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弱者的渴望

外來的20級人類劍士輕鬆擊敗疾風小隊28級的隊長的消息,如同龍捲風一般迅速席捲了整個村莊。別看精靈這個種族平時十分安靜優雅,不過真的八卦起來,完全不逞多讓。

轉瞬之間,貝瑞爾和迪林,還有裂創心靈之刃等字眼,便頻繁出現在了各式各樣的談話和聊天之中。自然,商隊的宿營地也有不少好奇者前來慕名圍觀,只不過,做出了一場漂亮“演出”的米狄,卻並沒有出去的意思,而是避開了人潮。

很快,太陽便向着地平線下落去,森林重又恢復了寂靜。

精靈們的討論熱潮來得快但也去得快,貝瑞爾早就沒臉見人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米狄也依然保持着低調,到了晚上,商隊便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清淨。

“你認爲那個叫做迪林的年輕精靈會來找你?”菲娜忍不住問。

“當然。”米狄點了點頭。

將迪林當做是精靈部族的突破口,進而尋找到魔脈,這正是米狄的計劃,也是他主動挑起爭端的原因。只是,此刻已經天黑了,精靈們雖然擁有夜視能力,但實際上並不太習慣晚間活動。

也因此,到了這個時間點上還不見人影,紅髮少女有點懷疑,對方是否真的會來。

但米狄並不擔心這一點。

因爲他從那名19級的年輕精靈劍士的眼中,看到了對力量的強烈渴望。

就像前一世的自己那樣。

所以,米狄纔會放棄一貫的謹慎作風,毫不猶豫地臨場發揮,拋棄低調與官網,而是直接選擇和疾風隊隊長衝突。這場戰鬥,歸根究底,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向着渴望力量之人,展示真正的力量。

在整個切磋過程中,米狄沒有使用任何鬼劍士的技能,也沒有讓自己的力量和速度超過20級的標準。在精準控制力量的前提下,米狄硬是以近戰職業的劣勢,完成了一場對28級遠程優勢職業的徹底壓制的戰鬥。

不需要鬼神,也不需要級別,就能達到這樣的高峰!米狄用事實這樣訴說着。那個同樣身爲劍士的精靈,在目睹如此對決後,想必會極爲激動,以至於心動吧?

所以,那個年輕的精靈一定會來。

然後,帶給米狄想要的東西。

營地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看着依然沉穩淡定的米狄,菲娜忍不住想要再好好地嘆一口氣,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名商人學徒卻走了過來,眼中閃爍着興奮的神情:“米狄先生,有一位精靈前來找您了,他說他的名字叫做迪林,就是白天買下……”

學徒的話才說到一半,就感到一陣風從身邊掠過,不,更準確地說,是兩陣纔對。眨眼之間,營地中已經一個人都不剩了。

“你就是迪林吧,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儘管內心正在嘆息着“終於是來了”,但表面上,米狄卻是不動聲色,甚至表情中還帶着些許驚訝。

菲娜在一旁將米狄這純熟的演技看在眼裡,不禁感慨這黑髮的傢伙就算是丟進爾虞我詐的貴族圈裡也絕對是個禍害。接着,紅髮少女在心中爲這位年輕的精靈小小默哀了一下。

“米狄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迪林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過了好幾秒後,彷彿下定決心一般,突然單膝下跪,將右手搭在左肩上,同時深深地低下了頭,“請收我爲您的徒弟吧,請教授給我那種強大的劍術,我想要變得更強!”

這是精靈部族的最高禮儀,一般只會在重大儀式上對長老施禮。

然而,米狄卻搖了搖頭:“看到白天我施展出的劍術,你就想要學?但很遺憾,那是我的獨門奧義,你是不可能學會的。”

迪林一瞬間露出極爲沮喪的神色,兩隻長耳朵也頓時沒精神地耷拉了下來。但這個時候,米狄卻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說到底,對於劍士來說,力量是基礎,技巧是提高,我雖然沒法傳授給你技巧,卻能夠幫助你提升最基本的身體素質,到時候,或許能實現完美轉職也說不定。”

“真的麼,米狄先生!”精靈一下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當然。”米狄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我這裡恰好有一種鍛鍊方式,可以有效、長期地強化身體,只不過,這種方式需要一個條件,魔脈中魔力的浸潤!”

特地大打出手了一場,又在這裡裝出名師風範,米狄可不是爲了在一羣精靈面前耍威風裝大牌出風頭,說到底,一切都是爲了尋找到魔脈的痕跡。

但迪林在聽到魔脈這個詞的時候,臉色卻立刻從興奮變成了尷尬。

難道做到這個程度都套不出話麼?精靈果然是一幫保守頑固的傢伙!

