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的味道。
剛剛踏出樓梯入口一步,似乎瞬間,就從一個世界,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眼睛依然充斥着暗紅色調,比世界之石神殿裡的更加濃郁,鼻子裡嗅入的,甚至伸出舌尖所品嚐到的,都是濃濃的,熱呼呼的鹹腥味。
熟悉鮮血的冒險者,瞬間就會知道,這正是血的味道,而且,還是如同剛從自己揮斬下去的武器上飛濺出來的,新鮮的血液。
濃稠,滑膩,噁心,帶着前所未有的邪惡和殺戮,甚至耳邊充斥着一股隱晦的惡魔喃呢誘惑,若是普通平民一腳踏入這裡,瞬間就會迷失心智,變成一座殺戮機器。
無比濃重的暗紅色,將眼前一切景象都染的沉重和壓抑,就好像置身於血海一般,舉手擡足之間,都要花費比以往多一倍的力氣。
那灰濛濛的暗紅視線,似乎也要將自己的眼睛染得鮮紅,變成充斥着暴虐殺戮意識的惡魔。
咚咚——咚咚——
那暗紅色的最深處,傳來強而有力的鼓動聲,彷彿有一顆碩大無比的心臟正在規律的跳動着,每完成一次強力的擴展和收縮,就有一股龐大到讓人窒息的生命力涌動出來。
聯繫眼前的,彷如血一樣的顏色,血一樣的濃稠,血一樣的味道,讓來到這裡的人產生一種錯覺。
整個世界之石神殿,其實是某個龐大無比的生命的身體內部,那些神殿通道,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血管,一直深入到這裡,則已經是接近心臟部位的粗大動脈血管。
這就是毀滅王座,步入這裡,給我的第一印象。
真的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剛剛的比喻是真的話,龐大無比的神殿三層,只是某個生命的一些毛細血管的話,無法想象,這個生命的身體究竟有多龐大。
恐怕,就是整個亞瑞特山脈,也無法容下它的身體,而是隻能躺着,蜷着,而這樣一想的話,又覺得它像是被某個更加龐大的存在,鎮壓在亞瑞特山脈地下一樣。
想到那連綿無邊的亞瑞特山脈,也無法容納的軀體,心裡就不由自主的震撼,膜拜。
任何事物,哪怕是死物,當它的身體大到一個極限的時候,都是一種強大,就如路邊一顆不起眼的石頭,如果它的體積放大一億億倍,那它就是超越神的存在。
當然,以上的一切,都是自己身爲宅男那豐富的聯想和想象力虛構出來的玩意,說白了,就好像偶爾在路邊看見一隻花貓,通過不斷的聯想,一直想到高大的斑紋老虎,然後驚叫而逃,自己嚇自己罷了。
小狐狸的地圖,到這裡也就沒有了,不過略看了一下週圍,我就可以判斷,毀滅王座的地形並不複雜,處處充滿着一種廣闊和宏大,就好像一座大殿連着一座大殿,沒有太多彎彎曲曲的迷宮通道。
而且,從深處傳來的宛如心臟一樣的鼓動聲,更像是明亮到將太陽光芒也比下去的燈塔,只要順着聲音的方向走,應該就可以到達巴爾的王座了。
毀滅王座裡的怪物,反倒沒有外面那麼雜,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裡已經不是巴爾的庭院或者是家門口,而是家裡面了,只會留下最強大,最忠誠,最能幹的士兵和傭人。
所以,裡面的怪物只有兩種,其中一種,恐怕我不用我再說,任何人都能猜出來,它們就是巴爾的近衛隊——死神之王!
