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茉莉城堡
雖然知道這裡和普通城市沒什麼區別,可是看到一個真正現代化的旅店還是讓我小小地吃驚了一下。當然,旅店並不是什麼五星級之類的高級飯店,也不怎麼豪華,可是進去之後看到裡面有大廳和沙發,還有電梯,我的嘴巴還是快要合不上了。
裡面的人似乎都認識青空,見到他都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一個服務生很恭敬地問他要什麼樣的房間,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普通的雙人間就可以了,這個小姐和我住一起。”
什麼?!我不可思議地瞪着他,難道不該要兩個單人間嗎?我和他住雙人間算什麼啊?莫非他有什麼企圖?
他見我瞪着他,便低頭輕聲道:“你還沒注意到嗎?這裡沒有混血的,他們都以爲你是人類,你一個人住很危險的。我可不想明天一早看到一個被吸乾血的小丫頭。”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怎麼總覺得他的神情不對?嗯,似笑非笑的……
他沒有再說話,服務生將我們領進了電梯。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魔界上電梯呢,感覺也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從我進旅店開始,便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着我,好像我是什麼異類一樣,連那些恭敬的服務生都會偷偷看我。看來青空說得沒錯,如果我一個人單獨住的話,夜裡一定有危險,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目光裡那種“吃”的*。讓我毛骨悚然。
一進房間,服務生剛關門,我急忙拉住青空的衣服,問道:“難道正宗的吸血鬼看人類就像看食物一樣嗎?你們看我是不是有時候也有想吃的衝動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輕道:“別人我不知道,不過我看你的時候,的確很有想吃的衝動。”
我呆住了,他的話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別有他意?他卻拍了拍我的腦袋,“發什麼呆?跑了三天,身上都發臭了,還不去洗澡?快去,出來後帶你去吃東西。”
我撐着沒力氣的身體走進了客房的浴室,四處打量一番,發現這裡和城堡也沒什麼區別。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黑色,帶有復古的風格。剛纔慌慌張張進來,只注意到房間裡和城堡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城堡裡面可能因爲有狼人透明人,所以房間裡都是普通的牀,可是這裡卻沒有牀,房間正中竟放着兩具黑色的大棺材!裡面的枕頭被子什麼的都有。
打開熱水龍頭,我把身上三天來的污垢狠狠洗掉,心裡卻想着晚上要睡在棺材裡這種倒黴的事情。青空他反正是正宗的吸血鬼,估計一直都是睡棺材裡的,可是我是第一次啊,那個棺材雖然看上去挺大的,可是睡起來也會覺得礙手礙腳啊。難道茉莉城堡裡面也都是這樣嗎?
洗完澡發現沒有乾淨的衣服換,乾脆穿上旅店裡的浴袍,包着溼漉漉的頭髮走了出去。青空不在房間裡,我四處看了看,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房間,沒有電視,沒有冰箱,倒有一個電話放在棺材旁邊的櫃子上。
我試着躺進棺材裡,動了動,翻個身,比我想象的稍微寬敞一點,不過總覺得旁邊有棺材板阻礙呼吸。我嘆了一口氣,坐了起來,將頭髮散開用梳子慢慢梳着。找不到電吹風,我只好讓它們溼漉漉地貼在背上。
門突然輕微地響了,似乎是有人打開了門,來不及回頭,青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過來,我讓服務生幫你買了一些衣服,挑合身的穿,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急忙回頭,青空已經將手裡的紙袋丟到了我坐着的棺材裡。
“可是我頭髮還是溼的呢。”我用力用毛巾擦着頭髮,顧不得打開那個裝了衣服的紙袋。
青空也換了衣服,看上去恢復了清爽,也不知道他去哪裡洗的澡,頭髮竟也是溼的。
“沒關係,我很餓,三天沒吃東西了,那點龍肉根本不夠什麼。”他嘆着氣,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我,“你還是乾淨一點看着舒服,剛纔簡直就像個要飯的。”
哈,難道他以爲自己剛纔好看到哪裡去?我不過沒說罷了!
青空說得沒錯,自從進入這個吸血鬼城鎮之後,我連半塊稍微弄熟一點的東西都沒看到。坐在飯店的餐廳裡,我瞪着面前大份的蔬菜沙拉,再看看青空盤子裡的帶血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肉,哭喪着臉道:“我……我也想吃肉……”
面前的蔬菜沙拉我連動都不敢動,全是顏色怪異從來沒有見過的魔界蔬菜,居然還有一些紫色的長得像蚯蚓一樣的東西盤在上面,看得我胃口全無。
青空也不知道幹嗎那麼開心,笑道:“怕什麼?這些都是能吃的蔬菜,不過你沒見過罷了。”
我將蔬菜沙拉推到了一邊,拼命搖頭,“光是看着就讓我噁心,我絕對不吃它,我寧願吃生肉也不要吃蚯蚓!”
