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晚步子很快,安然看着他走進旋轉門,跨入電梯。
在他背影徹底看不到那刻,她的心已經浸入冰窖。
她淚水成河,漫無目的走在冷清的街道。
這就是南宮晚給她的愛情!
是她太貪心了,企圖拴住一個豪門子弟的心,簡直妄想。
她與他的這十幾天怎麼抵得過他與別人的七年,盛逸都能甩了她,南宮晚又怎麼不會!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沒有了愛情,她還有尊嚴。
只是心出奇的痛,像成羣結隊的螞蟻齧噬而過。
她躲在角落裡失聲痛哭。
一束強烈明亮的燈光照過來,剎車聲響起。
安然擡起紅腫的眼睛,韋絕。
韋絕沉默凝視她。
她訕訕起身,“韋先生。”
“上車。”他拉開車門。
安然坐到後車座,“韋先生,拜託送我到車站。”
“你要去哪裡?”韋絕示意司機按照她的路線執行。
“我要回T市。”她語氣哽咽,“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這麼晚已經沒公車了。”韋絕雙目緊盯後視鏡裡的安然,“我剛好也要回T市,一起走吧。”
“謝謝。”安然取出手機給阿憐發了條信息:我有事先回,記得把我的東西帶回來,幫我請一週假,我要休息。謝謝。
然後關機。
她無力地閉上雙目。
車子疾駛,安然一直沉默。
韋絕開口,“安主播遇到什麼棘手事兒了?”
“沒有。”安然脫口而出,卻又覺得有背韋絕的關心,解釋道,“失戀了。”
副駕駛上的韋絕哈哈大笑,“年輕人失個戀就像天塌了一樣,人生漫長,愛情並非全部。安主播是個理智之人,相信很快就能掙脫男女情愛的牢籠。”
“我此刻身在牢籠,只能看到頭上巴掌大的天空。”
“時間可以淡化一切。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韋絕眸色深不見底,“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韋某人一直把這句話當做信念。”
“你的話總能讓我豁然開朗。”安然帶着淚痕的臉終於露出一抹笑容,“從現在開始,你的人生信念我就借過來用。”
“安主播聰慧沉穩,想必父母也是人中龍鳳。”韋絕低聲笑問。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對父母沒有任何印象。”安然苦笑。
“對不起,這人年紀一大就愛打聽瑣事。你別見怪。難道你就不好奇你的父母是誰?”
“早就習慣一個人了。我對家庭沒有太深的概念。我二十三年的生命裡就從沒有父母兩個字。我從小就知道只有自己加倍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我的高中和大學就是靠自己半工半讀完成的,大學學費高,我要同時兼四五份工,一天有時候還睡不到三個小時。”
韋絕嘆息,“你是個自立自強的好孩子。記住,所有的苦難將是你人生的財富。”
“韋先生真是一個有智慧的長者。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但願你永遠記得這句話。”韋絕口氣意味深長。
天亮到了T市。
辭別韋絕,她就去御園取出自己的行李坐上動車一路南下。
她要用七天時間忘記那個男人。
她把行程定在了江南小鎮。
她靠窗而坐,望着呼嘯而過的風景出神。
他會不會想她?
自己怎麼那麼賤,還在想他!
想必他與舊愛已經重修舊好,此刻他們儷影成雙,繾綣情深。
省城。
南宮晚黑着張臉凝視酒店監控拍到她最後出現的那個畫面。
也就是說,他昨晚進酒店的時候,她已經在門口了。
她電話打不通,除了給阿憐留的那條訊息任何線索也沒有。
“這邊的監控呢?”他指着她消失的地方吼。
“對不起大少,這個監控早就壞掉,還沒維修呢。”酒店經理垂首解釋,“是我失職,是我失職。”
“媽的,你滾吧!現在開始你被解僱了。”南宮晚抓起桌上的菸灰缸砸過去。
他的女人竟然在他自家酒店溜得無影無蹤,都三個小時了還沒有任何消息,他點燃一支菸。
“大少,各個汽車站火車站都查了一遍,沒有安小姐的消息。”他的下屬李海畢恭畢敬。
“大少,所有的酒店和娛樂場所也找了個遍,沒有任何線索。”大明也來了。
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去哪了?
