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黎明前

趙管家已六十有餘,如今遭受這樣的打擊着實感到心力交瘁,他靠在冰冷的岩石壁上,努力抑制住想要咳嗽的慾望,他經營半生的賢雲閣在一夕之間全數摧毀,他只感到一股絕望由心底發出,慢慢的,四肢骨骸也失去了力量。

一隻手臂墊在自己身後,隔絕了散發着寒氣的巖壁,他雖然看不見紺陌,但他知道此時這個年輕人臉上一定掛着和善的笑。他嘆口氣,這一代的年輕人比他那一代要強得多。

風不大,可是四面八方均能感受到它的氣流,腳下的水是由巖壁上的水珠堆積而成,哪裡低,它就往哪裡流,唯一能辨別方向的兩樣東西已經變成完全不能辨別方向的東西,洪全在他那塊領域來來回回轉了好幾次,終於按壓不住性子,粗聲道:“老管家,我們究竟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你倒是吭一聲啊,再這樣下去,我們不被凍死也要被餓死!”

趙管家冷哼一聲,不理會他,只聽得柳上梢道:“當時與趙獵戶纏鬥的人是你,如今他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沖人發火的還是你,既然你這樣有本事,不如去將趙獵戶找出來如何?”

洪全原本就一肚子火,此刻更是無法忍耐,跳將過去就要揪住柳上梢的衣領,可惜他什麼也看不見,耳朵定位能力也不好,撲過去的勁頭又猛了些,於是一頭撞在了岩石上,喉嚨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悶哼,柳上梢咳笑一聲,幽幽道:“這聲音極其不錯,洪兄若是再發一聲就更妙了。”

洪全腕上的骨頭咯咯作響,眼睛也充滿血絲,紺陌調停道:“好了,大家既然都被困在這裡,就不要再爲一時之氣起衝突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從這裡走出去。”

何易道:“紺兄弟說的對,現下離開這見鬼的地方纔最要緊。”

陳盛盛輕嗔道:“要不是這個洞穴,我們早就被火燒死了,你怎麼能說這是個鬼地方。”

何易立即道:“對對對,這不是個鬼地方,是個好地方,是個救命的好地方,可是我們總得先出去了纔能有機會報答它的救命之恩。”陳盛盛聞言輕輕地笑了,笑聲又甜又膩,令人骨醉神酥,洞穴裡原本令人緊張煩躁的氛圍也被陳盛盛的笑聲淡化了許多。紺陌第一次覺得,女人身上着實有一些男人怎麼樣也比不上的魅力。他垂下頭,對着趙管家溫言道:“不知管家有沒有出去的辦法?”

趙管家見問話的是紺陌,語氣不知不覺也軟化了許多,他苦笑道:“實不相瞞,老夫連這裡有一塊密道都不知道,又何來辦法可言。”

紺陌默然,陳盛盛緊張地問:“那萬一這密道里有機關暗匣怎麼辦?我們原本就看不見,如若出現這些,要殺我們豈不還是易如反掌?”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衆人沉默,那股令人焦躁恐懼的氛圍又慢慢在空氣中凝固。不知過了多久,紺陌忽然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衆人茫然地凝視黑暗,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但除了其餘人的呼吸聲和水珠的滴答聲外什麼也沒聽見。

洪全道:“卻不知你聽見了什麼。”

紺陌凝神道:“說不上來,那既像風吹過竹排的嗚嗚聲,又像某種動物的輕呼聲。”衆人的表情更加茫然無措,因爲他們無論怎麼聽也聽不見紺陌所說的聲音。陳盛盛忍不住道:“你確定你聽到了這些聲音?莫不是幻聽。”

紺陌不語,他皺着眉頭仔細辨別聲音的來源。趙管家道:“不如紺少俠先帶着我們去尋找聲音,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柳上梢沉思道:“可萬一他踏上的是別人布有機關的那條道呢?”

洪全不悅道:“那你就坐在這裡等死好了!”他對着前方那片黑暗道:“紺兄弟,姓洪的跟你走。”何易和陳盛盛實在不願坐在這裡等死,於是也道:“我們也同你走。”

紺陌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在下願勉力一試。”說罷便背起趙管家,柳上梢身負重傷,已無餘力支撐自己站起來,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他竭力想要甩開那隻手,奈何他的力氣不及紺陌的大,紺陌不由分說地攬住他的腰,把他的右手手臂靠在自己肩膀上,作爲柺杖支撐着他走。

兩個成年人的體重全部依託在紺陌身上,可是卻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勞累,在這樣陌生又黑暗的環境下,他的腳步依舊是那樣穩妥堅定。柳上梢不由自主地想,我雖長他些許歲數,可如此情況若換作是我,那麼一定不會去管再無用處的老人,以及曾經想要殺害自己的敵人,即便管了,也一定不會有他這般從容。柳上梢嘆口氣,紺陌呀紺陌,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紺陌踩進水裡的腳步聲很重,這樣方便後面三個人跟着。右手手掌撫上巖壁,孩童時作爲盲人的感官又再次會來了。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周邊的道路氛圍,然而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彷彿這個洞穴唯一的屏障便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紺陌沉思道:“賢雲閣裡最怪異的地方是趙獵戶的女兒所居住的地方,我跳下杏樹後便一步也前行不得,顯然是設有結界……可是保護小姐的話只需要派遣侍衛,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賢雲閣最隱秘的地方則是這塊黑暗巢穴,趙管家在賢雲閣經營半生,竟也對此處一無所知,這洞悠長深邃,賢雲閣的每一處房間極有可能都暗藏着通往洞穴的機關。這洞裡又陰暗潮溼,多積水露,難道,趙獵戶府上所謂的人魚就藏在這裡?”紺陌背脊一僵,若真是這裡的話……耳朵裡迴響着越來越清脆密集的水滴聲,而那隱隱約約的嗚咽聲居然不見了,紺陌驀然停下腳步。

紺陌一停,後面的三個人也立刻停了。陳盛盛驚疑地問:“怎麼了?”

