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見村口停着一輛警車。
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有警車?
卞愛心裡犯嘀咕。
小龍猛地一個剎車,跳下摩托,拉着卞愛就跑。
“姐,快跑!”
“小龍,你怎麼啦?爲什麼要跑?”卞愛累的氣喘吁吁。
“別問了,趕緊跑。被警察發現就遭了。”小龍神色恐慌。
“不行了,跑不動了。”卞愛靠在一棵樹上,捂住胸口大口喘氣,“你說實話,到底出什麼事了?”
再看小龍,皮衣被灌木刮花了幾處,神情沮喪,眼神驚懼,平時的瀟灑和吊兒郎當全然不見。
“不能停,快走?”小龍催促,卞愛步履踉蹌跟着他地向山上的樹林走去。
猛然,滴~嗚~~滴~嗚~~滴~嗚~~的警笛聲劃破天際,聲聲急促。
小龍嚇得一屁股跪倒在地,面無血色,連連作揖,嘴巴里唸唸有詞,“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卞愛迷惑不解的看着小龍,又看看山下:
幾個穿警服的人押着一個青年走向警車。
隱約聽見女人的哭聲。
警笛聲漸漸遠去,卞愛拍拍抖成一團的小龍,“沒事了。”
小龍擡起頭,看着卞愛,忽然“哇”的一生哭了,“姐,你幫幫我。不然我死定了。我不想坐牢,不想啊。”
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鼻涕一把淚一把,看來是真怕了。
“到底怎麼回事?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
小龍抽了一下鼻子,拿衣袖擦擦眼淚,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鎮上有個買燒餅的姑娘。小龍經常去她攤上,她家的燒餅和蛋湯很受歡迎。一來而去,兩人就認識了。有一次,一個叫雜毛的無賴領兩個人強行收保護費,小龍看不過去,上前阻止。結果小龍和他們打了起來。周圍的攤主一看連忙上前拉勸架,名爲勸架實則幫忙。有人報警,招來了警察。雜毛他們被抓,關了幾天。
從此,就和雜毛結下了樑子。
姑娘對他很是感激,慢慢地兩人好上了。
小龍經常竄到街上幫姑娘照看攤子。
兩人怕雜毛報復,一直小心翼翼。
前幾天,小龍和同村的青年大個子一起去縣城瞎轉悠。真是冤家路窄,中午吃飯時,在一家燒烤店門前遇見三人。
三人看見小龍像貓看見老鼠立刻撲上去。
小龍和大個子想跑,可哪裡跑的掉。三人緊追不捨,叫囂着要卸小龍一條腿。
小龍一看,心裡慘叫一聲,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大叫一聲:“大個子,跟他們拼了。”
所謂擒賊先擒王。
小龍衝着帶頭的雜毛,一拳封住他一隻眼睛,又一拳封住另一隻眼睛,頓時雜毛躺在地上嗷嗷嚎叫。
大個子一看來了精神,轉身和其他兩人扭打在一起。
小龍眼睛圓睜,牙關緊咬,飛起一腳揣在雜毛的後背上,緊接着又一拳打在嘴上,血像一條條蚯蚓沿嘴角而下。
“媽的,老子不惹你。你丫找上門來,欺負老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們不知道老子的拳頭有多硬!”小龍罵道,接着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大個子抱住發瘋的小龍,“小龍,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倒在地上的雜毛,滿臉是血,一動不動。
其他兩人傻了眼,“來人哪,打死人了,出人命了,快來人啊……”
小龍吃了一驚,假裝憤怒罵道:“媽的,裝死嚇唬人是吧。老子尿急,回頭再收拾你。”
說着和大個子快步飛奔站臺,跳上一輛公交車。
出了縣城,兩人沒敢回家,在鎮上游蕩了一天。天快黑了,才藉着夜幕悄悄溜了回來。
小龍心驚膽戰地過了幾天,沒見有啥動靜,心裡尋思,看來自己是太緊張了,小題大做。
不料,警察今天把大個子給帶走了。不會真出人命了?
“姐,我該怎麼辦?是不是得坐牢?我坐牢了,她怎麼辦?”
卞愛知道她指的是那個姑娘。
“小龍,她對你如果是真的,自然會爲你着想。先把眼下的事解決了再說,其他的以後再說。”
“姐,我聽你的。你說咋辦?那幫無賴就是該打,整天遊手好閒,偷雞摸狗,禍害相鄰……”
“可你打了人,懲罰了他們,卻犯了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把人打了,得負責,負法律責任。”
“我這叫懲惡揚善,除暴安良,該出手時就出手。”
“法盲,真是法盲!你還沒看到問題的嚴重性?看來,人被打得不輕,大個子被抓走了。你纔是主犯,是要坐牢的。”
“啊!姐,姐,我不想坐牢!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小龍一聽坐牢,頓時心急如焚。
卞愛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好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大不了做幾年牢。”
“姐,你說什麼呢?把自己的弟弟往牢裡送。你還是我姐嗎?”小龍頓時急了。
“那你說怎麼辦?”
小龍不理她,快步往山下跑。
“你等等我……”
來到山下,太陽落山了。周圍陷入一片昏暗。
小龍加大油門,摩托像一隻夜色裡黑豹疾馳而去。
山風如刀,割的臉生疼。
“你要去哪?”卞愛問。
“……”小龍不說話。
“說話,你去哪兒?”
“離開這兒。既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就不信這輩子我卞小龍沒有出頭之日。”
卞愛聽了沉默很久,讓他走還是不走,都是個問題。不走,得坐牢,即使出來一個有犯罪前科的人,前途又能好到哪兒去!走,前路茫茫,甚至連路費都沒有。異地他鄉,能否善待流浪的孩子。
正在左右爲難之際,卞愛看到遠處燈光閃爍。
他們到達了縣城。
晚上的火車站,人跡寥寥,異常冷清。偶爾有人出來,也是從異鄉回家過年的。
小龍用身上僅有的錢買了張去廣州的車票,“姐,我走了。你跟家裡說一聲,有空我會回來的……”說着眼圈紅了。
“等一下,我馬上回來。”卞愛說完,跑出了火車站。再回來時,出現在小龍看到的是一頭齊耳短髮的美麗姑娘,“姐。你頭髮……”
“早就想剪了,長頭髮礙事……這個你拿着路上用的着。”說着把一百塊錢塞到小龍手裡。“到了那邊給家裡來信!”
小龍握着一百塊錢,眼圈發紅,哽咽道:“姐,我錯了,連累了你,害的家裡過不好年。”
“行了,別難過了。或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只是以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小龍,無論到了哪裡,一定要好好的做人,好好的活下去!吃一塹,長一智。”
“姐……你回吧,我多大人了,不用擔心。”
卞愛幫他理理衣服,“心裡明白就好。去吧…”
小龍甩甩頭髮,滿不在乎的一笑,“走啦!天大地大,什麼都不怕。天大,地大留下什話。”哼着歌,灑脫的地轉身,走進空蕩蕩的檢票口。兩行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溢出,模糊了眼睛。
尖銳刺耳的的汽笛聲破空而去,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少年懷揣一顆夢想的種子消失在寒冷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