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是李饒跟自己去，而是餘小沫。
那一晚，她也站在旁邊親眼目睹了楚君揚帶走她的過程，說不定那一晚在餘小沫的眼中又是另一番理所當然的情景，沐染坐在電腦桌前又忙了許久，直到額頭和臉頰都微微發燙，待方案確認檢查無誤了，心裡的那根弦才鬆了一下。
可其實明天，太早，她絲毫沒想到、也不願意明天就去楚氏。
一丁點都不願意。
裹着厚厚的大毛巾，輕輕躺在了沙發上，小手輕輕一碰，碰到了旁邊的手機，沐染在昏沉之間輕輕拿過來看所有的電話都是客戶和公司同事的，而最底下，有一個陌生號碼……
纖長捲翹的睫毛輕輕眨着，回憶了一下，這個時間，是早上……
這是饒饒拿着她的手機接的，楚君揚的電話。
回憶起這一點的時候，沐染小手一顫，手機掉了，她毫無血色的小臉盯着那個號碼，不敢去拿起來存到自己通訊錄裡去，但也不敢無視。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都不必再面對他。
腦子昏昏沉沉之間，電話又響了。
這一次，是李饒的。
整理好所有的公司資料，明天要用的方案實體版和電子版，沐染才裹着毯子窩到自己的小牀上，跟李饒煲電話粥。
這是兩個小女人成爲朋友以來就形成的這樣的習慣，各自沒有男朋友的時候也經常是打着打着電話就睡着了，很交心也很心疼彼此。
“……染染我還是覺得很擔心，那個楚君揚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你知道嗎？”李饒拱在被子裡蹙眉說道，“那天晚上那麼多人在，他就那麼抱着你在懷裡，特別自然的樣子，因爲氣場太強大了，都沒人敢覺得有半點不對，不認識的還會以爲你倆本來就很熟，是那種關係……”
“……說實在的，我做娛記的那個朋友追蹤他好多次了，每次做他的訪問都被他凍掉一層皮，那*冰山臉，還有狠辣絕情的脾氣都嚇死人了，可我覺得他看着你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要說他跟你獨自在一起的時候沒對你做什麼，我死都不信……”
體溫一點點灼灼燃燒着，好像在小蟲子在全身爬一樣，忽冷忽熱。
小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有點燙，沐染放下手，青青白白的小臉透出一絲隱忍的痛楚，水眸裡充滿壓抑的平靜。
“……你不要說了……”
“……我寧願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者說，他那樣的人，不該跟我發生些什麼。饒饒，以後你都不要再這樣講。”
李饒眼裡流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來，又心疼得要命，在這邊對着口型，無聲地說她“自欺欺人”，一邊又聽她嘮叨了一些別的事情，也是困了。
一個人住的小房子，窗戶被她關得很緊，門也上了一層防盜門，一道鐵鎖，再掛一條鏈子才睡得下，畢業兩年多，她都是這樣過來的。
清晨出門的時候，餘小沫給她打了電話，說坐公司的車去接她，讓她在渭坪老街門口等就行了。
一會，站在路口的沐染，遠遠看到了公司開來的那輛車。
餘小沫搖下車窗，妝容豔麗，叫她過來。
沐染坐了上去。
餘小沫看了一眼她的臉，冷笑了一下，合上粉撲的蓋子說：“沐副經理對自己也太有自信了，就算爬上了龍牀，也不能就此覺得捧上了金飯碗，這麼自暴自棄啊！妝都不化，真覺得自己是出水芙蓉，素顏也能比別人漂亮三分？楚總到底是在牀上跟你說了多少甜言蜜語？才把你給傲成這樣？？”
