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姐。”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沐染才穩了穩臉色，將自己一時站不穩丟在地上的本子撿起來，甩甩上面沾染的厚厚灰塵後壓在胸前，跟她打招呼。
這是她勞碌了整整半天記下來的數據，她不能丟。
“嗯，”田熙語擡起下巴朝她點點頭，顯得有點倨傲，“對不起啊，我剛剛沒看到你站在那兒！”
沐染搖搖頭，將筆從口袋裡拿出來，自動擺成隨時記錄的樣子，田熙語過來就證明田家那邊的負責人過來了，這點沐染是知道的，她前期遞交上去的鏤空盤旋式上升電梯還沒有通過終審，所以今天她的任務除了實地的勘察測量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任務就是將她的方案在實地再講一遍。只是沐染曾以爲是百貨業混得熟到可以無阻通暢交流的田勝華，卻沒想到來的人是田熙語罷了。
沐染要努力地忽略別人告訴她的田熙語在國外進修的是怎樣的專業，才能開口開始講自己的方案，講到專業性詞彙的時候，往往都要停下來解釋一會。
“就是這裡。”
纖細的女孩兒走過去，寬大的防護服穿在她身上就是比別人漂亮好幾倍，有種慵懶可愛的味道，田熙語看過了那不是臉的問題，從後腦勺看都好看，沐染皮膚比尋常女孩白，但不是那種蒼白，粉紅像是從血管深處透出來的一樣。
放點血，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那麼粉了。
“……整個盤旋的直徑大約有二十米，看着太長，但是跟超市裡的長扶梯比起來還是短很多，每隔單數的樓層都有通道，這個我查過，雖然難做一些，但是國內還沒有幾個地方用過這種方案……”沐染指着樓上，回頭看她，卻見她在愣神，她禁不住叫了一聲，“田小姐……”
“我聽着呢，”田熙語渙散迷離的瞳孔又迅速聚攏，精明透亮地冷冷瞥她一眼，踩着漂亮的小高跟鞋跟上，“這個國內沒有人做過，所以我們要花大價錢買你的設計！你繼續說就是！”
女人的什麼才情，什麼辛勞勤勉，實際上都是男人無能綁架女人辛勤勞動的藉口，男人才不會真的欣賞一個女人這些，田熙語冷冷凝着沐染，死命忽略這種女孩子認真做事時透出的致命魅力。
沐染小臉微紅，微微尷尬了一下，說：“設計是值得的。這邊……”
簡單架起的架子很是危險，沐染帶她上去看，一個人在前面走，田熙語後面還跟着好幾個人保駕護航，她的眉心還是緊蹙着，要手緊抓着人才敢走，沐染到了地方本想解釋，可那裡幾個工人還在做着測量工作，她只好回頭跟田熙語說一聲，讓她等一下。
田熙語臉色白白地點頭，雖然極不喜歡這種在高空等的感覺，但還是等了。
“我有點好奇，你這麼悶的性格平日裡是怎麼伺候楚君揚的呢？”田熙語冷幽幽笑一下，看向了她，“他喜歡你這樣的？沐染，不可能，男人是喜歡話少聽話的沒錯，可你這種性格大概到了牀上都是不會叫的吧？所以你是下面比較緊還是別的什麼？楚氏的總裁平日裡工作壓力那麼大，夜裡牀上卻連個會叫的yin蕩女人都沒有！豈不是太可憐！”
四周還有很多工人，都在聽着，臉上的神情是遲疑迷糊的，沒人有這根弦，也沒人知道里面的內幕。
沐染卻只是死死抱緊了自己胸前的文件，滾燙的小臉碾過一片火辣辣的痛感，攥着的筆芯都戳到了手掌心裡。
“當然，別的也就算了，你到底是怎麼敞開腿賣的我就不糾結了！！糾結一下跟我有關的吧？”田熙語冷冷看向她，“女人討好自己的情夫跟我沒多大關係，可還招惹別人的男人那就是下賤了，你難道不知道？前段時間我警告過你，以爲你也收到警告了，卻沒想到你還下賤到暗度陳倉，跟君逸偷偷摸摸地勾搭上了！！”