青空笑眯眯地把那盤沙拉挪到自己面前,問道:“你確定寧願吃生肉?”
我吞着口水點頭,肚子都快餓瘋了,早知道就把那個什麼極品黑龍肉全吃了,害得我現在盯着青空盤子裡的肉流口水。
青空招手讓服務生過來,吩咐他們再準備兩份桂春豬肉,要四分熟。
“什麼是桂春豬肉?”豬肉還有那麼多名字嗎?
青空一直沒有吃麪前的東西,估計是在等我的那份上來一起吃,他一邊撥弄着盤子裡的蔬菜,一邊說道:“桂春豬肉比較嫩,而且沒有很重的血腥味,四分熟雖然你可能還是不習慣,不過應該不會太排斥。”
他挑起那根像蚯蚓一樣的怪東西,輕道:“這叫紫線菜,是所有蔬菜中營養成分最高的,雖然樣子不好看,不過味道是很棒的。可惜你沒有膽量嘗試。”
我一個勁地搖頭,“算了算了,有膽量也不是用在吃蚯蚓上的!你隨便,喜歡吃就拿去吃,我不要!”
正說着話,服務生已經把桂春豬肉端了過來,我沒有想到,那肉竟是雪白粉嫩如同白玉,一點血絲都看不到,也沒有任何烘烤過的痕跡。放到了我面前,圓潤可愛,竟如同藝術品,讓我不太忍心對它動刀。
“吃吧,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一塊肉罷了。樣子好看固然重要,味道好纔是真理。”他切開自己面前的肉,吃了起來。
其實桂春豬肉的味道比不上它的皮相,不過屬於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如果一定要吃生肉,我寧願選擇它也不會選帶血的那種。就好像那些棺材其實睡着不太難受,只是我更喜歡普通的牀一樣。奔波了三天,我明明已經累得不行了,可是偏偏躺在棺材裡面怎麼都睡不着。悄悄爬了起來,向青空那裡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閉着,似乎睡得很安詳的樣子。我輕輕地叫他:“青空,你睡着了嗎?”
他忽然睜開眼,碧綠的眼睛一下子對上了我,看了許久,才低聲道:“怎麼還不睡?有事嗎?”
我坐在棺材裡面,下巴無力地放在上面,嘆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暗夜城堡?可不可以不要在茉莉城堡待太久?”
他翻了個身,面對着我,輕道:“你不喜歡這裡?”
“與其說不喜歡,倒不如說不習慣啊。我好想睡在普通的*,也好想吃熟的東西,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笑了,“原來你是不習慣睡棺材。放心吧,我們到了茉莉城堡之後馬上通知阿魯,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腦海裡面突然浮現出曼曼和我說過的話。我記得那個美麗的少女叫冰羽,也是茉莉家族的人。曼曼說她和青空的關係非常親密,族人都等着青空將她娶過去。這話以前聽着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現在回想起來,竟讓我心頭有一絲絲的痛,好像原本以爲屬於自己的東西,卻突然被人家告知是別人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可是卻越想越沒精神,連覺也不想睡了。
一想到青空那種溫柔天真的模樣以後全是冰羽小姐的,我就難受。那種美麗的笑容,那雙碧玉般的眼睛,我們之間的回憶,或許就停在這裡了。
青空看我半天沒說話,終於坐了起來。
“如果你真的睡不着,就過來吧,我陪你聊天。”我猶豫了一下,他忽然輕聲笑了,“當然,如果你不怕我吃了你的話。”
那笑聲,有點壞,有點懶,竟讓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你真的會吃了我?你要吸我的血嗎?”我問他,其實卻是不相信的。
“你過來不就知道了?”他動也不動,坐在那裡笑吟吟地看着我,“你要是不過來,那我就過去了?”
他說着就要站起來,我急忙從棺材裡面跳了出來,“我過去!可是,你不是已經吃飽了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攤開手示意我過去。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站到他面前。他忽然低聲一笑,黑暗裡,我只看到他脣邊猙獰的獠牙,然後我就一把被他拉了過去跌進了棺材。
感覺他的牙貼到了我脖子上,我下意識地要推他,“別吃我,是你說要陪我聊天的!”
