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來找我的麼?今天是君逸訂婚的日子,而我就是君逸的媽媽。我知道你們以前在私底下有過來往,我兒子任性,有時不懂事組織不了,也就罷了我不計較。而且照今天的情形來看,也都是要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追究。”
“這樣吧。既然我答應過沐染一些條件,現在你要什麼,也都可以跟我說只要你女兒以後離君逸遠遠的,別再亂了他的心性惹得邱家那邊不高興,就夠了。你要什麼?”
阮雲卿撫了撫自己佈滿蕾絲花紋的紫紅色手套,又冷笑,說:“當然你知道,這是軟性的做法,誰都知道遇到這種事見好就收,否則不是我說話太難聽,來硬的,我是沒關係,只是怕靠你們母女兩個人,接不住呢!”
可是很明顯,這一番軟硬兼施,將人的尊嚴壓得死死的話,徐璟卻根本沒有聽得下去。
只是蹙着眉,冷眼看着她,再往後看了兩眼。
“你說……你是楚太太?”等確認身後的確是沒人了,徐璟才冷淡地問道。
阮雲卿蹙起眉來,覺得不可思議:“你還在說什麼胡話?還是腦子是有問題?我都已經說了那麼多,你要麼現在是在裝傻,要麼就是在故意挑釁我了?”
徐璟臉色依舊冷淡得嚇人,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說:“這位太太,您也一樣的,不用跟我鬧。我來見這個人就代表我認識,我也見過,而我要見的人,不是您。”
“這個瘋婆子到底都在說什麼”阮雲卿微微發怒了。
但怒火發到一半,她就驚訝地收住了口,愣了神,呆呆看着徐璟,眼神竟變得詭異又鋒利起來!!
“你說你見過楚太太,你也認識?”阮雲卿自言自語着問着,看着她,許久後突然冷笑,不敢置信地輕聲問道,“你說的什麼楚太太,該不會是,裴清伊吧?”
徐璟聞言臉色也變了,緩慢地說:“是……我是來見裴小姐的,她人呢?”
呵……
阮雲卿簡直不知道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居然,她連裴清伊都知道,而且,還見過!
仔細看了她兩眼,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和裴清伊是什麼關係,或者有什麼交情,可看來也是很多年沒見了,很可惜,她死了,你見不着,而現在的楚太太,是我。”
“那現在,對我,你還有什麼別的話說嗎?”
徐璟聽了,心頭大震。
許多許多年過去,光陰還在,物是人非。
她臉色都徹底變了。
在來這裡之前,她甚至還特意地查過,這裡,不是什麼楚家的舊宅!而只是拿來做訂婚宴的一處半山的會館而已!所以,她徐璟很放心地來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不知道楚君逸所在的楚家是哪個楚家,卻原來……卻原來世界這麼小,就是那個楚家!而徐璟想了很久,他是楚家的兒子,她就自然而然地以爲,那他一定,就是裴清伊的兒子了!!
可不是……
居然……居然不是……
“你說……她死了?裴清伊……死了?”徐璟一時情緒控制不住,眼裡冒出晶瑩的水霧來,不是因爲悲痛欲絕,而是因爲真的震驚,震驚到連站都站不怎麼穩。
阮雲卿眼神冷幽,“嗯”了一聲,警惕而淡漠地看着她,道:“怎麼?”
徐璟好久好久才撫平心底的震驚,扶着牆壁,這才微微停止了顫抖,啞聲問:“是嗎?那她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裴清伊死了都快有20年了……”阮雲卿磨着自己的指甲,冷淡而不耐地輕聲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天災人禍。怎麼了?你跟她還有什麼關係嗎?”
這個人,到底是誰?
是嗎?都快20年了……
徐璟這才恍惚地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最後的那一次,好像也是在二十幾年前了。
死了……竟然……就這麼死了……
心頭劇烈得震盪着,徐璟突然擡起頭,盯着她,道:“這麼說,你是續絃了?她死了之後,是你進的楚家?這怎麼可能……”
楚家有多門第森嚴,眼前的這個女人,名不見經傳,怎麼可能?