菲娜心中忍不住開始嘆息。作爲漢密爾頓家族的第一繼承人,她其實相當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此刻,看到一直都對着自己陽光微笑的米狄在這裡處心積慮地當騙子,所以着實有些不忍。

騙就騙吧,最後還騙不着,又浪費了時間,還和那個什麼疾風小隊結仇,這也虧得太大了吧?菲娜頓時就覺得有些不甘。

然而,正當紅髮少女想要從旁勸說一下的時候,年輕的精靈卻擡起了頭,正正地看着米狄,簡直就好像是要從他那雙黑色的瞳孔中看出答案來,接着,精靈開了口:“就算是違背了銀星部族的傳統也好,違背族規也罷,如果這是通往力量之路的唯一方法,那麼,我們現在就去魔脈!”

米狄點了點頭,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彷彿天邊那不可捕捉的流星。

穿過幾個分水嶺,幾片獸羣控制的區域,跨越兩條小河,一塊巨石出現在了米狄和迪林的眼前,無需多說什麼,身爲鬼劍士的米狄,已經感應出了其下涌動的魔力之泉。

這裡正是一處魔脈。

抵達了魔脈以後,米狄並沒有做出什麼殺人滅口一類的驚人之舉——未來的援軍還指望着這些精靈呢,況且就算真的過河拆橋,也根本沒有必要做到殺人的程度,頂多打暈便足夠了。

按照約定,米狄教授給了迪林一套適合精靈鍛鍊的方式。

說起來,這種魔力淬鍊身體的方法,還是霧之魔女艾麗斯和米狄共同參研出來的,現在利用的又是霧之魔女設置的魔脈,倒是產生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短短兩個小時的指導,米狄毫無保留,而迪林也盡心盡力,終於將這一套簡單的魔力淬體法徹底掌握。

不過與此同時,他的體力也已經耗盡了,只能先行返回村莊。而米狄則藉口說要尋找夜光草用來製造藥劑,於是留下了。

待迪林的氣息徹底消失後,米狄送出了信號。

十來分鐘後,清冷月光下的森林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灌木摩擦的沙沙聲,三個身影出現在了米狄眼前,正是等待了多時的菲娜、西格蒙德與莉莉安。

感受到了魔脈的存在,幾天來四處亂轉的三個人都是精神一振,躍躍欲試。

“那精靈大概還不知道被你利用了吧?”菲娜看了一眼迪林遠去的方向,微微感慨道。

“反正鍛鍊身體的方法沒有假,這很公平。況且……”米狄對着紅髮少女淡淡一笑,寬慰道,“瞞着他,是爲了他好。”

“騙人還有理了?”莉莉安奇道,忍不住又開始毒舌起來。

“若我不採用欺騙的方式,而是直接和他攤牌的話,他也一定會答應我的。”米狄侃侃而談,細緻地分析道,“只不過,這麼一來,便不是被欺騙,而是主動的出賣與背叛了。這樣的話,有可能會給他帶來一生的愧疚和陰影,也可能從此走上不擇手段的道路,哪一個都很糟。”

“但他也有可能拒絕你,守護部族的傳統吧?”菲娜立刻提出反駁。

“不可能。”米狄搖了搖頭。

“爲什麼?”紅髮少女繼續追問。

“因爲對於弱者來說,變強這件事,比大部分事情都要重要得多,比道德重要,比傳統重要,比部族重要,甚至比尊嚴更重要。”米狄靜靜地回答着,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冬夜裡,顯得格外冰冷,如同掛着寒霜。

“那麼你呢?”沉默半晌,未來的魔彈女王終於忍不住問道。

如果是我的話,爲了保護你和艾麗斯,無論什麼事都可以去做。

米狄這樣想着,但當然沒有說出來。現在突然來這麼熱情的告白的話,會嚇壞菲娜的吧,雖然一瞬間又忍不住起了想要將曾經的戀人擁抱入懷的衝動,但前一世三人行十多年,無論是對於菲娜的性格也好,戀愛這件事本身也好,重生者都非常瞭解。

現在還遠遠不到時候。

“我麼?以後你會知道的,總有一天。”米狄笑了笑,不顧紅髮少女眼中的不滿,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

接着,他踏前幾步,將手放在了那塊巨石之上。

導流法陣就在那裡,霧之魔女的尾巴,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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