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賓客的時候,已經是夜裡11點多了。
鏡瞳會館。
奢華冷豔的門邊。
秋夜寒冽肅殺的冷風吹過來,卻招惹不到那穿戴精緻的男人半點,唯一能拂過的是他那雙清冷寒冽的眸晚上的時候又喝過紅酒,那瞳孔被洗練得凝重黝黑,有墨色的流光閃過,淡淡的殺氣在浮現。
與蕭堯一起送完最後一個客人走,待那輛車轉個彎消失在會館門口,那健碩的身影轉身,淡漠地走了回來。
蕭堯一整顆緊繃吊着的心放下來一些,跟着他一起往回走,籠罩在這個男人周身淡淡的酒氣裡,就好像隨時能嗅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氣一樣。
楚君揚腳步一頓,擡手看了看錶說:“楚家那邊沒有消息?這段時間,也沒再打電話過來?”
早就以爲他已不在意這件事的蕭堯,聞言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渾身一震!!
果然最巨大的風暴都隱匿在平靜的表面之下,蕭堯渾身的皮都繃緊了,眼眸睜了睜沉聲道:“我現在馬上去問。”
說完,轉身,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來。
這一整晚,楚家那邊要說沒消息絕對是假的,他的手機設置了靜音,再看的時候上面已經浮現了十幾個未接來電,越到晚上越少,蕭堯挑出最初的那個來,撥了過去。
接電話是傭人管家。
電話那頭吵嚷得極其厲害,傭管像是偷偷地接起,遠離客廳裡那險些殃及池魚的怒火,戰戰兢兢地說:“……晚上二太太在家發了好大的脾氣,又哭又罵的,一直在跟老爺哭訴,說這一個星期本來好好地,二少爺也一直都好好的答應了今晚的晚宴,連積極配合他們演戲給媒體抓料都答應了,一切都好好的,現在這樣……現在這樣怕是大少故意鼓動的他,故意騙走了他,就算不是騙走,那這件事跟大少爺也脫不了干係……”
阮雲卿嘴裡的髒水一直都往這裡潑,不算新聞,蕭堯不耐,抿脣一下,問了句:“那二少呢?找到沒有?”
“沒有啊……就是因爲沒有找到,現在家裡才這麼亂,”傭管都快急得哭出來了,“蕭特助您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老爺動用了所有的勢力在找二少爺,連黑道都找上了,我看着那情景覺得好怕,您……您……”
“想問什麼?”
“我……我就是想問問,大少爺那邊,難道真不知道二少的消息嗎?大家都這麼說,大少爺居心叵測,所以我才……”
蕭堯冷笑,鎮定了一下才說道:“那不如等找到了人,你們親口去問吧,嗯?”
說完,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定了定心神,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內容,蕭堯挺拔的身影走回他身邊,將電話裡的內容說給他聽,而楚君揚卻彷彿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只是冷冷地抄起了自己的外套,穿上,聽蕭堯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閃耀奪目的袖釦也隨即穿上了。
“人,跟着?”
看樣子是要走了,楚君揚眉眼冷沉得可怕,鋒利的薄脣裡吐出了這幾個字。
蕭堯心裡重重“咯噔!”了一下,這才驟然想起在楚君逸走出鏡瞳會館不到半分鐘後就下給自己的命令,讓他叫人跟着,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着就行。
蕭堯臉色近乎蒼白地繼續掏出手機,查看累積了差不多一百多條的未看短信,最上面的那幾條零零散散堆積着信息,上面的內容,他自己看了都會害怕。
“二少跟沐小姐在三百米外商廈意大利餐廳吃飯。”
“二少他們還在。”
“二少現在出來,到了城西一棟小宅區,不知去做什麼,我們進不去。”
……
“一個小時了。目前還是沒有出來。”
最後的那一條,看得蕭堯觸目驚心。
關於那個地址,蕭堯忍着渾身的冷汗,告訴了他:“二少目前在城西蓬蓮區,一棟機關單位的家屬小區裡,一個小時。”
楚君揚繫着釦子,墨色的西裝襯得他下巴的弧線愈發凌厲,眼神凝重淡然,沒有絲毫情緒一般,沉聲問:“是租住區?”
“不,”蕭堯否認,像是生怕他誤解什麼事,“那邊是隻有機關內部人員才能領到的分配房,住宅區。”
這樣說,以爲他楚君揚,就會心安了?
他的手,扶在沙發背上頓了頓,擡起淡然的冷眸,道:“也就是說那裡不會是楚家、或者他個人的房產,會是誰在那裡住?”眸光一轉,“她那個朋友?”
蕭堯心裡劇顫了一下,不由得佩服楚君揚的推測能力,之前他查到沐染目前住在哪裡的時候也對這棟小區抱有過懷疑,查過那個機關單位的名單也毫無線索,後來才知道,是李饒的父親在裡面任職,他們一家人才會在這裡有套房。
這小東西,還算乖。
他以爲這段沒有他在的時間她會做什麼,投奔她的男朋友或者說,君逸,跟他日日黏在一起親親我我?又是親暱到什麼程度?住在一起麼?
她就那麼相信,從此以後她就沒事了,太平了,可以,找其他的男人了?
還好。
她算乖。
楚君揚冰冷了一晚上的心,到此刻才緩和了一點,冷厲的俊臉線條舒緩了一下,繫上最後一顆釦子,推開沙發背。
“去看看。”
一句淡漠如冰的命令,透着無限的韻味,也聽得蕭堯心顫,在楚君揚轉過身之後,他抿成一條線的脣終於忍不住開口,啞聲問:“現在二少還跟她在一起,進了那棟小區之後他們沒有出來,我們要現在去?”
楚君揚的腳步冷冷頓住。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目的,那樣淡然到理所當然的口吻,聽得人心驚膽寒,“不去,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該在誰懷裡?”
蕭堯心上彷彿有鋒利的刀刃在切割一般,劇痛,又很怕,見他要走,禁不住又說出一段話:“楚總……”
叫住了他,他壓抑着嗓音裡的顫抖道:“二少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沒跟沐小姐住在一起,他每天回家,您也應該看得到。但前段時間,二少的的身份信息在城南一片租住區出現過,也是我剛剛查到的,也就是說……也就是說沒意外的話……”
這兩個人,哪怕之前不在一起,現在,也是要確定下來了。
楚君揚的腳步,再一次被冷冷遏制住。
原本已經壓下去的冷怒,此刻再次翻涌上來,他拍了拍沙發背,扭頭凝視着身側的人,緩聲叫他:“蕭堯。”
蕭堯頓時背上一緊,“嗯?”
“我一直以來心裡都存着這個疑問,不問你是覺得沒有必要,現在,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是擔心君逸,還是擔心沐染?”
巨大的驚雷炸響在腦海裡面,蕭堯宛若被無意窺探到自己最深秘密的孩子,臉色倏然慘白,慌亂無措,連眼神都不敢擡起來了,嘴張了幾張,都半個字都沒有說出。
兩人僵持着,偌大的會館客廳裡,一個冷冽倨傲,一個恭敬緊張,兩個墨色的身影像是能勾出焚火烈焰一般,氣氛壓抑緊繃到了極點。
修長的手指,擔在沙發靠背上輕輕點了幾下,楚君揚問這個問題的確不是很在意,他冷傲的性格決定了一切,最後,緩緩吐出幾個字警告他:“你的衷心我看得到,但在這件事情上……皮最好繃緊一點。”
“記住。我不是每一次,都有這種好脾氣。”
剛藏的事情,知道沒可能的話就最好,藏得深一些,他冷傲的性子也就當沒看到了,可一旦張狂到被他注意到,他,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