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邊說着邊肯定什麼似地點了點頭,這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然後她再開口說道:“你們得想想啊,這些個妖魔們都是吃過見過的了,天下的哪個東西沒有用過耍過?而且這些個東西現在就在這個城裡,妖魔們就算想要用的時候,他們的靈魂不也是能隨時取用的麼,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稀罕!
哎!根本就不稀罕
人家稀罕的是啥呢?血食!你們看到我獻祭的那頭牛了吧?這些個啥都有的妖魔們都變成白骨了也沒法宰殺牲口,所以他們就稀罕個血食!當然有人味的血食那是最好的了!”
說道這裡她才暗吁了一口氣。想想這麼繞了一大圈的過程,弄得她都想給自己喝聲彩了,總算是把被自己扯偏的話頭給圓回來了!
“籲——!”後面的幾人也都是齊齊地鬆了口氣。
他們都慶幸四娘急智不俗,竟能在胡扯出沒商量過的大房子之後,硬是能往之前大家商量好的血食上面強拉扯,而且還真就讓她給扯過來了!
“血食啊……”得了這個答案的衆人都有些心顫。
而被公推而出的昆自然也是一樣的,自己想吃肉都有限得很呢,更何況這是還要割肉放血的意思?但他既然已經站出來了,也只得是硬着頭皮顫聲地問道:“血食?人味?給大傢伙說一下唄。”
就在他提問的同時,腳下卻還在不斷悄悄地往後蹭着。
接上了詞的四娘現在輕鬆得多了,順暢着就將以前背好的說詞給講了出來。她攤開手,半轉身指着門對面說道:“血食大家已經看到了,就是那頭健壯的公牛。這人味嘛……自然就是人的血肉咯!”
“這果然是要吃人啊!”這句話一出便彷佛帶着殺氣,唬得衆人都渾身發麻。
他們不理解這個神使怎麼前一陣還在救人性命,後一陣卻又是在討要人肉了。這是怕數量不夠麼?親孃誒!
四娘滿意地看着衆人惶惶的表情,這種站在高處操縱衆人情緒的能力和資格非常美妙,都讓她感到有些飄飄欲仙了。她暗讚一聲:“要的就是這個驚慌勁!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喜歡有權有勢呢。”
生病了會驚慌,被嚇唬了會驚慌,驚慌中就會亂了陣腳。這單個的人驚慌起來便如同亂了陣腳的軍隊一樣,是極易被對面抓住機會的敵方軍陣給突破擊潰的。
四娘仔細地注意着衆人的情緒。他們在互相的討論中始終不得其法,只會臆想出糟糕,或者更糟糕的事情來。很多瞎猜出來的血腥下場簡直是聞所未聞,除了開擴腦洞之外對解決問題毫無助益,反而使得彼此的心情就在互相無意間的恐嚇之中陷入幽深的泥沼,進而讓瞎交流的人們變得是越來越絕望了。
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四娘才伸出雙手做安撫狀,對大家安慰地說道:“勿要驚慌!勿要驚慌!血食已經奉上了,這人的血肉之味呢,其實我也奉上了一部分。只要給那些肉塊淋上了人血,便彷佛吃到了人肉一樣。”
“籲……早說嘛……”聽了這話的衆人才長吁了一口氣,神情放鬆了下來。
四娘卻轉而又說道:“不過嘛……”
“誒?”衆人一聽還有轉折就都發出了疑問,然後都更加細心凝神地傾過身聽着,生怕漏過了哪句話。
四娘接着說道:“不過我們幾人的血量畢竟較少,所以能夠獻上的鮮血份量也是很有限的,並不能讓那些飢渴的妖魔們心滿意足啊!所以便要向大家借血一用,等歸服的妖魔們吃得心滿意足了,他們就可以上路去暗流大神那邊了。”
“哦……”一說到需要自己獻上寶貴的鮮血,很多人就將懸起來的心思放下了一半,但依然是緊緊地閉上了嘴,用默不作聲表示着無聲的抗議。
他們所處的這個文明層次還是醫術不顯,巫術大行其道的時候,在見多了“人被捅,就會死”的事情之後,幾乎所有人就理所當然地將血與靈魂和生命劃上了等號。
所以一說起讓他們獻上鮮血的事情,便如同是叫他們獻上生命。人們對二者的恐懼都是一樣的,從心理上而言並無什麼不同的感受。此時看着站在臺上的五人,便如同看着五個怪物。
有那更瞎想一節的還胡思亂想到:“他們果然是將自己獻給妖魔了呢,這一羣人都已經是不死之身了麼?”
這個提議看似是充滿了勸退的意味,但卻是經紅衣再三堅持後纔拿出來用的。她此刻就側身半隱在四孃的身後,藉着背向着光明的有利位置,仔細地挨個觀察着臺階下數百人的表情。
當初在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她就說過:“我們若能成事,將來想要參合進來的人只會是越來越多的。到那時各種人都會有的,就好比我們這樣想要哄着人弄好處的一定不會少。
但是摸着心窩子想想吧,有這樣想法的人也不會有多可靠的。遇到一般事的時候咱們會頂上去,可若是遇到大事的時候還願意舍了那些好處去拼命麼?
所以你們想啊,要是一個人真的信了咱的話,連舍了自己的血來供奉妖魔的這種事情都願意去做,那將來四娘以神之名下令,到時候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去衝鋒在前的呢?
很多事情都能打算得好好的,可就缺個敢於衝鋒之人。咱們要想過輕鬆過得好,不就得靠着他們衝在前面了?有他們在的話我們才能輕鬆不少的!”
四娘見衆人還是無人吭聲,便提高了聲音再次地催問道:“向諸位借鮮血一用!好讓妖魔們吃飽了好上路!”
得了這聲催的衆人都趕緊地低下頭,如同遭了瘟的雞羣一樣縮了縮脖,彼此間還靠得更緊了一些,可見他們並不想貢獻出自己的鮮血。
在最前面的昆也被嚇得往後縮了一步,他不想自己站在的位置引發什麼誤會,卻被身後的人們給死死地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