了許多。此時此刻夏曉琪的腦海突然蹦出一個詞來:‘歲月靜好,斯人如玉’,不錯,應景,真真兒應景,這樣的想着,瓷白的小臉不由升起甜甜的笑,擡腳,緊緊跟了上去。
“丫頭,有空我帶你去孤兒院走走。”
驀地,他兀自開口,涼涼的嗓音和着風飄來,沒有回頭,亦沒有停步,似在說着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樣,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呃——?”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出乎了意料,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愣怔了幾秒,接着拼命地點頭:“好!好!”
凌少峰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提議帶她去孤兒院,他是從不走近任何人的,但——,她的眼淚莫名令他想要幫助她,甚至——保護她!是衝動還是本能?他不知道,亦說不清楚,然……那感覺確是無比真實而又強烈的,是他無可否認的!縱然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堅信一切與愛無,因愛之於他,亦如水之於火,泡沫之於沙礫互不相容、無可共存!
夜幕,爲文明的人類拉下一塊足以安心的冠冕堂皇的爲所欲爲的遮羞布,在它的庇護下,各色靈魂肆無忌憚地縱聲歌舞酒肉,紙醉金迷。
新世紀酒吧——正是一個這樣的所在!
肖逸臣隨意在一個稍顯僻靜的角落落坐,點了瓶紅酒,自顧自猛灌不休。
略顯昏暗的酒吧內人頭攢動,濃重的菸酒味夾雜着荷爾蒙飆升的氣息攪動着每個人脆弱又敏感的神經,填充着一個又一個飢渴而又需要安慰的靈魂。
“吆——,這不是肖大少嘛,怎麼一個人自斟自飲呢?”
輕佻的女聲微微令人不悅,濃郁的香水味撲面而來,肖逸臣不由微微擰眉。
“怎麼......,不介意我坐吧?”
酥軟的音調透着絲絲嬌嗲和嫵媚,旁若無人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你是誰?”漆黑的眸子透着些許不耐,俊臉面無表情。
“吆——!肖少,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呢!我叫姜慧,是夏曉琪的室友。”
‘夏曉琪’三個字驀地令他目光一稟,擡眸,上下打量起她來。
厚厚的脂粉似乎一眨眼就會掉下來一般,金色眼影妖嬈嫵媚,紅脣熱辣性感,一襲黑色深V低胸連衣裙更令胸前豐滿呼之欲出,十足十一個摩登女郎,哪裡還有半分大學生的影子?
黑眸不自覺閃過一絲不屑,脣角勾起一抹譏誚:“姜小姐,我想我們並不熟,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麻煩離我……”
“肖少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她猝然打斷他的話,妖豔的臉蛋堆滿討好的笑。
他完全視而不見,漫不經心地搖晃着手中的高腳杯,仰頭,一飲而盡。
“肖少……,可是在爲夏曉琪煩惱?”她絲毫沒有覺得難堪,臉上笑容依舊嫵媚妖冶,“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爲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呢!”
聲音絲絲妖媚蠱惑,半個身子儼然已貼了上來,傲人的豐滿有意無意在他肩上輾轉廝磨,極盡挑逗。
“……”
“肖少,何苦爲一個不值得的人而自尋煩惱呢?男人嘛——要懂得享受生活,您說呢?”
嬌滴滴麻酥酥的音調直讓人骨頭髮軟,紅脣在他耳邊吹着絲絲熱氣,分分鐘令人腎上腺激素急劇飆升,不能自持。
“夠了——!”他霍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滾——!!”黑眸裡的憤怒、警告、蔑視不言而喻。
似沒料到他會如此過激,一個趔趄她險些摔倒,妖豔的臉蛋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肖逸臣冷冷撂下酒杯,絲毫不再看她一眼,修長的雙腿徑直向門口而去。
“肖少——,如果……我有辦法讓夏曉琪屬於你呢!”
肖逸臣頓覺五雷轟頂,渾身一顫,雙腿竟不聽使喚地再無法邁出分毫,深邃的眸子分外凌厲地緊緊攫住她,像是要將她徹底看穿一般。
“就憑你——?!”略頓,漆黑的眸子睨着她,瞳仁微微收緊,“我警告你,如果敢打她什麼主意,我決不放過你!”惡狠狠一字字披頭砸來,令人不寒而慄。
“哈哈哈……,肖少,你急什麼?”她忽而放聲大笑,確信已成功勾起他的興趣,轉而嗲聲嗲氣道,“如果肖少有時間,不妨……坐下來我們慢慢兒談。”
肖逸臣本打算一走了之,奈何終究抵不住夏曉琪三個字的誘惑,還是折返了回來。
“肖少,我想……作爲女人我比你更瞭解女人……”她故意欲言又止,輕佻地拈起玻璃杯,押了一口,“尤其像夏曉琪這樣的女孩子,想要得到她,就必須講究手段,不知……肖少的意思……”
別具用心地搖晃着手中的高腳杯,目光耐人尋味地不停在他臉上掃視着,顯然在等待着他先開口。
“你什麼意思?”冷冷的聲音與其是說,倒不如撂來得更爲貼切。
她微一擡眉,脣邊凝起的笑千嬌百媚,可——不知爲何落在眼裡卻生生讓人覺得比蛇蠍更毒三分。
“夏曉琪這種傳統保守的女人,想要得到她的心,就必須先佔有她的身體!”一字一句她咬得極重,尤其最後一句像含着什麼深仇大恨一般,目光漸漸陰狠毒辣,“一旦她失身於你,自然就會心甘情願屬於你。”
沉默——,異乎尋常的沉默。
有那麼一會兒,他一言不發就那樣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盯着桌子上的水晶高腳杯,紋絲不動。
“只需那麼一點點,她……,自然就屬於你了!”
一字字得寸進尺,她肆意引誘教唆,擡手從內衣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遞到他面前,眉眼含笑,極盡蠱惑。
“啪——!”
一股強大迅猛的力道突如其來,狠狠將藥粉打翻在地,手背青筋根根暴起,食指直指她眉心,眸子裡閃着濃濃的危險和警告:“姜慧,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動夏曉琪一根汗毛,後果——你、承、擔、不、起!!”
言罷,緩緩抽出一張面巾紙,極嫌惡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似乎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一不留神就會鑽進皮膚滲入血液一般,繼而理了理外套,看也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爲何藥粉落地的一剎那,姜慧的內心是極開心慶幸的,她根本就不想要什麼夏曉琪屬於他肖逸臣,他應該是屬於她的,是屬於她姜慧的!夏曉琪算什麼東西?!她之所以給他出謀獻策,不過是想要用盡一切手段來儘可能久地拖住他、留住他而已,她有錯嗎?!如果有——,那就是她愛他愛得太癡太狂罷了!
女人啊,爲了追求自己所謂的愛情,爲了得到自己所愛的人,無論做什麼、無論怎麼做,她們都毫不猶豫、心甘情願!她們憑藉着自己的意願、心計、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地去算計,去爭鬥,去廝殺;頭破血流、萬劫不復,依舊越挫越勇、無怨無悔。
女人,愛——,之於你們,這樣真的值得嗎?!
‘想得到她的心,就必須先佔有她的身體;想得到她的心,就必須先佔有她的身體……’
一如暗夜裡的魔咒,不停在肖逸臣胸腔、腦海,血管肆意翻滾、洶涌澎湃,他努力想要維持的平靜外表之下,早已千瘡百孔、萬丈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