他“嗯”了一聲,小小地在我脖子上咬了一下,有點疼,不過卻沒破。
“這是懲罰你打擾我睡覺。”他扶着我坐了起來,“本該吸你一點血,不過想到已經吸了你兩次的血,這次就饒了你。”
我頓了頓,還是又問了一遍:“你上次爲什麼要咬我?告訴我啊。”
不知道爲什麼,我好想他親口告訴我原因,看看是不是我心裡想的那個理由。他沒有說話,碧綠的眼睛在黑暗裡閃閃發亮,灼灼地盯着我。
“你真的不知道?還是想聽我親口說?”他湊近了過來,貼着我的脖子問着。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這個人怎麼這麼聰明?定是要我先說嗎?
“我……”
我顫抖着聲音開了口,卻被他用手捂了住,“別說,現在我不想聽。”
他忽然極緊地將我揉進了懷裡,嘴脣細密地在我脖子上親吻着。
“小喜,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什麼人。我只知道,你一定會是我的。”他*着我的頭髮,低聲說着。
我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好半天才乾澀地開了口:“你……就這麼……”
他又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現在別說話,我真的什麼都不想聽。”
冰涼的手指在我脖子後面的傷疤上輕柔地撫摩着,半晌,他才輕道:“我也不管你到底對我如何,但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
“可是……”我忽然發覺我的身體在顫抖,連聲音都在抖,“可是你……不是已經有冰羽小姐了嗎?”
他忽地擡起頭,挑着眉毛笑道:“你在嫉妒?”
我猶豫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說,“我不……”
他忽然低頭咬住了我的下脣,淡雅的香味頓時盈滿了我的鼻端,我一時呆住,身體都僵了。
“不許說你不嫉妒。”他說着,“我就要你嫉妒。”
他咬得很重,我幾乎能感覺到嘴裡慢慢涌上的淡淡血腥味,混合着他的淡雅香味,我的腦袋忽然一片迷糊。他將我緊緊抱在懷裡,深深地將舌頭探了進來,一時間天地都模糊,我什麼都想不到了。
我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吻了我多久,或者是吻了一下就將我抱回去讓震驚的我睡覺。總之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如果不是看到我下脣上的小傷痕,我會真的認爲做了一場夢。忽然有些尷尬,也有些羞澀,以後看到他該怎麼相處?他雖然沒有說得明白,可是我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我有這樣的心思的?爲什麼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一個人在房間裡想得頭痛,乾脆穿上衣服走了出去。我想可能是青空交代過什麼,我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一個人盯着我看了。放心地走到街道上,我打算好好參觀魔界的繁華。
整整一天,我逛遍了書店和咖啡店,書店裡面的書居然沒有一個字我看得懂,咖啡店裡的咖啡都是加了血的,不能說不掃興。等我回到房間的時候,青空已經坐在沙發上看書了,看的居然就是我不懂的那種文字!
我一時激動,忘了昨天晚上的尷尬,急忙跑了過去盯着他的書看。
“你怎麼看得懂這種文字?這是魔界的文字嗎?”我連聲問着他,拿起他的書左看右看。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道:“你的嘴脣還痛嗎?”
他一問完,我手上的書就“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我想我現在的臉一定比西紅柿還紅。急忙將手放在嘴邊,我結巴着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把書從地上撿了起來放在櫃子上,對我笑了一下,“隨便問問。你說得沒錯,這種文字的確是魔界的文字,所有城堡裡面的貴族從出生開始就要學習它。這是非常古老的一種文字,雖然我們現在都不怎麼用它,不過在魔界所有的印刷品都是用的這種文字。”
我的好奇心又把我的羞澀衝得無影無蹤,從櫃子上把那本書拿了起來看半天,問道:“這本書說的是什麼?至少把封面上的名字告訴我啊。”
“是一本關於魔界戰爭的書,名字就叫論魔界戰爭。”
我好生羨慕,滿眼星光地看着他,“好厲害,我也想學!”
