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顧叢珈果然將她那頭已經觸及腰跡的長髮剪掉了, 餘佳闕笑她都已經是準媽媽了,頂着一頭齊耳短髮,卻是越發像個高中生。
日子過的平凡樸實, 到底還是有憂心的時候。這天餘佳闕關起房門窩在自己的牀上, 拿着計算器左算右算, 這學費怎麼算都湊不了數, 她只是大都市裡最不起眼的一個小沙礫, 萬事靠自己一雙手,父母又遠在他鄉況且都重新組合了新的家庭。眼看着快要大三了,她的學費還沒有着落, 這是目前擺在眼前最現實的需要解決的問題。
顧叢珈坐在小院裡,她在學習打一件小孩子的毛衣, 顏色鮮豔的毛線纏在她的手上, 左繞一圈右圍一圈, 到也學的像模像樣,偶而擡起頭透過打開的窗戶看着窩在牀上的餘佳闕, 她的困難她又豈會不知。
她的卡里還有一萬多的存款,這錢是她外婆留給她的唯一的現金,她以後生孩子或者度過一段平常的日子都不成問題。
外婆最後留給她的鑰匙她一直小心的存在她房間的櫃子裡,最後一次回去整理遺物的時候,打開那隻她只匆匆看過一眼的抽屜, 裡面存着的都是些外公外婆畢生所設計的稿件, 這些自她外婆去世後她也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最後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 看上去很久沒有被打開了, 她小心的打開來, 裡面有她的出生證明,此外是一張很特別的卡, 深黑色,那金色的卡號特別引人注目,與世面上所見到的任何銀行的卡都不一樣。裡面還附了一張手寫的紙,紙張已然陳舊,好在字跡還算清楚。
“珈珈,我的寶貝,拿着你看到的這張卡去渣打銀行,銀行的工作人員看到你的卡自然會有人接待你,我的寶貝,請原諒媽媽不能陪伴你長大,這是作爲一個母親留給你的唯一的一點心意,讓它代我保你日後衣食無憂。”落款是永遠愛你的人。
對於這她從來不曾知道的禮物說她是不好奇那是假的,畢竟那是生育了她的母親。可是她也不急着去發掘她的禮物,一是她實在懶的到處逛,二是以往也並沒有急着用錢的地方。如今看到餘佳闕爲了學費發愁,她下定決心最近一定要抽空去趟銀行。
********
二月中旬一個天氣晴好的下午,顧叢珈出現在渣打銀行一樓的大廳裡面,當她向大廳經理出示了那張卡,那名經理仔細的看過她的卡,從頭到腳的打量了她一番,又仔細看過有關她的所有身份證明以後,才迅速作出反應,親自引她來到了頂樓的VIP室。
那名剛纔還從頭到腳打量過她的經理級人物親切的爲她倒上水,並讓她稍微等候一下,不消多時,一名看起來精神相當不錯的男士走了進來,顧叢珈禮貌的站了起來。
“顧小姐,請坐。”
“你好。”顧叢珈盯着男士左胸上彆着的象徵職位的胸牌發楞,這位就是渣打銀行在本城的最高執行者麼。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還是要麻煩顧小姐多坐一會兒,我們需要覈實一下您的身份,大概10分鐘的樣子,請見諒。”說着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
顧叢珈以爲只是很簡單的取筆錢的程序,沒想到這麼複雜,坐下來好奇的打量這間VIP室,好在她本不是性急的人。
10分鐘悄然過去,還是剛纔那位男士,他走進來,坐在顧叢珈的對面,隔着桌子心事重重的看着她。
“有什麼問題麼?”顧叢珈小心翼翼的問到。
“沒有,這是你的卡一切都沒問題。”頓了一下,接着說到:“顧小姐是想把錢全部取出來麼?”
“卡里有多少錢啊?”
“不低於20億。”
顧叢珈有點發暈,剛纔對面的男士說了什麼?是她聽的不清楚嗎?20億?她懵懵懂懂的,不確定是否聽的真切:“20億,那是什麼?”
“英鎊。”對面的男士認真的重複了一遍:“是的,顧小姐,你的卡里至少有20億英鎊,確切的數字需要與英國總行覈實後再告訴你,抱歉我行只能提供給您這個數據。”
顧叢珈就坐在對面,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此刻她受到的震驚程度讓她久久做不出任何反應。
“顧小姐,顧小姐,您這是需要全部提出來麼?”作爲本城渣打最高的執行者,雖說見慣了龐大的資金鍊接,若是對面這位年輕的女子需要這樣的服務,那麼一時半刻他還真有點焦慮,他知道這張卡有這樣的權限。
“不是不是。”顧叢珈說完才發現對方長長的鬆了口氣,她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上一覺,好好的靜一靜,至於取錢的事,只能來日方長了。
她表達了她的想法,對方留了她的手機號碼,這才告別出來,走出大廳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茫然走在街上,她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來,這還是餘佳闕方便聯繫她爲她辦的,她看着屏幕上一閃一閃的電話號碼,010打頭的數字,疑惑中她按下了接聽鍵。
“顧小姐是嗎?我是北京聯合事務所的楊律師,受你父親叢震洋先生和你母親顧百靈女式的委託,一旦您激活渣打銀行的帳戶,即有我方負責您前往英國的所有事宜,英國方面的林先生也已安排最快的航班前往您所在的城市,他將代表您的爺爺奶奶接您回英國,三日後我們將一同入住金茂君悅,到時將一起約見您,所以近日請不要離開本城。”
“顧小姐,顧小姐,您在聽麼?”
