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於是,這一晚,他與她被推至世界,或者說是命運的兩端,此後,是經歷漫長的分離。
夜深人靜,從噩夢中驚醒,季子默再無法窩入顧疏白的懷,感受他的溫暖,以及聽着他溫柔的安撫聲,顧疏白亦是一樣的,偌大的屋子,偌大的牀,只有他一人來來去去,胸腔裡空蕩的仿若是心已經被人挖走。
……
當然,分離雖很快的就要來了,可,也不是此刻,此刻是原由,分離的原由。
……
在顧疏白憤怒的話落下來之後,季子默沉默着。
不過,大概不是有意的沉默,大概是因顧疏白此刻吼的這一番話,她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下賤的守着我,我作踐你?”
果然是如此,這不,沉默一會兒,她反應過來了,就開口說話了,是在重複顧疏白的話,冰冷冷的重複,又好似帶着嘲諷感的重複。
“……”
顧疏白緊抿着脣沒有接話。
而季子默這話出來也不是讓顧疏白接話的意思,她僅僅是以這個爲開頭,她還要接着往下繼續說的。
“誰稀罕。”她接着說了,聲音極冷的:“顧疏白,誰讓你守着我了?誰稀罕你這麼下賤的守着我了?你去找別人啊,你有本事你就去找別人啊,你滾去找別人啊,你給我走啊,走啊!”後面,慢慢的,她激動上了,越說越是激動,她伸出手了,朝着顧疏白推過去,要將他給推出門。
“你讓我走,季子默你有沒有搞錯?這裡……這裡是誰的家,你讓我走?”顧疏白一把拽住季子默推他的手,低垂着頭,冷睨着她開口。
“哦,我忘了,我差點忘了,這裡是你的家,不是我的,那好,那好,我走,我走行了吧!”
心涼是什麼滋味?
季子默以爲在聽到顧疏白說要她打了孩子,在見到他和別的女人走在一塊兒,知道他出軌了那些事的時候,心裡涌起來的那些感覺就是涼,就是心涼的滋味。
卻原來,不是的。
在此刻,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在聽了他此刻說的這幾句話之後,纔是真的涼,季子默覺得她才真正的明白了心涼是什麼滋味,還有一股子悲哀。
曾以爲找到了一輩子的依靠,原不過只是曇花一現,如今她無所依,是,這個男人,他想要寵她的時候,可以把她寵上天,但一旦他不願意再寵,她就會被摔入泥潭,沼澤,很快的被吞沒,她居住的不是她的家,是他的家,只要他一個不高興,她隨時會被掃地出門。
呵呵,呵呵,這樣,這樣還不可悲嗎?還要多可悲呢?
季子默從顧疏白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後擡起,狠狠的往臉上一擦,將那些從眼眶裡面流出來的液體給擦掉,嗯,不能哭,不要哭,爲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的。
隨後就是要走,季子默就是要走。
“你做什麼!”
但她堪堪轉身,就被人扯住了手,身子撞入一個溫暖的懷,男人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腦袋,還有屬於他身上的味道,那種清香味兒,因他們此刻的靠近,也一點一點的隨着進入她的呼吸系統。
季子默忍不住鼻子一酸,這些曾都是她極度喜歡,貪戀的,可如今呢,只想逃離,只覺得厭惡。
“放開我。”吸了吸鼻子,調整情緒,季子默冷聲開口:“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
“你不是說這裡是你的家嗎?讓我走嗎?那我走,我走還不行嗎!”頓了頓,又接着這麼吼了一句。
“季子默你在亂七八糟的鬧什麼。”顧疏白皺緊眉頭:“我什麼時候說了這裡是我的家,讓你走了?”
“沒有嗎?”季子默擡起眼看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的重複方纔他的話,那些直刺她心,那些讓她一剎明白自己處境的話“你讓我走,季子默你有沒有搞錯?這裡……這裡是誰的家,你讓我走?”
“顧疏白,這些話剛剛是你說的吧?這話不就是說我寄人籬下,不就是說了這裡是你的家,讓我走的意思?”
“你……”顧疏白聞言一堵,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這個意思,我……”67.356
“你什麼?”季子默步步相逼過去:“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是氣話”
顧疏白有些軟化了。
因雙眸對上了女人的雙眸,裡面一片的紅,那猩紅讓他隱隱的有不安的感覺,讓他心疼,讓他的怒氣稍稍的散了,還有點後悔,覺得不應該對她說這麼一些話,她是他的寶貝兒,她肚子裡面還有着寶寶,她有什麼事情生氣了,有氣衝着他來了,他受着就好,如往常那般的哄她就好,犯不着和她鬧起來,他是男人就該包容着她的。
歸根結底的,還是因爲向北陽,以前,她有什麼脾氣,他不都一直的都是受着的,這一回受不了,完全受不了了,顧疏白覺得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一,這幾天她明顯對他冷淡了不少,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向北陽,因爲向北陽,他纔會這麼沒法忍。
可也沒辦法了,傷人的話已經出口,沒法收回,只能此刻盡力的彌補,只能此刻示軟。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但,此刻的季子默已不是那麼好哄的,是,因顧疏白的幾句哄,一點兒示軟,她就沒了氣,就和他和好,不可能了,方纔顧疏白的話真的傷到了她,或者說,是讓她恍然大悟很多事情,人吶,無論怎麼樣,都要自己有,不要太依賴別人,不要把別人的當作自己的,否則,有那麼一天,會一無所有。
再有,他們之間還隔着顧疏白和別的女人有一腿的事情。
所以,在顧疏白這話,落下來,季子默搖了搖頭,一臉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寶貝兒。你別這樣,是我錯了,是老公錯了,你別這樣。”
見季子默一臉無所謂,一臉心如死灰的表情,顧疏白略感慌亂,或者說,是更慌亂,他伸出手緊抱住她,又一個勁的道歉,心裡悔的恨不得要抽自己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