他笑道:“要學回城堡再學,你去換個衣服吧,茉莉家族的專車已經到了,我們馬上就走。”
我本以爲吸血鬼的城堡都是一樣的漆黑詭異,黑色的牆壁黑色的吊橋之類的。可是這些印象在第一眼看到茉莉城堡之後立刻改變。我從來也未見過如此可愛嬌小的城堡,居然是玫瑰色的外牆,連大門都是極清爽的天藍色。吸血鬼的城堡弄成這樣,不能說不讓我驚訝。
汽車停在天藍色大門的前面,如果我的眼睛沒有出毛病的話,我想我在門上看到的浮雕應該是一邊一個長了翅膀的天使。我承認在我看出那個浮雕是天使之後眼珠都差點掉出來,青空卻見怪不怪地說道:“這不是天使,你看仔細了,那雙翅膀不是羽翼。”
他說得沒錯,那的確不是羽翼,而是根根骨頭組成的大翅膀,擁有翅膀的兩個浮雕人像都穿着古怪的長袍,眉眼間竟有*妖嬈之色。
“他們是惡魔,魔界所有種族的神。”青空輕輕地說着,“在魔界所有妖魔的心裡,他們的地位就和天使在人類中的地位一樣崇高,擁有無上的魔力。”
惡魔,我以前竟沒有想到有這樣一種身份的神存在。好奇心頓時佔了上風,我拉着青空的袖子連聲追問:“那現在還有惡魔的存在嗎?他們有多厲害?爲什麼他們也有翅膀?”
他反手將我的手握在掌中,笑道:“當然有他們的存在,只是他們永遠非常低調,不像天使那麼大方地在人面前出現。至於他們的本領……與其說戰鬥能力強,倒不如說他們對人類心理的瞭解來得確切一點。”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任何迷茫,任何疑惑,凡是存在在人心裡的一點點惡的念頭,都逃不過他們的眼。千萬不要在他們面前迷惑,不然會失去自己的心。”
好詭異的惡魔,讓人感覺不寒而慄。
青空拉着我走到了大門前的火眼旁,對着火眼了個手勢,那扇巨大的天藍色的門發出喑啞的“吱呀”聲,立即緩緩開啓。門打開後,我驚訝地發現門後的吊橋居然是粉紅色的,簡直和童話世界中的夢幻城堡沒兩樣!老天,這個城堡到底是誰設計建造的?品位也太古怪了吧?
青空牽着我走過粉紅色吊橋,雖然城堡很夢幻可愛,讓人好像陷入了童話世界一樣,但是吊橋下面湍急的血紅色河流還是提醒了我這裡不是單純的童話世界,這裡是魔界。
“至於你剛纔問的他們爲什麼有翅膀……”他想了想,嘆道,“你太會問問題了,爲什麼你不去問天使怎麼會有羽翼的呢?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走過吊橋,又是一扇門,依然是惡魔的浮雕,不過卻是兩名女性,長髮藤蔓一般一直繚繞到腳後跟,背後也是骨頭的翅膀,可面目竟然清純如少女。
“女性惡魔是最可怕的,她們善於利用感情來控制別人。如果有人不幸愛上她們,結果恐怕比墮入地獄還要淒涼。”
青空領着我穿過這道門,沿着地上緋紅的小石子路向左一直走。一路上,安置了無數白色大理石的巨大花壇,裡面種植了無數魔鬼百合,在紅色的天空下隱約散發着白色的光輝。間隔着幾步就會有黑色的青銅雕像,人物千奇百怪,造型各異,甚至還有一個全身*的少女*微笑。
我看得眼花繚亂,這個茉莉城堡不知道要比暗夜城堡繁華精緻了多少倍,連我們腳下走的路,都是淺淺的緋紅色光滑的石子拼成的,中間夾雜着黑色的石頭,形成古怪的花紋曲線。
一路走過來,看到的建築全部是豪華奢侈的復古風格,而且全部都爲白色,把我印象中吸血鬼城堡的陰冷與恐怖全部打翻。這個茉莉城堡與其說它高貴,倒不如說它精緻,連每一扇門上都有繁瑣的雕花,每一個空白的角落都種植着各種花卉,簡直和夢幻裡的城堡沒有兩樣。
我偷偷咳嗽了一聲,小聲問青空:“這個城堡是誰設計的?該不會是茉莉家族的哪個元老吧?我看一定不是男子設計的,這種風格,絕對是一個女子才能想得到的。難道竟是那個芙蓉夫人?”如果是她的話我就真的吐血三升以示崇拜!
