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勢的氣場愈發逼近過來了。
任誰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楚君揚實在是有些管不住自己,不管怎樣,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麼,再次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看着兩人那親暱的姿勢和交融的眼神,他依然會忍不住地……妒火中燒。
不好受的感覺永遠是不好受的。
可他現在。不敢發脾氣。
楚君逸頎長的身影側了側,冷眸慢慢掃向他,低啞地叫了一聲:“大哥。”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漠然冷冽的俊臉低頭看了一眼她擺放着的東西,是曾經明啓設計的一些Y市的標誌性建築案例,伸手碰了碰,倨傲幽冷的聲音才緩聲開口:“你怎麼在這兒?”
這個時間點,他楚氏二少要忙的事情那麼多,也有閒工夫到這裡來?
楚君逸倒是不畏懼,開口回答:“跟明啓這邊有一些業務上的事需要解決,加上這邊有個伯父剛回國叫我過去一趟,我纔來。”
楚君揚輕輕捏着那最小的一個鵝卵石砌池花園的模型,把玩着,並不作聲也不置可否。
楚君逸接着冷笑逼問:“那大哥你呢?又爲什麼現在過來?”
楚君揚淡淡勾起一抹笑。
“你是真的不清楚還是故意要問一下?”他終於擡眸看向了沐染,深邃如海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別的情緒,嗓音幽冷帶刺,“我翹了班,中途跑過來看一下女朋友,這件事我是需要跟你報備一下,還是要跟董事會報備一下才行?”
一瞬間,楚君逸被刺激得渾身都微微發抖起來,要死死剋制着,用手抓住推車的護欄,青筋暴起,才能將情緒舒緩下去。
“這是不需要報備……我也就是看到她在這裡,一個人忙的有些辛苦,纔跟她說兩句話。”
“是麼?”
他淡淡應了一聲,走過去,輕輕順了兩下沐染的劉海,接着將她略微僵硬的身子輕輕攬進懷裡,沉聲冷冷道:“那你費心了!”
“不算費心,”楚君逸眼睜睜盯着那兩個人的姿勢,還有她臉上不知爲什麼驟然蒼白到有些透明的神情,她纖睫微顫着一個字都不敢說的樣子,“我以前費的心更多,卻還是沒留住我該留的……我想有些東西如果不好好對待,是很容易就碎的!比如信任。比如依賴什麼的!!”
他不知道自己說這種話會造成什麼後果,但是,他此刻就是想說給他聽!
果然。楚君揚臉色冷冷沉下來,煩躁的情緒到了極致。
手輕輕地放在沐染肩上,站她面前,垂眸看了她一眼。
“聽到了麼?”他冷聲緩緩地說着,放在她肩上的那隻手,像是要將熱量輕輕注進她身體那般,“楚二少用情至深,到現在都還是一樣,我跟你說的那些話裡,可有冤枉他一丁點?要是沒有的話,現在的情形你怎麼看?”
沐染只覺得自己是站在火山口上,她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選擇是平安無事,還是被爆發的岩漿燒成灰。
身後的楚君逸一愣。
他好像突然就清楚了,清楚了他們現在呈現這種劍拔弩張狀態的原因。難道是因爲……他?
小東西沉默許久,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叫楚君揚心口的那座堅硬的火山轟然鬆動了一下,連握着她的肩膀的手都軟了軟。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她氣若游絲地說着,音調都不在正常音調的水準線上,看着他道,“是啊事情好像就是這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她沐染不笨,看得出來的。
以後還是會這樣的,一時間改變不了的,那麼該受的傷那就受吧,她不在乎有多重,一次性受了,或許還不會疼那麼久的。
她等着火山就這樣噴發,她做好準備了。
楚君揚臉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驟變,黑下來,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力道簡直有些控制不了。
真正嗅出這種危險氣息的人,是楚君逸。
連沐染臉上那種視死如歸的的呆呆的神情,他都看出來了。
“夠了。”
從喉嚨裡沙啞地吐出這兩個字,楚君逸覺得自己的肺都要破了,出血了。
直起身子,伸出手推開這兩個人,他道:“不要吵,你們不要吵,行麼?我知道我在這裡不合適,大哥,你脾氣收一收,我馬上走,可以?”
“我跟她說話不是她的錯。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我離開,這樣可以了嗎?”
楚君逸渾身都有些微微發顫。
他跟楚君揚在一起長這麼大,哪裡能不知道守在楚君揚旁邊的人都是什麼狀態?在他看到沐染的時候,第一時間看到他對她有多好的時候,心裡除了震驚之外就是怕,因爲他真的是知道的,楚君揚能有多好,就一定能有多壞。
他怕,怕那些事會降臨到她頭上。
她說得對,就算他已經沒資格管了,但他還是能選擇離她遠一點,不要再給她更多傷害了。
猩紅的眼眶最後看了一眼沐染,他起身,推開玻璃大門走回大廳裡面。
再不去看他們。
大廳外的風依舊很大,吹得人手腳冰涼精神恍惚的,兩個人沉默着靜立了許久,楚君揚不知緩了幾口氣,纔將胸口的那股沸騰的感覺壓下去,心口登時一片空蕩蕩的寂寥。
心虛。害怕。沉重。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也絲毫不能表現出來。
“看起來他還是挺懂事理,那麼以後,你也就跟着多學一點,潔身自好一些會更好,你說呢?”他冷冷的聲音,還是不知怎麼,不經過大腦就說出來了。
懷裡站着的纖小身軀,僵僵的,在聽到這句的時候,呆呆地點頭,任憑風將頭髮吹得凌亂,她脣瓣都是蒼白的,一句話都不再說。
楚君揚想問的那些話,一句都沒有問出來。
“我過來也不只是爲了看你,這個東西你收一下,日子就在後天,”他冷冷說着,從口袋裡抽了什麼東西出來放在她推出的推車上,看她一眼,“好像也等的足夠久了,有些事情還是你親自見證的比較好,你說呢?”
說完,健碩挺拔的身影就轉身,準備離開了。
小東西僵了好幾秒,才慢慢看向那張紅豔豔的請柬,拿過來,輕輕打開,看到了上面自己已經是能猜到的名字。
在整個Y市最大的的那個教堂,臨山臨海,風景壯闊。
她曾以爲自己會很受刺激的,無論是邱若彤還是田熙語的名字印在上面。卻原來歲月打磨之後的人的心情就是這樣,覺得只是,理所當然,塵埃落定罷了。
“我是以什麼身份出席的?”她小聲問了一句,覺得這樣大的婚禮不會是普通人家宴請賓客那麼簡單,誰混進去吃喝都可以,婚禮也是最盛大的交際場所,她也是要有身份的。
楚君揚心頭一刺,回頭冷聲道:“你說呢?”
小東西恍惚了一下。
嗯。對。
昨晚他就說過了的,她是他的情婦,既然請柬是跟他的一起送過來的,那就說明了她是一定要跟着楚君揚出場。
其實是她沐染天真了,她哪裡需要什麼身份?只要站在楚君揚旁邊,別人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做什麼的了,哪裡還用猜??女朋友?她哪裡媲美得上這三個字那麼風光?他在楚君逸面前這麼說,在明啓的人面前這麼說,是已經處處給她留了面子的了。
心口疼的微微有爆開的趨勢,她小臉蒼白地點點頭,把請柬摺好了放起來,轉身,小手微微發顫地繼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