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白骨紅塵界”的人們在直到仰面走了數百步後,這纔是感覺到皮膚被熾熱的陽光烤得發燙了。很快他們在身子裡蘊藏的熱氣也被勾得從心頭蒸了出來,將臉蛋從裡到外給揉得紅彤彤的。
隨行的牛兒們也前後響應地“哞哞”叫了起來。
大夥們就熟練地解了身上用來保暖的套衣,將其紮在腰間後就興致勃勃地奔赴四方,隱隱分成了四支隊伍走向了已經在昨日裡就選定的目標建築。
人們一步一踩實地落在白骨之上,每一腳都在落實之後才繼續邁出下一步,這是避免在奔跑中踩中尖利的東西。這到處都充滿了雜物和碎骨的道路到處都隱藏着尖銳之物,對於穿着草鞋和布鞋的他們而言幾乎處處都是陷阱。
“喀拉喀拉”的踩踏聲就不斷地在數百個大腳丫的擡起和落下中發出,經過昨日的適應已經沒有誰會再去理會這些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屍骨們了。
有暗流大神和諸位天使們的鎮壓,難道還怕它們跳起來炸刺麼?
再加上多次反覆的運輸和踐踏,已經有數不清的酥脆骨骸都在這些人們的腳下和牛蹄下被踩碎,進而變成了小塊的碎渣。至於位於大家來往的主幹道上的碎渣更是被碾成了細碎的粉末,經人羣走過便輕輕漫漫地懸浮在了空氣中,時不時地在被行人攪起的細小渦流中打着旋,久久都未能落下。
只要看哪處建築門口堆放着的是完好的骨頭,那肯定就是還未被河青城的父老們給“洗”過的,自然會被尋找“採集場”的隊伍所惦記。
偶爾被多個隊伍同時看上的建築自然會引發爭搶,然而爭搶失敗的那一隊通常也不會有多惱,往往是轉身就奔赴下一個還未被光顧過的“大房子”去了。
他們都精得很,在到處都是可蒐羅資源的地方怎麼能爲一處房子而浪費時間去爭搶呢?還不如趕緊多走幾步去找下一個好地方。
這麼多人在烈日下的行走中都逐漸解了外衣,好讓自己能夠通過發汗來得到些清涼。在這許多的赤膊之人中卻有一個穿着帽兜長衫的身影在靜靜地走着。
這件衣服的風格和材質看上去不是河青人的穿着,顯然是經過修改的藍皮人服飾。但其實河青人的這支探索隊中也有很多人不再穿着原來的麻布衣了,不少人都換上了從這廢城中弄來的令他們中意的衣服。
這個人不僅沒有同大家一樣一起脫下外衣,而且還選擇了將腦袋藏在帽兜之中一人獨行。這個行爲雖然奇怪,但是大部分人都只顧着向着各自的目標前進,所以也沒誰去理會此人。
由於藍皮人的腦殼要較這些來客們長得多,所以帽兜自然也是長的多了,以致這人只要低下頭就沒人能從正面看清他到底是誰。
“拾荒大軍。”靜靜地走在路上的王濤是如此定義着在骨海中匆匆來去的人們的,他就是這個在太陽下帶着帽兜行走的獨行者。
說完後卻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將要去做的事情不也一樣麼?都是要去翻找靜靜地躺在時光中的垃圾,拾荒抑或尋寶又有什麼差別呢?不過這座巨大的廢墟中已經多了很多人了,也不差他這一個。
王濤繼續沿着大致記得的方向走着,目的地就是藍皮人警察苦苦露馬所葬身的那處醫院。從他的身上找到些比如身份證,警官證,或者個人銘牌什麼的,或是別的能標示出他姓名的什麼私人物品都行。
多次曾被同僚提及的名字和輸入密碼時一致的發音讓王濤確信,只要知道這個外星人的名字拼寫就可以打開那些被加密的文件了。也許就可以從中探知這些藍皮人在被毀滅前的一些吉光片羽。
不過也有可能其中所存錄的只是上級下達的執行文件,或者是早已過時無數年的無用數據,再要麼就乾脆是這個苦苦露馬個人私藏的小視頻什麼的。
“你可得是個正經的警察啊!”眼瞅着距離那處建築越來越近,王濤在心中也越想越忐忑,便也暗自祈禱了起來。
不過他也並不是在向某個確定的神祇作祈禱,所以也沒有胡亂作出什麼許諾。這裡畢竟是他也不知在星空哪個角落裡的不知名異星,明顯是超出地球神明的服務區太遠了好吧?
這帽兜的材質奇特,從外向內看時就只能看見這衣服的顏色和材質,但是從裡頭向外看卻又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只是如同是在隔着一層朦朧的細紗觀看似的。
這樣正適合他邊走邊在其中向四處探望,卻又不會顯得鬼頭鬼腦。
是的,他現在就在之前探索過的那處醫院門口站着,並猥瑣地將腦袋藏在帽兜中鬼頭鬼腦地到處瞅了一陣。
他在觀察中只見搜索的人羣都早已匆匆地向着各處去了,在自己附近早就沒了其他的人影,可見大家已經蒐羅過了不少的建築,已經翻檢到了較遠的地方。
除了風聲和鳥雀之物,就只有天上時不時經過的巡航機器在發出聲音,這似鬧實幽的環境讓他覺得心頭有些不安。
王濤注視着遠處的機器身影被一些殘破的建築物所遮擋,他抓住這個機會就趕緊小跑着進入了醫院之內。可見他對機器的顧忌真的是極大的。
再次返回到這應該是醫院的建築裡後,他便發現了一些同上次離開前有所不同的地方。
原本印有藍皮人解剖示範的掛圖消失了,只在牆上留下了一塊偏白的大方塊痕跡,同周圍被曬得發黃的牆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有那些裝着各種標本的屋子也被弄得狼籍一片。
各種各樣認不出的不同器官都被倒在了地上,而用來保存它們不腐的溶液只是留下了一大片難看的痕跡,看樣子似是在被傾倒在地上後又變幹了。能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的,就只有還瀰漫在空氣中極爲難聞的化學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