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米狄出場之時,引起了看臺上一陣小小的騷動。
捕獵、戰爭、掠奪、防禦、交易,以及殘酷的選拔,許多年來,狼蛛部落都一直處於一成不變的狀態,人口也只是緩慢增加。
但現在,米狄這個人類的出現,卻令這個在沉默中狩獵的部落,罕見地有了八卦的話題。
原本這種最低等級的奴隸鬥士選拔幾乎不會有人來觀戰,也只有中等級的奴隸鬥士們爲了瞭解一下未來加入他們的同伴和對手纔會過來。
但現在,不僅相當多的狼蛛部落成員到場,而且更是爲米狄的出現而興奮起來。
一時之間,面對各式各樣的歡呼、喝倒彩和嘲諷交織的聲浪,米狄甚至有種錯覺,自己是在天空雲海的競技場。
“該死,這一次的選拔是誰排的位置,竟然讓米狄對上那個蜥蜴人?”歌蘭蒂斯的臉色非常難看。
這等於是擺明了車馬在告訴歌蘭蒂斯,要把她所看重的這個奴隸給宰了。
而在看臺的對面,另一名年輕妖豔的女祭司,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中把玩着一柄珍貴的魔法匕首。
雖然同樣都是黑龍祭司,不過也正因爲這相同的身份,所以兩女之間從來都不對付。
而這一次,很顯然,米狄成了雙方鬥爭之間的犧牲品。
至少在暗精靈們看來,一個孱弱的人類被安排和最強的奴隸鬥士——雖然只是低等級最強——對戰,絕對沒有半點活下來的可能性。
“扎麗德,你這混蛋!我記住了,你給我等着瞧吧!”發現是自己的老對頭在作梗,歌蘭蒂斯咬牙切齒地呢喃了這麼一句,然後便狠狠地坐在了座位上,簡直就好像要把這張可憐的椅子給坐垮一樣。
當狼蛛部落的女祭司們勾心鬥角之時,在看臺的另一側,守衛們的監視之下,那些已經從血腥選拔中脫穎而出的中等級奴隸鬥士們,也都在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米狄,並且發出鬨笑聲。
長期處於死亡的邊緣,使得這些奴隸都是們格外需要尋找各種刺激。
而又有什麼能夠比得上一個孱弱的人類被虐殺的精彩場面呢?
只不過,在這羣中等級奴隸鬥士之中,坐在中央上的一名年輕而英俊的暗精靈奴隸,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發出興奮的騷動。
相反,這名暗精靈在看到米狄出場的瞬間,眼中甚至微微閃過了一絲驚訝之情。
從對方的步伐、姿態以及眼神之中,他完全看不到這名所謂的“孱弱的人類”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在漫長的戰鬥生涯之中,這暗精靈奴隸從沒有見過如此無懈可擊的戰士!
“看來,那個蜥蜴人似乎遇到麻煩了。”暗精靈奴隸終於開了口,“這人類小子似乎很棘手。”
一個人類,很棘手。
這是一個極端可笑的說法。
但當從這暗精靈奴隸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笑,無論是粗魯的鬥士們,還是一旁的守衛們,都露出了驚異的神情,卻並沒有嘲笑。
“我知道你們不信。”暗精靈奴隸笑了笑,“要不要下注試試?二十銀幣,我賭那人類會贏。”
“你沒有希望的,扎克納梵。”出聲的是一名守衛。
儘管對方是奴隸鬥士,一名戰俘,不過這守衛的語調中,卻沒有半點不尊敬,只是帶着一種遺憾。
“哦?”扎克納梵望向了對方。
“我得承認,那人類確實有點棘手,但他卻很愚蠢。”這守衛說道,“昨天晚上他和蜥蜴人起了衝突,蜥蜴人吃了虧,所以,今天,在真正的生死戰鬥的時候,蜥蜴人反而不會輕敵。而一個認真起來的蜥蜴人有多強,扎克納梵,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
“說得有道理,狼蛛的戰士。”扎克納梵點了點頭,然後卻是淡然一笑,“但我堅持下注。”
“哼,狂風城的人,頑固不化。”守衛不甘示弱地冷哼了一聲,“我跟了!”
“還有我。”
“以及我!”