沐染一身白裙，依舊清純得纖塵不染的樣子，白色對她來說舒服，黑色的話儘管精緻但太豔麗，昨天穿着那身衣服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人想要看着她的美豔獨獨在他眼底綻放開一樣。
那樣不舒服。
上來了，聽餘小沫這麼講，沐染纖長捲翹的睫毛垂下，並不說話，小臉臉色微白，拿出方案來，靠在位置上輕輕翻看着，想最後檢查一下。
餘小沫繼續塗抹着，見她壓根不理會，冷哼一聲“啪”得一聲合上了腮紅蓋子！繼續說。
“話說你們設計部現在也越來越像公關部，一個個連上班的時候都打扮得跟個雞似的！知道那個設計部A組經理聶晶晶嗎？今兒我來的時候她死乞白賴地想跟着我過來，有夠死皮賴臉！大概是看着你賣身攀了個高枝，自己就想效仿吧！！哈……不過相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她，當騷貨就有當騷貨的樣子，不像有人做了齷齪的事還要裝，你想想，誰見過清純的雞啊！！”
開車的司機杭瑞是新來的畢業生，小男生一路上聽着這樣的話，心裡着實不是滋味，臉色也很差。從後視鏡裡看了那個纖細的小女人一眼，不禁開口問道：“沐副經理……你臉色不是很好看，怎麼了？”
沐染這才輕輕擡頭，眼波流轉之間小臉依舊明豔漂亮，只是脣色微微泛白，小手摸了摸額頭有些燙，大概是昨晚衝冷水澡衝的，她輕聲說：“還好。”
餘小沫回報的只有一聲不屑的冷哼！！
司機杭瑞笑起來，說：“沐副經理，其實你穿黑色挺漂亮，昨天那身洋裝太好看了，今天怎麼不穿？”
沐染聞言一愣，淺淺笑了一下，甜美的笑容，卻蕩不到她心裡去。
她一早上起來時腦子就很昏沉，被高溫煎熬得有些難受，所以才忘記了，今天應該把那些衣服都拿過來，還給他的……而如果被她穿過了的衣服不能再退，那……
打一個欠條。她慢慢還。
十幾萬……
回想起饒饒說那是十幾萬的衣服，沐染心寒，如果她足夠了解頂級服裝品牌的話，看到那個標誌就一定不會輕易剪掉標籤……這樣的話，沐染不知道還要再去多打幾份工，才能還得起這一個單子給她帶來的鉅額代價……
餘小沫這時扭過頭來，挑眉問：“是啊，十幾萬的Chanel概念版走秀衣服，你這是被包了吧！頂咱們一年工資的呢！小杭你知道嗎？”
杭瑞一下子被噎住了，死都沒想到那件衣服居然要十幾萬，臉一下子紅了，再也不敢說話，只懊悔地閉了嘴，只敢繼續開車了。
楚氏大樓很快就到。
Maria本人沒來，而是派了助理出來接他們，女助理雖然只在楚氏歷練幾個月，但已經處事風格相當成熟，攔下了司機和餘小沫，只帶了沐染進去。
“裡面還有幾家公司在等，要帶方案的電子版和實體版，都交上來，講解員是你對吧？”女助理一根手指着她，說道。
沐染拎起袋子，翻了翻東西：“帶了。我是。”
“那跟我來吧！”
兩人一起去刷了普通電梯的門卡，女助理蹙眉，久久不見電梯動，要麼是壞了，要麼是樓上有人又在頂着電梯搬貨，她想了想，直接帶沐染去坐了總裁專屬電梯。
沐染小臉微微一白，小手攥緊了袋子，看着那裝潢奢華的大型電梯，輕聲問：“這個電梯可以隨便坐嗎？”
女助理失笑：“你可以啊。”
頓了頓，又好像覺得自己失言了，笑，趕緊解釋道：“哦，我是說Maria姐可以，她以前是跟着老董事長的所以有權限，再說咱們是到頂層總裁辦去，我們秘書團也在那裡工作！”
頂層。
總裁辦。
沐染上去過一次，那一次，雖然只呆了幾秒的時間，但見到過楚君揚的辦公室，半透明式的恢宏建築，就坐落在樓層正中央的最裡面，她們竟然是去……秘書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