作爲巴爾最信賴的親兵,死神之王擁有着比它們的下級【地獄之王】強上不止一籌的實力,每一個死神之王,都擁有着幾近於頭目級地獄之王的實力。
可以想象一下,即使是一小隊的死神之王,也都相當於十多個頭目級地獄之王,地獄之王的實力如何,相信每一個冒險者都在世界之石神殿親身體驗過。
幸運的是,作爲巴爾近衛隊,死神之王的進階極其苛刻,它們的數量並不多。
要是像神殿三層出口堵着的那羣地獄之王一樣,一聚就是兩大隊,兩百多隻,恐怕,聯盟給出的世界之石考驗的任務,就得改一改,不再是滅殺巴爾,而是小心潛入毀滅之王,幹掉幾小隊死神之王之類的了。
現階段,哪怕是精英冒險隊,都無法挑戰超過一個小隊數量的死神之王。
而另外一種怪物,則是和地獄妖婦齊名,但是實力要強上一籌的地獄女巫,它們就像是地獄妖婦的孿生姐妹,無論是外貌,還是各種能力,都相差不多。
當然,還有其他可以分辨出它們的地方,比如說地獄女巫比地獄妖婦,頭上要多兩個尖銳的惡魔犄角,這讓它們看起來比地獄妖婦更加暴虐和猙獰。
不過,這種犄角在地獄裡大概反倒是美麗的象徵吧,反正是這些地獄女巫,而不是地獄妖婦,可以榮幸的呆在巴爾家裡當傭人。
雖然這些地獄女巫的實力,要比地獄妖婦強上一籌,不過對比地獄妖婦,就可以知道,就算強上一籌,地獄女巫在其他怪物裡也是很菜的角色。
一個褻神戰士,或者一個巨大冰封惡靈,就可以輕鬆幹掉一隻地獄女巫,更不用說死神之王了。
因此,這些地獄女巫能獲得進入巴爾家裡的資格,一方面,是因爲一個魔王,不可能只有士兵,而沒有服侍的侍女。
另一方面,據說,地獄女巫有着絲毫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這裡指的當然是它們的真身而非投影),巴爾家大業大,一個人不可能顧得過來,所以,這些身爲智囊團的地獄女巫纔有着如此高的地位。
當然,這些都是酒吧裡的傳聞,能信度問題,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總之一句話,對來到這裡的冒險隊伍來說,真正可怕的只有死神之王,至於地獄女巫,或許法師職業,該小小的頭疼一下它們的血腥法力詛咒,戰士職業該警惕一下它們的傷害加深和防禦削弱詛咒。
要真說威脅,它們是遠遠比不上死神之王的。
一路隨着那心跳聲前進,我們也終於遇到了死神之王,一睹了它們身爲魔王近衛軍的風采。
這些死神之王,和以前什麼月之王,血之王,地獄之王的低級品種,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月之王到地獄之王這些階段,從它們身上,只能感受到和其他怪物一樣的,狂暴殺虐的氣息,充其量,它們也就是比其他種類的怪物強一點而已。
就好像家蟻和劍鱷蟻,雖然後者強些,但是始終都還是螞蟻,頂不過輕輕一捏。
而死神之王,卻已經出現了質的變化,它們有着獨特的亮黃色皮膚,裡面甚至透露出一種淡淡的金黃色金光,和下級的地獄之王相比,它們身上的瘋狂氣息淡了,反而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非要用我憋足的語言解釋的話,那就是邪惡的高貴,墮落的聖潔。
光是投影就給人如此氣息,真不知道這些死神之王的實體,實力究竟恐怖到什麼程度,恐怕自己的血熊變身,也不是任意一個的對手吧。
不過,這些投影,到還是可以應付,正好可以拿來磨練一下自己和小雪。
比起小雪同時應付幾隻依然遊刃有餘的樣子,在不變身的情況下,我卻只能應付一隻,要是有兩隻死神之王夾擊過來,我大概就要左右爲難了,畢竟死神之王的速度比地獄之王快了不止一星半點,風箏流很難施展開來。
那些地獄女巫,在死神之王的強悍實力下,威脅性也成倍放大,隨便一個防禦詛咒下來,死神之王那原本就已經恐怖的雙手斧頭,更是刀刀見血,被擦中一點也夠我疼的皺眉頭了。
在和死神之王糾纏這樣陰了幾次以後,我對這些原本以爲威脅不大的地獄女巫,恨的那是牙根直咬,甚至比原該是罪魁禍首的死神之王更加痛恨。
人就是這麼一種糾結的生物,要是被強敵陰上一把,那到沒什麼,反之如果是原本在自己眼中的弱敵,那情況就不同了。
所以,每次這些地獄女巫一出現,我都會讓劇毒花藤上去招呼,吃,給我狠狠的吃,讓這些鳥人變成一堆肥料。
雖然我不確定劇毒花藤究竟有沒有排泄功能……
毀滅王座並不算大,當然,這個不大,也只是相對於前面的迷宮神殿而言。
一個連着一個,每一個都有大型廣場面積的大殿,將毀滅王座的入口和深處連貫在一起,可謂是我歷練七年以來走的最順暢的道路了,當然,排除那些煩人的死神之王和地獄女巫的話。