一時之間,同爲狼蛛的幾名守衛紛紛應援自己的部落同胞,對着這名來着狂風城的戰俘奴隸鬥士,發動了銀幣攻勢。
若是米狄就這麼死了,這個名爲扎克納梵的戰俘想必會輸個精光,不過,他似乎根本沒有這種顧慮,只是淡然接下了賭局挑戰。
而在真正的競技場上,蜥蜴人早已經急不可耐了。
雖說昨天鬥毆的時候吃了點小虧,不過,在蜥蜴人看來,主要是這樣幾個小問題造成的。
首先,他摸不清楚米狄的路數,這個人類竟然會化光爲芒,讓人措手不及。
其次,這人類的狗運實在太好,明明是個外來者,卻幾劍都砍中了自己鱗片保護最薄弱的地方,這才讓自己見血。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輕敵了。
但此時此刻,蜥蜴人已經集中起全部精神,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輕敵。
畢竟,這可是真正的血戰,老戰士死在新手亂劍之中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加上昨天的問題,此刻他格外謹慎。
不僅如此,蜥蜴人還披上了一套全身蟲殼鎧甲。
放在阿拉德大陸,這套鎧甲足以壓垮一名騎士的坐騎,但穿在這蜥蜴人身上,卻彷彿根本沒有重量。
而他的雙手之上,也套上了格鬥家的標誌性武器——一副閃着寒光的黑鐵拳套。
全副武裝之下,再加上昨晚的自我反省,蜥蜴人的自信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點,他覺得自己是無懈可擊的,而米狄將沒有任何機會。
接下來,只會是一場虐殺而已。
而在蜥蜴人的對面,米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彎刀的重量,微微皺了皺眉頭。
是把好刀,但首先,只有一把,其次,對米狄來說,這玩意有些輕了點。
考慮到今天這場戰鬥也帶上了一些“表演觀賞”的性質,米狄希望自己能夠更乾淨利落地解決戰鬥,以獲得狼蛛部落的認同,而不是在試探、攻擊的一長串無趣的戰鬥中,慢慢地磨死對手。
而光憑這把刀,顯然很難做到那麼多要求。
至於米狄的劍芒,雖然在赤手空拳時可以代替武器成爲鬼劍士的助力,不過,魔力凝聚的刀鋒,用起來自然更不習慣。
當然,若是用出心靈異能或者是覺醒秘技“飛天劍舞”的話,或許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只是,那是米狄真正的王牌,不可能用在這種地方。
一時之間,米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多少選擇。
作爲一個人類,終究,他還沒有完全適應幽暗地域,以及這裡的各種不同的敵人。
就在此刻,一陣尖銳的破風之聲突然響起。
有什麼銳利無比的飛行道具,正衝着米狄射來。
米狄目光一掃,接着伸手這麼一抄,就將那東西握在了手上。
他定睛一看,眼中頓時閃過驚訝的神情。
飛過來的,是“誅殺”與“絕殺”這對雙劍。
投劍的,自然是米狄的“女主人”,那位黑龍祭司歌蘭蒂斯了。
“拿去,你的劍!”歌蘭蒂斯從看臺上冷冷地看着米狄,簡短地說道,不待對方回答,她便再次坐了下去,顯然根本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
女祭司是出於何種理由纔會做出這種好像是賭氣又好像是善意的舉動,米狄無暇考慮,他只是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便將雙劍輕巧地握在了手中。
“來呀。”米狄將劍鋒對着蜥蜴人舉了起來,晃動着前端,就好像在挑逗一頭憤怒的公牛那樣。
這種侮辱性的舉動立刻令蜥蜴人勃然大怒。
一瞬間,他便把謹慎小心徹底拋在了腦後,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頭憤怒的公牛那樣,咆哮着衝向了米狄。
一名身高兩米以上、全副武裝、等級達到60級的蜥蜴人衝鋒起來,足以用地動山搖來形容。
放在阿拉德大陸上,就算是上千名重裝騎兵組成的精銳軍隊,在這蜥蜴人面前也只會被撕得粉碎。
只不過,如今的米狄,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還需要進行王國內貴族戰爭的米狄了。
面對這衝鋒,他雙劍交叉,直接從正面迎了上去。
“找死!”蜥蜴人發出憤怒中混雜着興奮與嗜血的咆哮。
他的拳頭猛地連打,立刻引來了一陣狂風,氣流在這拳力之下,甚至直接爆裂。
格鬥家技能,崩拳!
與此同時,米狄的周身也流轉起一片極度凝練收斂的金紅劍芒,兩柄長劍以劈山斷石之力猛地斬下。
鬼劍士技能,崩山擊!
雖然雙方體型差距懸殊,但卻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正面硬攻的方式。
蜥蜴人這麼做是因爲他只懂得這麼做。
而米狄這麼做,則是爲了迴應羅特斯的教誨——少閃避,多捱打,練身體。
所以他並沒有使用鬼影連閃之類的高速移動,而是一改往日的風格,從正面發動猛攻。
一時之間,拳風與劍風相互劇烈的碰撞,競技場中的暗魔力瘋狂涌動。
酣戰之中,一個身影突然倒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條鮮血四溢的弧線,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被擊飛的,是蜥蜴人!
而米狄卻在原地傲然挺立,儘管他身上的鎧甲也有多處扭曲,顯然是捱了幾拳,但在這暴風驟雨的攻擊之中,他卻只是後退了幾步而已。
一瞬間,整個看臺上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