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瑞怒了。
要知道大地之神在無數年前就曾親口對他們交代過，絕對不要輕易在地底世界大動干戈。
因爲這道神諭的存在，他們始終沒有染指地底世界。而在接到奈恩的轉述，說克雷蒙特閣下準備將大地神教向地底世界推廣的時候，神使們也有些畏手畏腳，爲了在地底世界站住腳，並一步一步成爲地底世界的最大宗教，暗黑世界花費了整整一萬年的世間，期間爲此付出了無數的資源和心血，甚至還耽誤了向其他世界傳揚教義的計劃，可謂是損失頗重。
她望着奈恩，小拳頭握緊鬆開，鬆開握緊，重複了數遍，卻終於沒有打下去。
李彥哲爲了緩解氣氛，對着奈恩追問道：“這麼說來，通緝安格斯的命令也是你假借克雷蒙特的名義下達的？”
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問了，因爲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坊間傳聞，季蒙神安格斯一直是大地神教最大的威脅，克雷蒙特一直想將安格斯除之而後快，這件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可是從兩名神祗之間的實力對比就能夠推斷出，大地之神克雷蒙特根本不可能把安格斯當成自己的對手，更不可能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威脅，因爲以安格斯的境界來說，壓根就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於是李彥哲又換了個問題：“你是怎麼做到的？”
十二神使擁有同樣的地位，如果說其中存在特例，也只能是身爲十二神使之首的萬，奈恩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假傳大地之神的旨意呢？
這個問題對李彥哲來說難以理解，斯瑞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她告訴李彥哲：“那片烏雲有聯繫克雷蒙特閣下的功能，我們十二人輪番值守，奈恩就是藉着守護烏雲的機會宣稱得到了克雷蒙特閣下發回的消息。”
李彥哲點了點頭，心想神使們倒也單純，奈恩只是那麼隨口一說，他們就信以爲真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怨不得其他神使。克雷蒙特本就難以聯絡，再加上神使之間相互沒有任何戒心，奈恩只要說接到了克雷蒙特的旨意，其他神使又無法重新聯繫到克雷蒙特，自然只能選擇相信。
斯瑞嘆了口氣，覺得經過這番審問，她心裡越來越堵，於是想盡快結束，乾脆直截了當的問奈恩：“你爲什麼要背叛克雷蒙特閣下？又爲什麼要殘害同伴？”
奈恩的回答則語出驚人，他神情嚴肅的回答道：“我從來沒有背叛過父神！”
見李彥哲和斯瑞兀自不信，他進一步說道：“正如你們之前聽到的那樣，我承認我假傳了父神的旨意，將大地神教滲透進了地底世界，又偷偷使用神甲偷襲了季蒙神安格斯。同時我也不否認，我殺了安格斯、殺了奧格斯格，也對其他神使痛下殺手。但是，對於你們說我背叛父神的言論，我絕對不能接受！”
斯瑞見他神情十分激動，看上去並不像是在演戲，想了想問道：“爲什麼？”
所謂背叛大地之神克雷蒙特，唯一的理由就是奈恩和特恩兩兄弟殘害其他神使，如果對方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斯瑞會追究奈恩殘害同伴的罪責，卻不介意免去對方背叛克雷蒙特的指控。
“我之所以連續做了這麼多事，又殺了那麼多人，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得到它。”
奈恩將目光投向了李彥哲身披的戰甲，眼神變得有些迷離。
“世上傳說，有尊號的神祗就能獲得神甲，實際上這個說法是錯誤的。實際上大地之神和初代季蒙神本爲一體，因爲某種原因，父神把一部分神力和神識從自己的身體裡剝離出來，這才造就了初代季蒙神。
因爲擔心初代季蒙神太過弱小，父神又把自己的神甲刨爲兩段，把較小的一部分賜給初代季蒙神，作爲他的防身手段。”
因爲奈恩又說出了一段不爲人知的秘辛，斯瑞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好奇的問道：“爲什麼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你以爲我和我弟弟可以同時成爲神使，又擁有合體之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奈恩反問了一句，然後有些驕傲的道：“實際上我們是父神刻意製造出的生命體，是用來保障暗黑世界安全的最後手段。”
斯瑞沒有被這種說法震住，而是反脣相譏道：“殘害同伴，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暗黑世界的嗎？”
奈恩愣了一下，接着訕笑一聲，小聲辯解道：“高等生物都是有自私心理的，也許父神也沒有料到，隨着我們的成長，心裡會生出貪念吧。”
斯瑞沒有做聲，而是等着對方繼續講述下去。
奈恩沉默了一會兒，轉回之前的話題道：“在父神離開這裡後，我就對他留下的神甲產生了貪念，只是這件神甲由我們十二人共同守護，不好下手，於是我就把主意打在了季蒙神戰甲上。”
聽他這麼一說，假借旨意進入地底世界，並使用戰甲迎戰安格斯，這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
