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翼他們穿着斗篷,蒙着面巾,這也是迫不得已,因爲外來者的身份在亡靈之域是禁忌,一旦被發現一定會被處死的,雖然雲翼他們並不懼怕什麼,但爲了少沾惹麻煩,所以還是決定不要表露出身份來。
漫天的黃沙,連空氣都是隨處漂浮的沙礫,亡靈之域簡直就像是一片沙漠廢墟一般,真難以想象,人們在這種地方究竟要如何生存。
“亡靈域的人們,對食物以及水並非是非常依賴,所以即便是這樣的環境,他們也能生活的很好,而且本來這個地方就是一片荒蕪之地,再加上亡靈域人的隨意破壞,就算變成沙漠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鱗回答着雲翼的問題,一路上,雖然自己被施加了心聲之術和毒蠱之術,但云翼卻一次也沒有用過,毫無疑問這是雲翼對鱗的尊重,不管怎麼說,鱗也是一個人,如果將她當做豬狗看待的話,雲翼也的確做不到。但如果鱗真的有什麼別的心思的話,雲翼也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因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我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們,就算征服了世界又如何,把世界變成一片沙漠,變成廢墟嗎?”希露真的不能理解,既然能夠生活下去,又何必要競爭呢,坦白的說,像亡靈域這樣的人們,已經不能再算是人類了,他們只會毀掉人類所有的文明與發展。
“不,每個人都有資格擁有自己的信仰,亡靈之域的人一樣,他們是被拋棄的,迴歸是他們最大的心願,得到認同也是他們最大的期盼。只是他們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罷了,想要依靠征服世界來得到人們的認同,這樣的做法的確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的。”鱗嘆息道,人心是最難懂的一種東西,道理,也不是在哪裡都能說得通的。
雲翼愣了愣,突然想到了倫亞。亡靈之域的人和倫亞是多麼的相似,或許倫亞骨子裡並不是個壞人,但是爲了光復他的家族,他選擇了墮入黑暗,選擇成爲一個被人唾棄的惡魔,這是他的選擇,別人無法阻攔,但他也爲他愚蠢的行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便是善惡嗎?雲翼在想,如果倫亞至今未死呢?如果倫亞還真的征服了世界呢?那麼那時候的他是對的還是錯的?雲翼不清楚,也想不到,或許倫亞在
成功征服世界之後,會是一個好的國王,會帶着整個世界的人們走進一條發展的道路,這樣的結果雲翼能夠看見,可是過程重要嗎?只在乎結果,而不需要過程嗎?
同樣的事情雲翼還想到了辛達利克,或許現在世界已經變成辛達利克家族的了吧,或許帕魯特克家族已經滅亡,但人們會記住這些曾經反抗過的英雄,可如果時間再過去一百年,兩百年呢?如果辛達利克所建立的王國受到人們的敬仰呢?那麼那些曾經的英雄,都會被冠上背叛者的頭銜,或許史書中也會提到那些曾經的叛徒是如何和王國作對的。
雲翼突然感到無盡的悲涼,歷史永遠是屬於勝利者譜寫的,就算寫的全是事實又如何,人們的善惡觀已經扭曲,事實也變得不再是事實了。
世事弄人,也許一切的一切,在時間的推流之下,都會有着不同的意義,現在的看法又能證明什麼呢?沒有人是先知,沒有人能看見未來,所以未來究竟如何,是人類所不能體會的。
“指責別人,是愚蠢的行爲,做好自己就夠了,這個世界,不允許我們去辯分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雲翼嘆息。
希露呆滯了一會兒,然後纔沒好氣地說道:“你是在我愚蠢了?”
雲翼差點一個踉蹌摔到河裡去:“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吵吵鬧鬧的人生才讓人對明天充滿期待呀。”莫琳笑着看着這樣的一羣人,她也非常慶幸自己有着這麼一羣朋友,雖然遇到事情總是危險的致命,但都不重要了,即便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吧。
鱗看着莫琳投過來的眼神,雖然莫琳是在笑,但鱗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憐憫。吵吵鬧鬧的人生才讓人對明天充滿期待嗎?鱗很小就成爲了十四賢者術師,擁有着極高的身份,註定了她不能擁有朋友,更不能說笑,賢者術師的身份,完完全全地將她囚禁捆綁了起來,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曾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
每天學習,修煉,學習更強大術,打敗更強的人,就是這樣的生活,枯燥而乏味,但鱗卻是度過了數年之久,久到她已經快要對整個世界都失去興趣了。這是一場救贖,賢者術師之戰,拯救了她的靈魂,讓她找到了
本應該屬於她的人生,或許,這樣就很好吧,如果自己身體中沒有兩個限制自己的術的話,就自己就真的自由了,像小鳥一樣,無憂無慮,鱗在一瞬間想到的這些,連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那個……雲翼,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鱗想喊住雲翼,但覺得直呼姓名似乎不好,但除了直呼姓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喊了。
“你說。”雲翼扯開抓着自己頭髮不放的希露的手,轉過頭好奇地看着鱗,一路上鱗都是沉默寡言的,如果你不問她的話,她幾乎都不會開口的,但這一次卻主動提問,的確是讓雲翼倍感好奇。
“當時你明明想殺我的,我能感覺到你非常想殺我,但爲什麼現在,我感覺不到一點殺意?”這是鱗最大的疑問,的確是因爲她的關係,害死了安斯特,而當時的雲翼也的確是想將她碎屍萬段的,但從那次之後,她再也從雲翼身上感受不到一絲殺機。
“如果我要殺你,我隨時都能做到。”雲翼看着鱗,“但沒有任何意義,安斯特已經死了,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追究,死人與活人之間,永遠沒有牽扯,我只是隨自己的心做事而已,我要殺你,不用你提醒,我會取下你的頭顱。”
聽完雲翼的一番話,鱗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她真想抽自己兩巴掌,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不過實話說雲翼的話他並沒有聽懂,難道雲翼真的一點也不想報仇嗎?想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困惑,鼓起勇氣問道:“難道你真的不想報仇嗎?”
“報仇嗎?那報仇的對象呢?你嗎?安斯特是被洱殺死,那我應該找洱報仇,可安斯特是爲了救我而死,那我應該找自己報仇,如果不是賢者組建什麼賢者術師,那麼安斯特也不會死,所以我應該找賢者報仇。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仇恨,仇恨的目標又是什麼,很多時候,仇人不是人類,而是整個世界。”雲翼不想再說了,他只覺得原本好好的心情一瞬間被破壞了。
錯的是世界,是人類親手刻畫的這個世界,錯的是全人類。
“死亡,或許是一種歸屬。”鱗只聽見了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再擡頭去看聲音的主人,已經走向了遠處,而還有的疑問也再也問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