紺陌發出一個噤聲,所有人都不敢動,緊接着紺陌苦笑着小聲道:“勞煩諸位再屏住一下呼吸。”這個不難,頃刻間洞穴裡只剩下水珠滴落的聲音,這個時候,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非常輕微的水波聲,那是一種只有長期生活在水邊的人才能辨識的聲音,那是魚兒的背脊輕輕劃過水面的聲音。

多麼靈動美妙的聲音。

紺陌低聲詢問趙管家:“可否讓他們扯住管家的後衣衣角?”

趙管家笑着道:“有何不可。”

紺陌感激地道聲謝,而後輕聲道:“你們扯住趙管家的衣服,我帶你們慢慢靠過去,腳步一定要輕,不可以驚動任何東西。”武林豪傑原本最是反感聽別人的話,可是到了此情此景,他們卻很願意去聽紺陌的話,因爲他們除了聽紺陌的話以爲,沒有旁餘的一點辦法。

陳盛盛的左手手腕同何易的右手手腕用髮帶綁束在一起,何易的左手身前拉住趙管家的後衣,洪全原本是去拉柳上梢的後衣,卻被他一巴掌打掉了,此刻也不能發作,他只好忍氣吞聲的拉住何易的胳膊。

衆人提起內息,儘量將腳步放得最輕,可是此刻腳下是水,身法又不能似平日那般走得飛快,這種慢式輕功最爲考驗習武者的內息和功底,腳步的輕重是怎樣也掩飾不了的,腳步最重的那個紅了耳根,可是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下去,衆人很快發現紺陌的腳步竟是最輕的,他簡直就像是懸浮在水面上行走,偶爾也只能聽見一兩聲水波劃開滴落的聲音,更何況他身上還肩負着兩個人的重量,另外何易他們的牽制多多少少也帶了一些重量,衆人暗暗吃驚,心底對這少年的敬畏再次加深,洪全更是心底發怵,他想起當日在酒席上他對紺陌的**,若真是硬碰硬打起來,恐怕他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了。這少年初出江湖就如此了不得,假以時日定當有所威脅,他皺住眉頭,眼裡浮現一層殺機。

柳上梢和趙管家離紺陌離的最近,這麼長時間,他的呼吸竟未發生一點紊亂,依舊從容自如,衆人各思各想,只有紺陌的注意力最爲集中,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魚兒游水的聲音上了,前方一定有一個巨大的水潭。

道路越走越窄,有下降的趨勢,衆人的腳步聲也漸漸變重。巖壁上的岩石突兀暴起,腳下也是坑坑窪窪,平衡感極不好掌控,何易不得不放開趙管家的衣角,用手臂支撐着身旁的巖壁。

越往前走衆人越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他們現在也聽見了紺陌所說的那種聲音,那種酷似野獸的嗚咽聲在巖洞裡來回飄蕩,時有時無,如同夜半時期野鬼的哭訴。冗長幽深的黑暗中漸漸有輪廓浮現出來,衆人緊張地屏住呼吸,眼睛裡卻透露出由衷的喜悅,無論等待在前方的是什麼,有光就代表着希望。對於長期處在黑暗中的人類來說,還有什麼比見到光明更爲興奮?

輪廓的陰影越來越淺,透過拐角的洞口已經能夠看見橙黃的火光。衆人對視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地朝那片光亮靠去——

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三章:血第八章:夜襲第十二章:又見佳人第六章:廊下紅顏第十章:黎明前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十七章:半魚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八章:夜襲第八章:夜襲第六章:廊下紅顏第八章:夜襲第六章:廊下紅顏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七章:半魚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八章:夜襲第十三章:血第七章:殺機初現第十章:黎明前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七章:殺機初現第十二章:又見佳人第八章:夜襲第十七章:半魚第九章:猶疑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七章:半魚第七章:殺機初現第十五章:冰棺美人(中)第二章:趙獵戶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八章:夜襲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九章:猶疑第五章:亂花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十章:黎明前第十章:黎明前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四章:夜火第四章:夜火第五章:亂花第一章:浪客第十五章:冰棺美人(中)第十一章:人魚第十三章:血第十五章:冰棺美人(中)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八章:夜襲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一章:浪客第十章:黎明前第九章:猶疑第十三章:血第八章:夜襲第十三章:血第一章:浪客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五章:冰棺美人(中)第十三章:血第一章:浪客第二章:趙獵戶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一章:人魚第十七章:半魚第一章:浪客第七章:殺機初現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章:黎明前第四章:夜火第十章:黎明前第六章:廊下紅顏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十章:黎明前第七章:殺機初現第六章:廊下紅顏第十七章:半魚第十七章:半魚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十一章:人魚第八章:夜襲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十三章:血第五章:亂花第十六章:冰棺美人(下篇)第八章:夜襲第八章:夜襲第十五章:冰棺美人(中)第五章:亂花第四章:夜火第十一章:人魚第十四章:冰棺美人(上篇)第十章:黎明前第十章:黎明前第十七章: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