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了言一之後,遠頌軍仍然沒有停下腳步——連禾關距平州的距離不算遠,言一他們繞路疾行半日就可以到達,雖說遠頌軍幾千人不知道那條近道、不可能繞路,但也僅僅只需要三日就可以抵達平州。
本來隊伍裡是沒有供傷員休息的地方的,但由於大軍在蠻族的駐紮地停留了半天,找到了幾輛半新不舊的馬車隨軍帶着用來押送蠻人——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把所有的蠻人都給殺乾淨了的——馬車裡關着的都是一些蠻族人的將領。
楊宿自然不會知道佔了平州城的人不是蠻族——他還準備憑着這幾個蠻族將領去把平州城給換回來——如果換不回來,這幾人還可以用來祭旗。
這也方便了言一,楊宿知道了言一被找到的事,又想了下自己家的孩子,還是均了一輛馬車出來給言一養傷。
“郎中,我姐姐她現在怎麼樣了?”遊道問道。
“……唉,”郎中先是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但是幸虧這小姑娘平日裡身體不錯,養養應該還是能養好。”
“……”遊道聞言,先是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麻煩郎中了。”
送了郎中下了馬車,遊道就看見杜越走了過來。
“行鹿小子,顏舒她……”怎麼樣了?
“郎中說需要好好養養,”遊道皺着眉頭說道。
“養養啊……”杜越拉長了聲音,“人還在就好。”
……
平州,
“軍師,楊宿的軍隊朝着平州來了。”薛達站在城樓上,看着前方的護城河,開口道。
“來了就來了,”劉旦笑了笑,“他們來了又能如何呢?況且我已經把阿列達死的消息告訴阿賚了。”
“嗯?阿列達死了嗎?”薛達下意識地問道,他們可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
“這不重要,”劉旦斜了他一眼,“只要阿賚相信他死了就行。”
憑他們的力量守不住平州,但是若再加上阿賚那個蠻子的力量呢?他定會讓楊宿有命來,無命回!
……
“你說什麼?我弟弟他……死了?”阿賚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話,“他怎麼會死?!”他想到他上一次見到他弟弟的時候,他弟弟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還笑着說等這次勝利了就回到家中去見阿媽……結果現在人沒了?
阿賚想,他不相信,“是誰幹的?”
“是……是豊朝人。”報信的人聲音都在抖,他害怕大將在盛怒之下會拿他出氣。
“豊朝人……”阿賚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他們現在在哪兒?”
“什麼、什麼他們?”
“那羣該死地豊朝人啊——”阿賚一腳踹了過去,“他們現在在哪兒?”
“在、在平州城外……”報信人捂着肚子說道,“他們去攻打軍師了。”
“攻打軍師?”阿賚反問道,“好——你回去告訴軍師,我阿賚定會去助他。”
“是——”
那羣該死得豊朝人,“傳令下去,讓咱們的兒郎們準備好,明日隨我去平州城,給小王子報仇!”
“是。”
阿列達爲什麼能夠在軍營裡那麼囂張呢?
原因很簡單,他是蠻族部落首領的小兒子。
而阿賚則是他的哥哥。
蠻族本來生活在豊朝的北部,過着逐草而居的生活。
但是由於北部草原的氣候變得愈發惡劣,蠻族不得不向南遷移,本來他們向南遷移是影響不到豊朝的——但是蠻人的生活方式實在是與豊朝人不同,他們的羊和馬,破壞了邊地百姓辛苦種出來的糧食,而他們時不時的捺鉢習慣,更是讓山裡的獵戶苦不堪言。
蠻人們活得愈發自在,邊地的人們就更加痛苦,百姓心生不滿,加劇了豊蠻衝突,時常會發生一些鬥毆,驚擾到了當地的郡守,當地的郡守便驅逐了蠻族人。
郡守們想得很是簡單——既然是他們導致了民心不滿,那麼把這些蠻人趕出去,不就一勞永逸了嗎?
可事實永遠不可能像他們想得那麼簡單——蠻人被趕出了邊地,邊地的人們恢復了以前的生活,
但是離開了邊地,蠻人們根本就無處可去,他們生長的草原驅逐了他們,投奔的新城也瞧不上他們,無數的蠻人凍死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天。
於是,蠻人的首領們決定,他們要推選一個王出來,一個能夠帶領他們向豊朝人復仇的王出來……
阿列達的爺爺,就是蠻族的第一任王,他帶領着蠻人躲進了豊朝邊地的深山裡生活,養羊、餵馬,休養生息了十餘年,終於在一個春天出來,攻打了豊朝的邊地城市。
重新出來的蠻人不再是以前的蠻人了,他們痛恨那些驅逐了他們的豊朝人,便見人就殺。
郡守們沒有防備,於是一個又一個的城池被蠻族屠戮殆盡。
邊地的慘狀被告知到了國君的耳裡——那時候的國君也是一個硬氣的人。
他一面惱怒於郡守們的見識淺薄,一面把邊地的城池分派給了各個善戰的將軍,
將軍們帶着自己的親衛出兵邊地,沒出一年就把那些只知道使用蠻力的異族驅逐乾淨了,蠻人又恢復了原來無家可歸的原狀,也加深了對豊朝人的仇恨——豊蠻之間的戰爭就這樣開始了。
在上一代國君在位期間,蠻人在對戰豊朝人的時候,一直都處在劣勢,沒佔到什麼好處,
直到這一代國君昏庸不作爲,蠻人那邊又出了阿列達的父親——那個梟雄一樣的人物,豊朝人便開始了節節敗退。
直到楊宿的出現,豊朝人才又扳回了一城。
蠻族佔了邊地外部的三座城池,而平州就是外部城池之中最後一座,一旦蠻族人佔據了平州城,那麼無異於把他們剩下的城市直接暴露在蠻人的眼皮子底下——這就是爲什麼楊宿那麼着急的原因。
由於平州城的重要性,能夠駐守平州的將軍,別的可以不要,但一定會是對朝廷忠心耿耿且爲人小心謹慎的。
但楊宿卻忽略了另一層問題——那就是將軍的私心。
駐守臨州的將軍,同傳琅本就是同一門下的,一聽到是臨州來人,他自然會放鬆警惕——更不要說平州城的將士已經飢寒交迫了好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