青空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眼睛轉了又轉,才笑道:“和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族長是我說的,這是族長親自設計的城堡,她年少的時候就在這裡度過的。”
居然是族長?!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族長莫非是茉莉家族的成員?”我不可思議地問着,這個城堡不是叫茉莉城堡嗎?很明顯是茉莉家族的產業啊。
他搖頭,“族長當然不是茉莉家族的人,這個城堡是屬於族長的,之所以叫茉莉城堡,那是因爲族長最喜歡茉莉花,這裡的花園裡種的全是魔界特有的稀少種茉莉花。五百年前借給因爲戰爭而失去自己莊園的茉莉家族居住,一直住到了現在。名字相符完全是一個巧合。”
我們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建築前,這裡的門居然是淺金色的,上面倒是沒有浮雕,可是卻有兩個很大的華麗的門環,門環居然還是鏤空雕花的。
“我想他們應該就在裡面,這裡是茉莉家族的最正式的會客大廳。”青空走上前,用門環敲了敲大門,居然發出極響亮的“空空”聲,也不知道大門是什麼材料做的。
幾乎是立即地,門馬上就被打開了,穿着同樣淺金色制服的吸血鬼侍衛恭敬地彎腰行禮,將我們領入了大廳。
我真不知道一個會客大廳族長幹嗎也要搞得這麼華麗鋪張,天花板是拱形的,極高,爲了我的形象我沒有太大幅度地擡頭去看,依稀感覺上面似乎有很多彩畫,中間還墜下一個巨大無比的紫色水晶燈。吸血鬼是不需要光明的,估計這個燈也只是裝飾的作用。牆上鋪的是同樣淺紫色的水晶馬賽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一排排長形的窗戶上,每塊玻璃都有一幅惡魔的畫像。大廳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傢俱,只是在牆角放了一組沙發,天鵝絨的面料,紅得如同鮮血。
踏着柔軟的米色地毯,侍衛一直將我們領到了大廳左邊的一扇白色門前,上面也雕刻着金色的花朵。侍衛低頭畢恭畢敬地說道:“大人們都在裡面恭候您的大駕,請進。”他彎着腰,將門拉了開來,立即站到了一邊,等我們進去。
即使是在暗夜城堡,我也沒見過如此盡職的下人,他的禮儀簡直讓我無話可說,難怪芙蓉夫人會那麼憤怒的譴責城堡的下人素質。
青空突然親密地挽住了我的手,將我整個人都拉得幾乎要貼在他身上。我正驚訝,他低頭輕聲笑道:“你是我的,我可不想讓激動的卡卡碰你一下。”
我的臉立即紅了,奇怪啊,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霸道?偏偏好像我也不怎麼討厭他的這種霸道,莫非他對我用了美男計?
門一打開,裡面的說話聲就傳了出來,悅耳歡快的男聲,一聽就是卡卡的。
“怎麼還沒到?該不會路上又出什麼狀況了吧?青空那傢伙真是的,小喜還跟着他呢,也不照顧她一點。”
我苦笑了起來,青空悠閒地揚聲道:“我哪裡沒有照顧她了?卡卡?”
接下來的場面簡直可以用混亂來形容,一直坐在栗色會議桌旁的卡卡第一個跳了起來,飛快地衝過來差點就要將我揉進他的懷裡。圍繞在會議桌旁邊的幾個人也立即跟了過來,圍着青空你一句我一句地問候着。每個人的說話聲交雜在一起,聽起來亂七八糟的,我被青空緊緊地攬在懷裡,動也不能動,一邊的卡卡正激動得語無倫次,看來需要給他一點時間來平復情緒。
我乾脆打量起這個小廳的佈置,這裡倒要比華麗的大廳簡單很多,入眼的第一個東西就是從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的淺紫色窗簾。窗簾是紗做的,上面用更深的紫色絲線繡着各種古怪的花紋,白色的牆壁,栗色的會議桌放在中央,深紫色的地毯,雖然有些女子柔媚的氣息,但總體還算比較正常。
正在觀察窗簾上的花紋,忽然感覺旁邊有一道冷冰冰的目光直接刺了過來,我本能地望過去,卻看到了芙蓉夫人那張讓我厭惡的臉。她眼神極冰冷,極不屑,但是卻有說話,只是瞪着我和青空親密的模樣。我忽然惡作劇念頭一起,對她做了個鬼臉,她的嘴脣都氣白了,狠狠地將腦袋別了過去,再也沒看我一眼。
我正想笑,忽然覺得旁邊又有人在看我,我有些不耐煩。這些人有完沒完?難道從來沒有見過混血嗎?至於這麼驚訝嗎?
我皺着眉頭瞪了過去,卻愕然地對上了一雙淡得幾乎透明的美麗眼睛,溫柔和善,充滿了甜美的笑意。這個人……我見過她!就是曼曼和我說過的,和青空很親密的冰羽小姐!我愣住了,不確定她那種溫婉的笑容是不是給我的。
冰羽突然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握住了我的手,柔聲軟語地輕道:“你就是小喜吧,卡卡大人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哦,上次在盛典上沒有來得及仔細看看你,果然是一個很可愛的小美人呢!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冰羽。”
咦?怎麼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是說她迷戀青空已經迷戀到不行了嗎?難道她竟沒有看見青空正摟着我嗎?