“我知道沒有什麼可能,”阮雲卿已經徹底失了耐心,冷冷地說了幾句,“可我有兒子,我兒子現在,還在你看到的山頂參加訂婚宴,甚至再過個幾天,他就是整個楚氏集團的掌權人了……你給我聽着,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跟裴清伊是什麼關係,你最好趕緊走。而至於要錢或者是要別的什麼,告訴你女兒,親自來聯繫我就是了,而至於當媽的你,就不要再出現在我楚家的門前,丟人現眼……”
見徐璟還在盯着她看,阮雲卿心頭,突然就涌起一股難耐的燥熱。
“你們,都聽見了嗎?”她冷冷吩咐着,“聽見了就給我帶這個女人下去,別再讓她上來,也告訴田勝華那邊把各個入口都看好了,別什麼人都往裡放。知道了嗎?”
突然間阮雲卿就要趕這個女人下去,情緒還有點點激動,保鏢們都不知是爲什麼,但仍訓練有素地迴應:“是。太太。”
徐璟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幾個保鏢就已經走到面前,要趕她下去了。
而阮雲卿,冷冷地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她,只再看了一眼,就像是在微微逃避什麼似的,拎起裙襬,緩步走上去。
“太太,她還站在那兒呢……”小傭人回頭看了一眼,擔憂地說道。
阮雲卿頭也不回,理都不理,只神情冷得可怕,堅決道:“那就直接趕下去,記住別再讓她上來,也不許,她在這個時候給楚家鬧事。”
她現在,已經顧不上管這個女人到底找她什麼事,但重要的是,提到一個裴清伊,就足夠讓她心煩氣悶,她什麼都不需要談,只叫這個人趕緊離開,就夠了!
“是……”小傭人停了腳步,匆匆忙忙地跑回去說了。
另一邊。
徐璟臉色微微蒼白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情緒雖然不穩但人還是鎮定的,不走,不逃,也不無理取鬧,只沉聲幽幽地問他們:“……是麼?那位裴家的太太死了,所以就找了個外面帶着私生子的女人來當續絃……是這樣麼?就因爲那個女人,偷偷生下了孩子?”
保鏢們哪裡理睬這些?又有幾個人真正懂得當年的事?
只有看似是隊長的一個人,走過來,看了看她,說:“應該是吧,裴家就那一個女兒,父母隔了幾年也去世了,整個裴家的家產都到了手裡,誰還能真的牽制住楚先生娶誰?你沒事就回去吧,現在的太太明顯不歡迎你!就別逼我們動手了!”
徐璟垂下蒼白的臉,卻只是冷笑,笑着笑着眼淚就又出來。
手,都氣得在哆嗦。一直哆嗦,不停。
“我知道了……不用你們趕我……跟這裡沾上邊兒的人,我向來都噁心着不想碰,我女兒,也是一樣……”
話說出口,嗓音裡,帶着無盡的撕痛與淒涼。
保鏢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動手,只看到那個女人,捂着胸口的位置,像是什麼病犯了,一直臉色蒼白地往下走,往下走,直到,走得沒入了黑夜……
臺上。正是戴戒指的環節。
沐染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最後卻是一滴不漏地,全數灌入了她的眼和心。
楚君逸的側臉俊朗逼人,牽起眼前美麗女人的手,將那璀璨奪目的鑽戒套上她的手指。
一點點,一直到最深處。
像是,被套牢了一身。
伴隨着臺下的起鬨聲,他偏頭,俯首輕輕在邱若彤頰上落下一吻。
邱若彤不爲所動,但對着賓客的那半張臉,是溫柔而害羞地淺笑着她。
在楚君逸吻下來時,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今晚宴會舉行到很晚,我們都要住在會館這裡,你知道?”
楚君逸薄脣輕輕碰觸着她的臉頰,隔了短短的一毫米,低沉道:“知道……”
“他們是故意的,要我們最好從現在就住一起,今晚在一個房間,增加相處時間增進感情……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