每經過一個大殿,我都會留心數一下,最後一直穿過十二重大殿,那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聲,就彷彿在耳邊響起一般,我不由擡頭一望。
一個長方形大殿出現在自己眼中,大殿很深,縱使是以德魯伊的眼睛,也無法看到對面的景象。
不過,那和前面經過的大殿,完全不同的風格,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大殿的正中央過道上,兩排巨大的石柱,筆直延伸到大殿深處,石柱上面刻滿惡魔的雕塑,一個個栩栩如生,彷彿隨時能活過來一般。
石柱兩邊架着無數的大火盆,上面燃着熊熊的黑色火焰,不斷跳躍的焰火,詭異的描繪出一張一張猙獰痛苦的面孔,也不是發出噼裡啪啦的柴火聲,而是痛苦的哀號。
雖然無法看到大殿深處的景象,但眼睛筆直望去,就能感受到,似乎有一雙毛骨悚然的眼睛正在凝視着自己,這雙眼睛,沒有邪惡,沒有陰謀,而是最純粹的毀滅。
在絕對的力量下,正與邪,愛與憎,一切都是點綴,力量帶來的只有毀滅,只有毀滅纔是力量。
這就是大魔神巴爾——身爲毀滅之神的本源意志。
這裡,無疑就是毀滅王座的殿堂。
作爲巴爾的投影,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這股意志,並不算強烈,但其中的純粹,卻是未減分毫,可以想象,當面對真正的巴爾時,在它正體的力量下,這股純粹到了極點的意志,將是如何恐怖,恐怕,單單只是一個念頭,就能將自己毀滅。
來到這裡,感受到這股意志,任何冒險者,都會產生更加強烈,自己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何等恐怖的念頭,這無疑也是對冒險者的一種心志考驗。
就算能一直活下去,離自己真正面對巴爾,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或許是一百年以後,或許是三百年以後,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
想象一下,如果是在原來世界,自己連八十歲都未必能活到,這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不得不說,宅男的天性樂觀精神,在某些時候,很大的彌補了我在心志上的不足。
還是多想想等會幹掉這個山寨魔王,究竟會爆出什麼好康的東西,更加實際吧,想到這裡,羅格第三摳門的靈魂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魔王大殿,絕對佈下了什麼幻覺魔法。
走在裡面,我越發的這樣肯定。
在大殿門口觀察的時候,我的眼睛就已經十分肯定的告訴自己,自己現在的位置,離第一對石柱的距離,大概有兩百多米。
可是我可以肯定,自己現在絕對走了不止千米,前面那對巨大石柱,感覺上卻依然還有着百米多的距離,只近了那麼一點點,頗讓人有種望山跑死馬的感覺。
還好,魔法陣似乎並不是用來阻礙冒險者的前進腳步,石柱並非無法靠近,只是拉遠了不知多少倍的距離而已,不然這裡就是自己最頭疼的魔法迷宮了。
在一步一步細數之下,大概走了上萬米,終於來到石柱腳下,左右兩根必須二十人合抱的巨大石柱,在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映襯下,就像一座聳立在自己面前的地獄大門。
在跨過石柱的一瞬間,有一層透明的能量隔膜阻擋了自己的腳步,緊接着,兩邊的石柱柱身上,出現了無數道魔法紋路,那些雕刻在石柱上面的惡魔,突然給人一種有了生命的錯覺。
不,並不是錯覺,在我的注目下,那些雕像原本毫無生命的眼睛,突然活了過來,裡面的眼球咕嚕咕嚕轉動幾下,逐一鎖定在我身上。
這樣乍一看,就好像兩邊的石柱睜開了數十雙眼睛,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我還是被眼前這副詭異的景象嚇了一大跳,片刻之後才鎮定下來。
這時候,那數十雙眼睛,已經自石柱上掙扎出來,慢慢的,從裡面伸出頭部,脖子,上半身,身體不斷掙扎着,看上去就好像是寄生在石柱上的蠕蟲一樣,恐怖而又噁心異常。
看清楚它們的模樣,我不禁一愣。
喲,這不是冒險者的奶媽,我們好久沒出過場的沉淪魔童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