她竟然真的好像沒有看到青空和我的親密,神色自若地和青空微微頷首,連半絲親熱的舉動都沒有,只是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和我說話,又親暱又疼愛,彷彿看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我無言地看着她,她有一頭很長的淺灰色頭髮,尖尖的下巴,是一個典型的美人。雖然沒有她姐姐席米的豔光四射,卻是滿身溫文爾雅,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親近她。這樣的一個美女,連我這種神經大條的人在她面前都有點感覺擡不起頭來,青空和她,到底有多親密呢?
亂糟糟的見面終於平靜了下來,一直到後來,卡卡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我和青空緊密糾纏的手。我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我怕看到他的脆弱。男人的那種脆弱,往往比女人的眼淚還要讓人心痛。
寒暄了幾句之後,茉莉家族的幾個領導人就和青空卡卡談起了魔界最近的戰爭問題,似乎是紅屍一族漸漸開始擴展勢力,開始對吸血鬼城鎮進行挑釁。又談了和北方撻撻族的和平條約問題,條約的內容似乎要進行修改。
看他們說得如火如荼,我卻聽得幾乎要睡着。這些政治上面的事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回頭看看冰羽,她正安靜地坐在我對面,微笑地看着我。她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呢?哪怕她明確地表示出對我的厭惡和鄙夷,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所適從。我對這種直接的熱情與友好實在是不擅長應付,莫非她真的很喜歡我?
傍晚,爲了歡迎青空和卡卡的到來,茉莉城堡舉辦了一個不是很大的宴會。冰羽一早就把我從客房拉到了她那裡,給我打扮了足足一個下午,一邊給我梳頭一邊嘆氣:“你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怎麼都不打扮自己一下呢?看你穿得和一個小男生似的,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哦。不好好讓別人發現你的美麗,又怎麼會有人喜歡你呢?”
我忍受着臉上被塗滿油彩的痛苦,強笑道:“我……不太在意這些事情……”
她在我耳朵上夾了一朵金色珠花,輕柔道:“你該在意了,女孩子天生就應該打扮得漂亮。”她又給我戴上珍珠的項鍊,笑道,“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妹妹,我就可以天天將她打扮成洋娃娃。可惜母親都沒有再生,所以今天只好來打扮你啦!”她替我挽上了頭髮,親暱地牽着我,“這樣纔是一個小美人嘛,你自己看看啊!”她把我拉到落地鏡子面前,滿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是分不清什麼叫美麗,不過看到自己滿身珠光寶氣的模樣就是覺得不習慣,加上化了彩妝的臉,看上去好像老了好幾歲。鏡子裡的那個女人分明沒有我小喜的特色啊!但我沒敢說,只是點頭不停地稱謝。青空要看到我這副模樣,還不知道要怎麼冷冷地嘲笑我呢!
好在宴會開始的時候,冰羽忙着去招待其他城堡來的客人了,我急忙提着讓我難受的裙子奔出去找噴水池。
“臉上塗那麼多東西,難受死了。真不知道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是怎麼想的……”我一邊從噴水池裡撈水洗臉,一邊埋怨着。冰冷的池水洗在臉上,到讓我舒服了一些。洗完之後,我在身上四處尋找手帕,卻怎麼也*不到。
“奇怪……明明裝在口袋裡的……”我嘀咕着,正要用袖子擦臉,手裡卻突然被人塞進了一塊手帕。
“滿臉的水怎麼往袖子上擦?粗魯的小丫頭。”青空含笑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急忙回頭,他笑道,“你的手帕剛纔掉在地上了,居然沒感覺?!”
我拿着手帕將臉擦乾淨,嘆道:“我是急着把臉洗乾淨啊。實在是讓我受不了,感覺皮膚都堵住了一樣。”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輕笑道:“今天還算有點樣子,冰羽可比你有品位多了。”
切,她那麼好,那你幹嗎老纏着我?我在肚子裡嘀咕着,不過沒敢說出來。這個人古怪得很,還是不要太招惹他比較好。
他忽然將我摟進了懷裡,低頭壓住了我的脣,一點預兆都沒有地吻着我。我嚇了一跳,正要讓開,他卻按住了我的後腦勺,不讓我動。
“我真後悔沒有去學讀心術……”他舔着我的上脣,低聲說着,“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每次看你眼睛在轉的時候,就想知道你在轉什麼念頭。”
我的呼吸都要着火,想避開這種曖昧的*,偏偏他按着我的後腦勺,我怎麼都躲不開。他的口中有一種甜甜的味道,我的心念忽動,努力在他的脣間找到聲音。
“我……我餓了……你剛纔吃了什麼甜的東西?我也要吃。”不要怪我說這種煞風景的話……實在是已經受不了他那種*了,我的腿都開始發軟。
他卻沒有生氣,笑得有點詭異,“你真的想吃?”
