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思緒到這裡。
青生徒然感覺到不對,或者說隱隱約約的明白過來什麼。
方纔所感覺到的不對勁,到這一刻,他似乎摸到了一點兒源頭,那不對勁來源於顧疏白與他的這位妻子身上,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流淌着不對勁的氣氛,其餘人只是陪襯着的,所有不對勁的氣氛與他們並無關聯。
陸景呈容易,夜司彥喜兒他們這兩對,這……青生知道,平常雖無緊密聯繫,可也不是沒有,偶爾聯繫,還都有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都算是一家人來着的。
他們這兩對之間氣氛很和諧,沒有任何的不對,且就算是他們有不對勁,夫妻間的事情,也不會鬧到他這“身生”來。
與“身生”有着一點兒關聯的,唯一有着一點兒關聯的,只有顧家,換句話說,只有顧疏白與季子默這一對夫妻,且他們周身的氣氛確實不同,與旁的兩對不同,沒有那一份和諧,親密,縱使他們是站在一起,乃至是三對中站的最爲貼近的。
青生堪堪想到這裡,還來不及往下琢磨更深的,顧疏白突然出聲,他嗓音清冷:“好了,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說正事吧。”
季子默聽到顧疏白這話,臉色一變,她竭力想要穩住情緒,到底有點兒失控,呼吸急促,臉色慘白,眼睛裡面重新蔓延開紅意……眼睛酸酸漲漲,痛痛的,這一雙眼睛怕是不想要了,總是這樣哭……回頭別哭瞎了,要是哭瞎了,那就真的是好了。
失去什麼?
剛剛容易說她不是要失去什麼,難道不是要失去什麼了?
是,她要失去什麼了!
失去她的最愛,失去她此生最愛。
已經接受這樣的結局,也正是因爲這樣,剛剛纔那樣痛。
但沒親眼目睹男人洗去紋身,就仿若是還未足夠。
也不着急,不是很快了麼,馬上了麼!
全身沒有力氣,站不穩當,還好有容易在一邊扶着,她纔沒有摔下去。
是不是應該慶幸,還沒有太狼狽,可……這樣不算太狼狽,那麼,怎麼樣纔算?
大概是看着男人將紋身洗去,到那時候,纔是最狼狽,最痛苦?
說了,不要着急,很快了!馬上了!
……
收起思緒,季子默輕笑,附和顧疏白的話:“是,誠如大少所說,我們不要再耽誤時間,說些有的沒的,要說正事,畢竟大少日理萬機,很是繁忙。”
“啊,是我的錯,都是我愛說些有的沒的。”
“大少不要見怪,還請不要見怪,看在……”
季子默此刻仿若神志有些不清,說話,亂七八糟的,尤其她臉上還掛着一抹笑容,還是那種憨憨,癡癡的,真有點傻兮兮的樣子。
只是最後一句話,她說到最後一句話,臉上那癡癡傻傻的笑容收了起來,也當然,話沒有說完,在“看在……”那兒斷掉了,沒有後續。
不過她雖然沒說完,在場衆人,心裡卻是明白。
……
青生看看話說到一半,忽而沉靜下去的季子默,又看看一直平靜的顧疏白,皺眉思索片刻,試探着開口:“是要說些什麼正事?”
未等顧疏白開口回答,季子默搶先道:“還能有什麼事情,就和當年一樣啊!”
和當年一樣?
青生薄脣輕啓:“紋身?”
“不是。”顧疏白搖頭,沉默片刻,才嗓音沉沉的道:“洗掉紋身。”
“什麼?”因爲太過於驚訝,青生沒控制住音量。
季子默聞言,又癡癡的笑了起來:“青生你這樣驚訝做什麼?是沒想到?沒想到當年執意要在你這兒紋身的男人,在如今說要洗掉紋身?”
“說句實在的,我也是驚訝的,還說什麼一輩子非我不要,還說什麼要我跟着他一輩子,瞧瞧,瞧瞧,這纔過去多久,這離一輩子還有多遠,就變卦了。”
“季子默,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選擇,也是你的。”
“啊?是嗎?好吧,是的,不僅僅是你覺得我們走不下去了,更是我覺得的,所以要分開,要洗去紋身是最爲正確的。”
“不過話說回來,青生,他身上那個紋身洗的掉嗎?當初你不是告訴我洗不掉?不會是騙我的吧?”
“是洗不掉。”青生還未消化一切,回話只是憑藉本能。
季子默一聽就樂了,她跌跌撞撞的走到顧疏白的面前,望着他,語音惡劣:“顧疏白,這個紋身洗不掉,青生說洗不掉,那要怎麼辦?不洗嗎?別這樣,我們不是要斷的徹底嗎?你的身上怎麼還能留着我的名字,我也一點兒不想,不想我的名字刻在你的身上。”
“放心吧。”顧疏白視線投落在季子默身上,這還是這一段時間來,他這樣認真的看着她,從醫院出來,他仿若是變了一個人,之前深情,情深的男人仿若不是她,他再沒有認真仔細的看過她一眼,這是唯一的一次,可……令季子默更加難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令她更加的難受,仿若是最後這樣認真的看她,他接下來的話更是在她心口捅了一刀般,他說:“洗不掉,也有別的辦法可以去掉。”
“青生,準備一下吧,幫我去掉紋身。”
顧疏白說完那一句,視線就打季子默身上離開,他重新的望着青生,對他吩咐,說完,就率先的邁開步子往屋子裡面走,過去那邊的紋身房。
青生愣了愣,追上去。
季子默他們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但聽得到青生的聲音,他因爲非常急切,不敢置信而說的很是大聲,他對着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喊着:“疏白,你別開玩笑,你真的要這樣做。”
“嗯。”
顧疏白的聲音低沉一些,卻也還是清清楚楚的傳進季子默她們的耳中。
季子默更是怔怔了。
好半響的,她纔回過神,扭頭看向一側的容易,道:“他真的是要洗去他身上的紋身,容易,該怎麼辦,他真的是要洗去他身上的紋身,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他怎麼這樣絕,他真的不要我了,容易,他怎麼就這樣的狠……他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