“是的,我在聽。”
。。。。。。
“好的,我等你們,放心,一定如約而至。”一個電話彷彿已耗盡她所有力氣。
********
三日後的金茂君悅,顧叢珈見到了從英國遠道而來的林赫禹,她禮貌的稱呼他爲林先生。
三人的會面過程是在相當愉快的氛圍中結束的,基於她需要消化的信息實在太多,林赫禹給了她一個星期的時間休息併爲一週後前往英國做準備。
顧叢珈走在二月的街頭,新年的氣氛剛剛消散,這日不是休息天,卻到處都是形跡匆匆的路人,這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如今她將離開,遠到不熟悉的國度。
她在公交候車處供人休息的木椅上坐下來,看老態龍鍾的有軌電車恍動着龐大的車身緩慢的駛過來,看相擁的小情人共吃一支冰淇淋,看父母牽着小孩子的手徜徉在人羣裡。
她看到不遠處一處公交電話亭寂寞的矗立在馬路邊,站起身挺着大肚子從容的走過去。
手指熟悉的重複着那串數字,她假裝已經撥通然後把電話掛在耳邊,然後再掛斷,周而復始的重複這一串動作,樂此不疲。
一個年約4-5歲的小孩子正將臉貼在玻璃上看着顧叢珈奇怪的行爲。顧叢珈朝他眨眨眼睛,掛好電話若無其事的走出電話亭,走出很遠還發現那小孩還朝着她的方向張望。
她的行旅實在不多,整理出來只裝了小小的一隻旅行袋,感嘆良多的到是餘佳闕,這幾月兩人相處以來她早就把顧叢珈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命運轉個身卻是如此一番天地。對於她的離開她多麼不捨。
顧叢珈在林赫禹的幫助下覓得一處臨江的房子,精緻的裝修,合理的兩居室戶型,特別是交通非常便利,林赫禹將此處房產登記在餘佳闕名下。
臨啓程的前一天,她隨林赫禹入住金茂君悅。
********
林赫禹先生永遠一副儒雅有禮的樣子,俊朗的外表,不俗的穿着,使得走在他身邊的顧叢珈有一點小小的壓力,她懷孕已經7個多月,許是身材嬌小的原因,寬鬆的衣服外面搭一件同樣寬鬆款式的格子圖案的牛角扣大衣,倒也看不出像個孕婦,走在林赫禹身邊,竟也引來不少側目的眼光。
浦東國際機場2號航站,頭頂針腳一樣斜密排列的燈管照耀下來,日夜繁華。要走了,真的要走了,遠處有飛機降落起飛。她向身旁的林先生宛然一笑:“我想我需要打個電話。”
林赫禹迴應她的是一個鼓勵的微笑:“去吧,小心點。”
顧叢珈平復了一下呼吸,手指利落的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是周杰倫的歌,那首耳熟能詳的東風坡,他們在馬場的渡假屋曾不止一遍的哼唱過。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面不可自拔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好,哪位?”
隔着1000多公里的距離,電波里傳來安非清朗的聲音,顧叢珈一言不發,對方短暫的停頓幾秒之後,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哪位?怎麼不說話。”
安非重複着問她是哪位,顧叢珈的眼淚流下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落下來,她拼命控制住自己,用手捂着嘴。現在是下午3點05分,她聽不真切安非此時身處什麼環境,可是安非一定是聽到了她這邊的,“由上海飛往迪拜的乘客,您乘坐的阿聯酋航班已經。。。。。。”她此刻雙耳失聰,雙目失明。
無力的掛上電話,隱約中是安非在另一頭急切的呼喊着“珈珈”。
她很沒有風度的抹了一把眼睛,前方有身影急急的走過來。她把身子轉過去。
“顧叢珈,是你對不對?”詢問聲在她身後響起來,是徐柘。
她攏了攏自己的大衣,將手插在口袋中,轉過身來,已經恢復清明的眼神:“很巧。”
“你一個人?這是要去哪裡?”徐柘有太多問題,可是他不能急,如果時間允許,他想請她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咖啡。
“不是。”她伸出手來指了指林赫禹的方向,林赫禹一直關注着她,這會看到有人接近,自然走了過來。
徐柘有點驚訝的看着靠過來的人,來人不凡。他等着顧叢珈的介紹。
顧叢珈卻並不急着解釋,只是伸出一隻手來挽上林赫禹的手臂,她想也許這比任何語言還要來的有說服力。
果然看向徐柘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對不起,已經開始入安檢了。”林赫禹像是對顧叢珈說又像是對來人說,雖然他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既然顧叢珈將手交給了他,那麼他有這個義務照顧她的情緒。
“再見。”顧叢珈已經開始挪動步伐。
徐柘上前一步,手搭上她一直插在衣服口袋中的手臂:“安非一直在找你,你怎麼忍心就此離開。”
顧叢珈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安非是誰?”
徐柘一副受傷的表情,這比揍他一頓還痛,手頹然放下來,垂在身側,他真他媽的感到累了。罷了罷了,有緣總會再見的不是麼。如果無緣,無緣也是註定。
他看着兩人相攜着入安檢,目的地是迪拜。直到身影消失他才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顧叢珈一直挽着林赫禹的手臂,這會兒看到身邊的人熱烈的盯着他們,才感到有些尷尬。林赫禹卻是對着她笑笑,不發一言。
她的一切身份證明都由他保管,那象徵地位,權利的張牙舞爪的圖案宣誓着她的新身份——Ja□□ine.C。她不知道從小到大她入的居然是雙國籍。
13個小時後他們將抵達迪拜,入住伯瓷,等待林赫禹處理完在迪拜的業務,這是英加鐵行進軍亞太地區的首個站點。
一週後將經迪拜轉飛英國卡迪夫,她的奶奶,她的爺爺,正在那裡翹首以盼。
飛機經過顛簸的擦行,直上雲霄,顧叢珈扯出耳機,拉過毯子,安然入睡。身旁是林赫禹關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