我急忙用力點頭,可正經了。
他拉着我向大廳走去,一直來到了超長的銀色餐桌前。
“如果想吃,儘管拿。”他笑眯眯地說着,有點惡作劇的樣子。
我愕然地盯着那個金色果盤裡的古怪東西,“就是這個?”我問他。
青空點了點頭,替我拿了一個放在盤子裡。我瞪着那顆深紫色的網球般大小的“水果”看了半天,那泛着冷光的詭異色澤讓我有些冒汗。
“這……是什麼?顏色好怪異……”我伸出手指碰了碰它,軟軟的,涼涼的,有點噁心的感覺。魔界的蔬菜也好水果也好,怎麼都這麼沒有看相?
“這是魔界的西紅柿,一般的宴會上都會用它做配菜。你不能吃生肉,就嚐嚐配菜吧。”青空拿起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動作利落地將它切開。我駭然地看着大量的紫色汁液染滿了整個盤子,裡面還有一粒粒的深紫色果瓤。
青空將西紅柿切成很小的塊,把盤子遞到了我面前,“不是想吃嗎?來,幫你切好了。”
他溫柔地笑着,可我就是感覺他其實是在看好戲,碧綠的眼睛裡分明有惡作劇的邪惡。
我拿起叉子,輕輕叉起了一塊,舉到眼前看了半天,然後咬牙將它塞進了嘴裡。剛放進嘴裡我就後悔了!這是什麼怪味道啊?說甜不甜,說酸不酸,居然還有一股腥味?!
我的臉頓時苦了下來,也不敢多咬,急忙將它嚥了下去,“你騙我!你吃的分明不是這個!”我惱火地指責青空。
他卻無辜地對我笑,“抱歉,我記錯了,其實我吃的應該是這個番瓜。”他輕鬆地指着西紅柿旁邊的黃色片狀物,“以後可不要再做破壞氣氛的事情了……”他微笑地低語。
這個人!我氣極了,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小氣的人!一時惱怒,拿了許多番瓜放進盤子裡,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走。青空飛快地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低頭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了我一個深吻。靈活如蛇的舌頭輕巧地捲住我的,摩挲了半天,才擡頭笑道:“作爲補償,給你消毒。”
四周滿是衆人發出的倒抽氣的聲音,場面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有點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臉上,太陽穴一個勁地在跳,盤子都端不穩。
13骨翅惡魔
他是故意的!我瞪着他得意的笑容,是做給誰看的?失魂落魄的卡卡?還是一直惡狠狠盯着我的芙蓉夫人?更或者是一旁面無表情的冰羽?周圍的人都在看着我,我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青空神色自若地從我手上把裝了番瓜的盤子接了過去,然後攬住我的肩膀將我帶出了大廳。
“你……”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不知是恨他還是怪他。我怎會任他對我如此親密的?
青空沒有說話,一路上沉默地走着,走過了花園,走過第二大廳,很快就到了我住的客房。他替我打開了門,還是什麼都沒說,將我推了進去,定定地看着我。
“你太過分了。”我不敢看他的眼,轉過了腦袋低聲說着。
他歪着腦袋看了我半天,才道:“你說的過分是指什麼?吻你?還是傷害了卡卡?”
