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整整一天,楚氏都在迅猛的整頓當中。
各個部門犯事的那些人一併被抓去審問了,是楚君揚親自吩咐人報的警,哪怕是企業內部的事情,他都不能容忍企業內部處理,會留禍患,所以一律照商業罪來抓來判。
楚君逸作爲原始的指使人,一定難逃其責,罪行最重。
而楚君揚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還在等待。
等待有人受不了後上鉤。
這樣的砝碼如果不夠,那他就再加一個。
下午的時候,董事會召開。
原本一天前還在驚慌失措的董事會,似乎這半天的時間就沉下心來,哪怕他們心底沒有判斷的方向,命運也已經給他們指出了該跟隨的方向。
當楚君揚提出楚君逸因做了太多有損楚氏內部利益的事情,應當被剝除副總裁的職位,重新作爲普通股東,但應現在他被警方控制,那一部分股份徹底凍結時。
此議題全部通過。
邱家的那一部分資金一注入進來,這邊的股份就被稀釋得更加厲害,加上這段時間的股價暴跌,楚君逸手上的那368%的股份就看起來有些可憐了。
哪怕是在警局裡面,在受審過程中,他的律師大概都會勸慰他爲保後路,不如就將這些拋售因爲他在楚氏所佔的份額越小,動機越小,再加上不是親自執行,量刑就會越低,他拋售後的那些現金,也可以爲他疏通一下後路。
而這368%的股份,不管楚君逸拋多少,他楚君揚都全部吞下。
楚家現在,唯一承認的兒子和兒媳婦都在警局,據說,楚傲天身體突然出了問題,各類疾病大規模爆發,人也在醫院,楚家就只剩下一個阮雲卿而已。
下午的時候傳來消息,警局那邊,亂套了。
不知是具體什麼時候,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兒衝進來,臉色慘白地喊叫着她兒子沒有犯罪,等警察接受了她的投案,才明白她在說什麼。
這個名字叫做阮雲卿的女人,闖進來,說楚氏的那些事情是她唆使她兒子做的,她有證據,完完全全的證據。
那份當年項目事故後逃避責任的人員名單,是她蒐集的,她一手安妥的;還有她跟楚君逸打過的通話記錄,所有證據直指自己的短信內容;甚至,田熙語爲了提防她而在自己電腦裡存着的一些錄音備份,也被阮雲卿不擇手段地挖出來了。
她再一次想起許多許多年前……大概,是23年前……
那天傾盆大雨,她手裡拽着那小小的男孩,拿自己羸弱的骨架緊緊地保護住了他……
這麼些年……她都良心盡泯,雙眼盡盲……唯有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初心未改……
她要的榮華富貴,如果要靠她兒子的生命與前途來換,她原來也是不換的。
那個死掉的裴清伊……她就當是鬥不過了。
她的兒子楚君揚,她阮雲卿也就承認自己是鬥不過了。
警局那邊的負責人瞅着這些驚天的證據,眉心蹙得死緊。
“你們放了我兒子,我來配合你們調查,我知道的絕對比他多,你們叫他走吧!”
阮雲卿啞聲說着,精神恍惚,眉宇之間透出的那股猩紅肅殺之氣,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警局負責人蹙緊的眉心鬆開,道:“這件事我們做不了決定,分局這邊只是暫時配合調查而已,晚上總局來提人,你不如就跟着去總局吧!”
阮雲卿恍惚地問:“那我兒子能放了?”
“看情況,”警察老實說道,“不過以我個人經驗來看,你現在的錄音,加上手上的這些證據,交到總局,大概就能給他洗清楚罪名了,最多也就是個受人教唆,沒有致命傷害的,也不會坐什麼牢。”
哦。
阮雲卿點了點頭,瞭解了。
“但您確定您現在要自首?我聽說您的丈夫現在還病危在醫院,你這是……”
“那個人不關我的什麼事……”阮雲卿扶着椅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眼眸裡盡是冷冽的蒼涼,道,“我的人生哪裡跟那個人有關?互相利用罷了,你們都不知道,我的生命裡只有我兒子,只有我和我兒子,還有那些恨,別的都算什麼……都算什麼……”
阮雲卿被人帶出了院子,那邊的警車還在檢查上面的東西,讓阮雲卿站在旁邊。
突然之間。
變故就發生了。
誰也沒看到那個女人是怎麼眼眶一熱,衝了上去,扳開那正擦着車門的司機,自己坐上去,很迅速地發動了車子並鎖上了中控鎖!!
警察嚇懵了,跳起來,手探進窗子裡要阻止她,阮雲卿邊升起窗子邊掉過頭,嚇得那些警察臉色劇變,生怕手被夾斷把手抽了出來!!而阮雲卿,開着車到警局門口剎車停了一下,猩紅的眸最後看了一眼裡面,猛地踩下了油門,開着警車衝出了警局!!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瘋了!!
警局那邊殘留的人立馬通知各片的分局,要攔住她,因爲根本不知道她是要逃逸還是要做別的什麼!!
阮雲卿一路衝殺着,絲毫不管紅燈,不管自己是不是逆行,不管道路規則地橫衝直撞。
她這一生就像是炸開在天空裡的煙花,耗盡了一生的努力,炸開來都點不燃整個天空與自己同歸於盡,那她寧願死,都不要再遭受半點活着的羞辱。
裴清伊要她償命是嗎?來吧!
她阮雲卿壞事做盡該有懲罰是嗎?哈哈哈……那就來吧!誰怕誰,都來吧!!!
終於“砰”得一聲巨響。
那女人在車裡失控地狂笑着,將因保養而抹下去的歲月皺紋全部都笑出來了,接着,尖聲撕裂般喊叫着將油門踩到底,狠狠地撞向了筆直的電線杆……
現場。慘烈。
人。
當場死亡。
後來終於有人想清楚她最後將車停在警局門口往裡望的那一眼,是爲什麼。
大概是爲了最後看看她的兒子。
一切的折騰都沒了意義,一切的怨恨也都塵埃落定,就讓她這麼帶着一生的醜惡與不甘死去吧,至少,也帶走了屬於她兒子的全部罪惡。
……
楚君逸在監控室裡面坐着,等待總局那邊調令,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田熙語也帶着手銬,就坐在他對面。
他趴着睡了一會,她就托腮看着,眼眶紅紅的,一點不覺得這樣難受,她就這樣看着他,挺好的。
半晌後,他睡醒了,表情像個孩子一樣,想揉揉臉,卻發現自己戴着手銬。
擡眸,看到那女孩子正在對面衝她綻開甜蜜的笑顏。
“君逸你真的好蠢啊,明知道你媽媽無理,你還幫她;明知道我那時是故意激你讓你起恨意的,你還是相信;所以在警察來抓你的時候你才一動不動,跟他們走。你只是想爲當時自己很低落的情緒,很不滿的生活,找一個發泄的出口吧?跟我說完離婚以後,你心情好一點了嗎?有沒有一種感覺,這種生活終於要結束了?”
田熙語託着腮,紅着眼睛看着他問。
楚君逸淡淡得淺笑。
頭頂天窗灑下來的陽光,一束束照耀在他臉上,他就好像當初那個溫暖清雋的男子一樣,有着天真可愛的面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