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場中央,愛彌兒等人在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修理着風王戰艦,就算是一向玩世不恭的“噩夢之手”懷斯曼也很難得的認真了一回。
或者說,這位死靈術士極爲期待兩艘古代戰艦級的飛空艇的對戰場面,所以纔會如此賣力。
而在墓場外圍,就如同米狄最初所做的那樣,魔鷲戰艦開始進行了一場規模巨大的搜索。
只不過,和米狄探索時的區別在於,魔鷲之上搭載的,可不是區區十幾、二十幾架先鋒艇,而是一百架以上的先鋒艇,這其中,甚至還有長達八米的“工程艇”。
這種所謂的“工程艇”不具備任何進攻和防禦能力,反而搭載了大量的鍊金設備和探測設備,可以說是專門爲了進行大範圍探測而準備的。造價高昂不提,而且還需要大量先鋒艇作爲護衛,最關鍵的是本身體積就很大,對於雲海的大型飛空艇來說,能容納的數量都極爲有限。
因此,哪怕是羅斯柴爾德商會這樣的大勢力,就算知道有這樣一種類型,也不會去製造,更別提大量裝備了。
也只有藍色真理教派,憑藉着碩大無朋的魔鷲戰艦,才能搭載“工程艇”,並組成真正具有效率的空中探索隊了。
這些探索隊的存在,使得藍色真理教派的進度比起米狄要快了許多。
好在他們總算沒有懷斯曼當初那種亂打亂碰的運氣,沒能遇到天界無人戰機的指引,所以,這種探索依然是如同撒網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同時進行的,並沒有什麼方向性和重點性。
但,即使如此,無法移動的風王戰艦,也藏不住整整十個小時。
“七小時,大概是極限了。如果算得保守一點,就得以六小時作爲基準,進行戰術準備。”小心翼翼地透過貨倉壁上的舷窗觀察着,計算着,最後得出了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一旁,萊茵哈特問道。
這位第四皇子之所以提問,可不是因爲好奇,而是因爲他意識到了,在天空雲海要想生存下去,進而站上巔峰,所需要的能力,是與在阿拉德大陸上截然不同的。在這裡,若想要變強,各種各樣的冒險知識都是必不可少的。
現在,就有一個阿拉德大陸上最頂尖的冒險者在身邊,與自己並肩作戰,他怎麼可能不抓緊機會問個明白?
略帶讚許地看了一眼迅速認清了變強關鍵的萊茵哈特,米狄並沒有吝於解釋,而是很大方地講解道:“要看先鋒艇回來的頻次。一般來說,以工程艇爲主的探索隊出去後不會輕易返航,各種指示都是通過魔法通訊下達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截獲。但是,若是找到了一些價值比較高的殘骸,小隊就會讓先鋒艇運送回來。”
“只要看他們往回運送了多少次,就可以推斷出他們探索的進度?”萊茵哈特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參照物當然不行,但是,如果知道通往風王戰艦的航路上有多少值得去挖掘的殘骸,自然能夠推斷得出。”米狄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當然,還要觀察過來的先鋒艇的位置和方向。”
萊茵哈特一瞬間只覺得極爲震驚。
將這一路上經過之處值得挖掘的殘骸數量、位置全部都記住,形成一張“藏寶圖”,進而根據先鋒艇的來向推斷出其探索的進度,最後估計出己方剩餘的時間。
竟然能做到這個程度?
當然,若是有一個參謀團,並且有意識地對於整個墓場進行了記錄的話,做到這點的確不難。
但米狄卻是憑藉他自己一人,僅僅依靠着這幾天來回這麼幾次的觀察,便已經記下了那麼多的信息。
此刻,在他面前的更是隻有一扇小小的舷窗而已。
條件可以說是簡陋到了極點。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米狄做出了這樣一個精確到小時的判斷!
這當中,有多少冒險的經驗?
有多強的計算能力?
萊茵哈特問自己,但是卻得不出任何答案。只能說,在沒有達到那個層次時,萊茵哈特能夠做到的,只有仰望而已。
至於結果,萊茵哈特根本不會有任何懷疑——以米狄目前的聲望地位,他沒有任何吹牛的必要,況且,這可是關係到隼之團乃至是人類種族全局的一步重要的棋子,米狄絕對不會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而很顯然,這以驚世駭俗的推斷能力得出的結論,並不樂觀。
魔鷲戰艦將會在愛彌兒完成修復前便發現他們,然後,結果便是束手就擒。
努力了這麼長時間,花費了這麼多精力,投入了這麼多人力物力,不求一定能夠有所回報,但至少,也要有酣暢一戰的選擇吧?