“大少,邱熙園小姐在門外一直要見你。”一個酒店高管輕聲道。
“讓她進來。”南宮晚好像一頭紅了眼的獅子。
極有節奏的高跟鞋聲傳來,衆人識相地退去。
“延之,找誰呢,這麼興師動衆的?”她一身合體的紅色巴寶莉套裝,走起路來如風中弱柳。
“你滿意了?”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念在當年的情分上,有多遠滾多遠。”
“你弄疼我了,延之,”邱熙園秀眉緊蹙,一副病西施的樣子。
“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個小主播嗎,玩玩就算了,你還真想把她娶回家啊?”她雙目上畫着濃濃的黑色眼線,一張俏臉被南宮晚捏出來幾個手印子。
“她是我未來的妻子,你算什麼東西在這裡指手畫腳!”他一把推開眼前的女人。
“哎呦——”邱熙園一個趔趄,單腿跪在地上,十分狼狽,“扶我,延之——”
她瑩白如玉的芊芊玉手伸來,南宮晚噁心地轉身。
她笑意漸濃,扶着牆起身,一把摟住南宮晚。
“延之,都是我的錯。你找那個女人存粹是寂寞難捱,怪我沒有體諒你,我是你的,永遠是你的,現在就給你——”她把他的手放到她最柔軟的地方。
南宮晚冷笑,“覆水難收,太遲了。”
“我沒有被任何男人碰過,我是乾淨的,要不你試試——”她開始解他襯衣上的鉑金釦子。
“滾!”南宮晚大吼。
邱熙園雙目淚水盈盈,一步三回頭走了出去。
“有消息了大少,張嫂電話。”大明興奮地拿着手機進來。
南宮晚一把奪過手機,一會兒眉頭又皺在一起。
丫的那女人從御園拿走了她的衣物,看來是鐵了心不讓他找到了。他跌坐在椅子上,一股絕望油然而生。
本來想着給她一個驚喜,撒謊去了省城,路上接到邱熙園用別的號碼打來的電話,他不厭其煩就去跟她徹底了斷,沒想到他進酒店那一幕被她看在眼裡。
他狠狠咬住薄脣。
安安,爲什麼就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先回T市。
就算把T市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小女人找出來。
春末夏初,江南正是一派好景緻。
安然一個人兜兜轉轉,玩了幾個頗有名氣的古鎮,也倦了。
晚上躺在古鎮臨水而建的驛站裡,也是難眠。
忘記一個人怎麼這麼難。
她滿腦子都是南宮晚那張宜嗔宜喜的俊臉。
與他的纏綿銷魂好像已經融入了她的骨髓,想忘記,不能,不去想,也不能。
與盛逸分手好像還沒怎麼傷春悲秋就火熱地與南宮晚走到了一起,短短的十幾天,對他的依賴竟然如此強烈,這到底是愛情還是執念?
孽緣罷了,她告訴自己。
木門一響,“安小姐,給你送熱水來了。”
都這個點兒纔想起來給她送水,這種速度也真是!
她起身開門。
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了她。
還是那股銷魂如故的清潤氣息。
她想掙扎,無奈手被他牢牢困住。
想開口說不,可惜嘴巴已經被他的脣堵得死死。
她的躲閃和推拒在他的強勢下已經潰不成軍。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滾到小小的木牀上。
牀腳有韻律地咯吱咯吱。
安然好像剛從桑拿房裡出來一般,雙頰潮紅,倚在他赤裸的胸膛不說話。
“女人警告你,這是最後一回不辭而別。”他滿是鬍渣的臉拂過她的後背。
“我算你什麼人?”她聲音泛着寒氣,“初戀的替補還是解決生理需要的工具?”
“當然是後者,但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他儼然一笑,“吃醋了?”
“沒有。”她錘他一拳。
“還嘴硬!一聲不吭跑這裡來準備跟我決裂?可是寶貝兒,你身體的反應已經把你出賣了。你心裡是有我的。”
“從你去找邱熙園那刻我們就完了。”
“邱熙園的事我必須給你解釋清楚,指不定哪天又被她鑽了空子。”
“如果我們之間固若金湯,就沒空子可鑽,可惜不是。我與你相識只有十幾天,根本就比不了你跟她的那個七年。”安然剛纔的熱情已經完全褪去,冷冷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那七年對我而言是最最可笑的七年。我浪費了大把的時間愛邱熙園,等她嫁給我,可她竟然是——”
南宮晚放開安然,推開小軒窗,點燃一支菸,“女同。”
煙氣繚繞,他眸色痛苦,過往一切如電影般一幕幕出現。
安然也愣住。
那麼高貴美麗的女人竟然是個拉拉!
還真挑戰了她的極限。
很快她又冷笑,“如果她不是女同,你們現在應該花好月圓了。你的潛意識裡還在想着她,但是她給不了你想要的,你迫切需要一個女人來填補生理和心理的空白,很不幸我就是這個女人。”
“你不是!”南宮晚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