只是，他在不久前殺掉安格斯後，又爲什麼要擊殺被克雷蒙特視爲盟友的奧格斯格呢？
奈恩沒有讓李彥哲和斯瑞等待過久，隨即便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在抓到安格斯後，我發現神甲並不在他身上，而且我還從他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失蹤已久的父神竟然在一萬多年前曾在地底世界現身，並把季蒙神戰甲送給了亞希伯恩家族。”
斯瑞終於知道奈恩爲什麼要對奧格斯格出手了，可是奈恩這句話裡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她在聽到後忍不住驚叫一聲道：“克雷蒙特閣下一萬年前曾到過地底世界？”
奈恩點了點頭，用同樣詫異的目光望着斯瑞，顫抖着嘴脣道：“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被嚇了一跳，可是安格斯知道的細節也不多，我沒能從他口中知道更多的信息。”
斯瑞長出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呢喃着道：“知道克雷蒙特閣下平安無事就好，至於他爲何不告而別、究竟在做什麼，又會在何時迴歸，這一切都不是我們有資格過問的。”
李彥哲在旁邊皺了皺眉，他本想說些什麼，但是在看到斯瑞不想多談此事後，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了回去。
斯瑞沒有注意到李彥哲的舉動，望着奈恩道：“說說爲什麼要殘殺手足吧，這是我最想知道的部分。”
奈恩苦笑起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作答。
“在抓住奧格斯
格後，我對他百般折磨，卻始終無法得到季蒙神戰甲的進一步信息，最後我只能放棄了找尋，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已經被烏雲封閉的大地之神戰甲。”
奈恩組織了一下語言，緩慢的道：“爲了取出被烏雲籠罩的神甲，我在回到這裡後不斷想着各種辦法，卻不成想前不久卻受到了萬的偷襲，我想着你們一定不會讓我得到戰甲，於是就決定把所有神使幹掉，這樣就再也沒有人阻止我了。”
斯瑞忍不住再次打斷了他的話，用顫抖的手指着他道：“就因爲這個原因，你就殺掉了所有的手足？”
奈恩反問道：“我不殺他們又怎麼樣？他們會放過我嗎？又可能允許我得到大地之神的神甲嗎？”
斯瑞露出無比失望的神情，搖着頭道：“我們已經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存在了，只要大家團結一心，沒有人可以挑戰我們的權威。而你爲了一件神甲便手足相殘，導致神使損失殆盡，甚至連神教的根基都受到了動搖，這一切值得嗎？”
李彥哲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斯瑞，輕聲在她耳邊勸解道：“沒必要再和他多廢話了，這個混蛋爲了得到戰甲，已經密謀了上萬年，戰甲已經成爲了他心中的執念，任何阻礙他計劃的人，都會被他視爲敵人，所以他會如此喪心病狂也就不足爲奇了。”
像這種魔障的人，李彥哲以前在當警察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別說是珍貴的神之戰甲，就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也有人會因爲得不到它而持刀行兇，直到鑄成大錯才追悔莫及，亦或是死不悔改，這些都不算是稀奇事。
說白了，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已經不再是物品，而是他們活着的唯一奔頭，生命的寄託。
對於這種偏執狂或者是神經質，根本無法用道理來說通，斯瑞又何必爲了這種人而感到介懷呢？
斯瑞無力的靠在李彥哲身上，擡頭環視着破敗不堪的市中心，突然咬了咬牙，然後對着奈恩的腦袋用力踩了下去。
沉悶的破碎聲響起，奈恩在斯瑞的用力一踏下，結束了自己糊塗而又殘虐的一生。
重新癱軟在李彥哲的懷裡，斯瑞覺得自己心情重愈千鈞，她很想大吼幾聲，發泄出自己內心的鬱悶，卻又感到全身發軟，提不起絲毫的力氣。
“這裡是你的家，曾經住着你最親密的夥伴，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李彥哲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不過這裡還有大批天使等待着成長起來，大地之神克雷蒙特遲早也會迴歸暗黑世界，當他重新掌控這裡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暗黑世界也會恢復如初，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美麗。”
幻想着李彥哲講述的美景，斯瑞沉痛的心情變得輕鬆了一些。
她的感情還沒有完全進化到人類的高度，傷心和悲痛雖然在所難免，卻遠沒有普通人類在面對這種事的時候感覺那麼深刻。
離開李彥哲的懷抱，她再次看了眼這方自己生長的世界，然後拉住李彥哲的手，輕聲說道：“一切都結束了，也到了咱們該離開的時候了。”
李彥哲點了點頭，他承認是該離開這裡了，可事情真像斯瑞所說的那樣，一切都結束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