但現在呢,在好不容易將寶物拿到手裡後,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只能拱手相讓,哪怕是脾氣再好的人,也不會容忍得了這樣一個結局。
“我們得做點什麼,撐過那三個小時才行。”萊茵哈特湛藍色的雙眸之中,閃動着毅然決然的光芒。
“沒錯,不過,不是三個小時,而是四個小時。”米狄糾正道。
以六個小時來估計藍色真理教派的速度,以十個小時來估計愛彌兒修復的速度,這纔是米狄的風格。
並不是不相信愛彌兒能夠按照自己的要求提前完成修復工作,而是因爲,米狄要將更多的壓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因爲他纔是肩負着最大責任的那個人。
所以,這是理所當然。
明白了米狄這簡單的一句糾正中所具有的深刻涵義,萊茵哈特將其深深地印入了心中。
或許,跟這傢伙結盟,是一個比想象得還要更加有益的決定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中,這位第四皇子的腦海裡,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下一刻,兩人悄無聲息地開啓了貨倉的艙門,如同輕盈的影子一般,溜到了魔鷲戰艦寬闊的走道之中。
然後,他們開始嘗試着“做點什麼”。
在這兩人偷偷摸摸地開始進行各種手段的時候,魔鷲戰艦的艦橋上,包括聖使在內的幾名藍色真理教派高層,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過度的自信很容易便會轉化爲自大,況且,在正常情況下,也確實沒必要太過小心。
雖說聖使的心靈感應對於戰艦本身來說是盲區,但那只是說不能精確定位到一個具體的人罷了,若是在戰艦中有誰的情緒裡產生強烈的殺意,或者是如同米狄之前那樣,進行信息量極大的精確計算,那就算是一片模糊的光芒之中,也依然會出現種種異常情況。
或許無法找到有殺意的人或是計算能力強的人究竟在戰艦的何處位置,但足以讓聖使警惕起來,進而發動全戰艦的人進行搜索了。
此外,魔鷲戰艦本身的設計之中,就包含着極多的安全防衛措施。
要知道,在數萬年前的天界大戰中,無論天界人還是魔族,可都是神通廣大,花樣百出的。各種瞬間移動技能,各種隱身和潛入技能,讓人防不勝防。
真正的古代戰艦上,都有大量的魔法陣是用來偵測和防禦異常能量的。
如今,作爲仿製品的魔鷲戰艦雖然簡化了很多,不過內部走道上一道道厚重的鐵門,動力室中的多層能量防護,可都是一樣不少。
當然,火藥庫、魔晶庫之類的重地,更是有精銳把守,不容任何閃失。
在這種情況下,先不提有沒有人能夠潛入到戰艦內部,就算真潛入了,又要如何破壞?
稍有異動,便會立刻被察覺到。
在這種情況下,藍色真理教派的高層,自然有任何懷疑,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搜索工作之上。
那位聖使大人雖然高高在上得很,然而,說到冒險,他卻比養尊處優的馬蘭主教和常年和戰艦打交道的艦長要強太多了。
他仔細地分析了幾乎從每一條工程艇上傳回來的報告,研究了每一個先鋒艇帶回來的殘骸,並且事無鉅細地發佈了一條又一條具體到細節的指示。
而馬蘭主教和艦長只能在一旁尷尬的看着,如同稻草人一般,除了傻站以外什麼都沒法做,甚至連插上一句拍馬溜鬚都不行,因爲那會打斷聖使的思路。
這便是天空雲海真正強者的姿態。
自己進行冒險探索,自己獲得最珍貴的資源,然後自己達到他人難以企及的巔峰。
若以爲坐在權力的寶座上,便會有各種資源與寶藏源源不斷地送到手上,那便大錯特錯了,因爲真正最好的東西,毫無疑問一定會被發現者本人獨吞。
這就好像某個冒險者在廢墟里獲得了一套前所未有的強大傳承,他又怎麼可能把傳承交給大勢力去換取地位?肯定是自己拿去修煉,等到有所成就了以後,再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來。
最好的東西,永遠要自己去尋找。
這就是天空雲海,尤其是大風暴區核心,星洋之中強者的觀念。
而在這等強者的命令之下,這些裝備精良無比的探索隊所能達到的速度,可想而知。
大半夜才過,月上中天之時,整個墓場外圍已經全部探索完畢。
聖使的一聲令下,幾支探索隊伍就好像是一柄柄尖銳無比的騎士長槍,無情地向着墓場的正中央刺了過去。
而到了這個時候,纔過去不過短短三個小時而已!
“修正之前的判斷,再過兩個小時,怕是就已經要暴露了。”米狄漆黑如星的雙眸之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