“你好樣的啊沐染，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是不是還穿着衣服一套，脫了衣服就變另一套了呢！！”
沐染已經受不了了。
她小臉迅速從漲紅變得慘白，扭過頭，輕聲跟她說：“我沒有再跟君逸來往……”
“沒有嗎？”田熙語拔高了聲調，抓出自己的手機來調到那一頁的截屏給她看，厲眸冷盯着她逼近，“那這是什麼？我眼睛瞎了嗎？你倆天天暗度陳倉地發短信打電話，只是還沒被我抓着抓到牀上而已！你囂張什麼解釋什麼？我知道了不要緊是嗎？那你猜猜，這種破事給楚君揚知道了又會怎麼樣！！！”
剛剛的那麼多句，句句刺進心臟但沒有這麼疼過，也沒有一句，像最後一句一樣讓沐染這麼怕過！
她小手緊緊抓着粗粗的塑料護欄，後退一步，小臉上的神情幾番劇變，在田熙語提到楚君揚的時候，心臟就像是被割裂了一樣地悶痛！那一瞬間的感覺，無法形容！！
“你不要嚇我，”纖小的女孩兒眼眶紅了一圈，盯着她，說，“跟他沒有關係，我那天跟君逸打電話，也完全沒有提不該提的內容……”
“什麼叫該提不該提啊？有姦情又不只靠你那張嘴，不實際作戰，說說話又不會被錄音，我怎麼能確定你說了些什麼不要臉的內容！你意思是說你沒有嘍？”田熙語此刻也不顧這二層的架子很窄了，一直逼近過去，“那你跟我說，君逸爲什麼不跟我拍婚紗照？爲什麼不幫我選衣服陪我看婚禮流程？爲什麼從那一次之後就再也不碰我？男人都有正常需求的不是嗎？你難道敢說他是哪怕靠自己的手都不願意碰我一下是嗎！！”
這樣大膽、大逆不道、荒唐至極的話，從田熙語嘴裡說出來，幾乎一瞬間就要弄瘋了沐染！！她眼眶通紅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簡直不知道她都是怎麼想的，那樣的話，她又是怎麼說出來的！
“田小姐你冷靜一點，”纖小的女孩小嘴的顏色都褪盡了，蒼白如褪色的粉嫩花瓣一樣，在顫，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你這樣玷污我不要緊……但是君逸是你未來的丈夫……你爲什麼不留一點口德給他，他什麼時候，什麼行爲，讓你覺得她可能有這麼不堪……”
“我可沒說他不堪，”田熙語收了音，踩着咯吱咯吱的高架，只停了一秒，接着又往後逼過去，眼神冷得要嚇人，“我的男人從來都是好的，連我那樣憑空出現在他的結婚對象欄上他都沒捨得跟我發過火生過氣，我難道自己不知道楚君逸是什麼樣的嗎？”
“所以問題就在於你，是你，沐染。”
“沒有你的存在就好了，你有什麼資格存在？楚君逸不會娶你，楚君揚也就是玩玩你而已，你一個小草芥一樣人物，還在這裡興風作浪？你試試你現在不消失，等過幾年你老了，醜了，或者一不小心毀容了，他們會怎麼對你？你到時候會死在哪個街角旮旯？在哪個小破縣城裡殘度餘生！”
纖小的女孩儘量讓自己鎮定，不要順着她的話去想，但還是沒用……沒有用……田熙語說得太狠，她擡眸，清澈如水的虛弱眼神看她一眼，那狠狠的一刀就端端正正地刺進了自己心裡去……
不是……
不是那樣的……
纖小的女孩後退着，一直被逼着後退，田熙語瞥了一眼她的腳下，知道時機快到了，冷冷盯着她看，逼上了最後一句：“你不如現在就從Y市滾蛋，到時候隨便去哪個地方，說不定，都還有男人肯要你！”
沐染顫抖着後退，想離這種兇狠的傷害遠一點，退最後一小步的時候，終於踩到了架子的末端，被塑料繩裹着的一端，實際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