我哽住了,剛纔我都不敢往卡卡那裡看。從我來了之後,他就沉默得可怕。我承認我心裡對他是懷着愧疚的,畢竟他爲了救我,也被我拉進了魔界,更何況他的感情我沒辦法回覆。我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青空快步走了過來,捏着我的肩膀將我壓到了牆上,“小喜,我說過的。你是我的,誰也別想和我搶!”他直直地看着我,手勁捏得我肩膀生生髮疼。
“你……爲什麼不問問我的意思呢?”我小聲地反駁他,“你這樣做等於強迫我,和卡卡有什麼不一樣?”不知道爲什麼,我敢直接地拒絕卡卡,對他,我卻有點膽怯。
他忽然笑了,聲音裡面居然有一種蠱惑的味道,“我不用問你的意思,因爲我絕對能讓你對我同樣渴望。”他的手指滑過我的下巴,輕輕柔柔的,半點強迫的力道都沒有。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異樣的感覺從他觸碰我的指尖一直流竄到我全身上下。我的腿又開始發軟了……
他的指尖極緩慢地在我的下巴和脖子上游走,癢癢的,麻麻的,我的心都揪起來了。
“小喜,你在抗拒什麼呢?你分明是和我一樣的。”他把整個手掌貼在我的心口,“跳得這麼快,你還敢說你不喜歡我?”他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裡面有一種叫做*的光芒。
我咬住了嘴脣,什麼也說不出來,身體裡面似乎有一個小手在輕輕撓我,撓得我心慌意亂。他低下頭,將脣貼進我的,“何必騙自己?如果渴望我的話……”
他卻沒有吻我,而是將手伸進了我背後的衣服裡,冰冷的手掌貼在我*的皮膚上,驚起了我一身異樣的戰慄。正要掙扎,他卻兇猛地吻了上來,一時間,天旋地轉,我整個人都癱成了一汪春水。
我急促地呼吸,黑暗裡只覺得全身都流竄着電流。心裡有個聲音在警告我不能繼續下去,可是我卻無能爲力。他的手簡直有魔法,脣上滿是毒藥,我已經給他蠱惑住了,動彈不得,意亂情迷。
“你還說你不喜歡我嗎?”他輕輕咬着我的脖子,舌頭在上面膩膩地舔着。
振作一點,喜麗亞,我在心裡嚴厲地警告自己,然後艱難地伸手要去推他,可是手卻抵在他胸前軟綿綿的,半點力氣沒有。我張開嘴,聲音聽起來居然如此虛弱:“放開我……”
他沒有再吻我,稍微後退了一點,灼灼地看着我。我顫抖着雙手,將凌亂的衣服扣上釦子。
他卻嘆道:“我來吧。”
他動作輕柔地將我的扣子全部扣上,替我整理了一下頭髮,纔將我摟進了懷裡。
“想要你說一聲喜歡,我該怎麼做?”他這樣問我。
我頓了很久,輕道:“我不喜歡你。”
他笑了一聲,“真的?”
我的眼淚無意識地流了下來,心突然如同利刀在生生殘割。
“我不喜歡你。”我哽咽着,彷彿只會說這麼一句,“我不喜歡你。”
他卻很開心地笑了,“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我。”他替我擦了眼淚,柔聲道,“不喜歡我,何必要哭?”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壓抑地哭。
“青空……如果再給我一點勇氣……”我語無倫次地說着,他卻捂住了我的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和蘭傑利斯有關吧?”他低聲問我,我點頭。
他說道:“你真的甘心爲了虛無縹緲的前世放棄想要的人嗎?”
我恨然道:“當然不甘心!”
他*了*我的腦袋,“那你擔心什麼呢?你自己不是說過嗎?如果有人爲了你喜麗亞不顧一切,你便也可以爲了他不顧一切。我以前的那個充滿自信的小喜到哪裡去了?”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輕聲道:“你和弗拉德曼奧利亞不一樣,我知道的。”
我的眼淚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了,我回手緊緊地抱住青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呢?只有他了解我,只有他願意給我掙脫命運的勇氣,只有在他眼裡心裡,我是那個普通的小喜,沒有大本領,沒有大智能,但他卻願意全心對我。
我和青空的那次當衆親密已經成了吸血鬼一族的大話題,第二天我走在外面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當面看我,卻在我背後竊竊私語,氣氛很是尷尬。我已經給那些隱蔽的惡毒視線*成內傷了,出去繞了一圈之後,急忙躲進自己的客房誰也不見。
其實我早該猜到有那麼幾個人必然會來主動找我,但我沒想到,卡卡來得這麼快。他的臉色沒有什麼異常,可是眼睛卻通紅,似乎是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的原因。
見了他,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側身讓他進房間,他卻站在門口沒有動。
“昨天,青空沒有回去。”他低聲說着,沒有看我。
我愣了一下,纔想起來後來我和青空一直在房間裡聊天,他陪我說了很久的話,後來我累得睡着了,也不知道青空什麼時候走的。但看卡卡的樣子,他顯然誤會了。我在心裡苦笑了一下,估計這裡所有的人都誤會了。
“他留在我這裡的。”我沒有解釋什麼,直接告訴他這個事實。
他沉默了半晌,才擡頭看我,聲音低啞:“爲什麼是他?”
我咬着脣,“這需要理由嗎?”
他忽然衝過來抓住了我的手,恨聲道:“分明是我先愛上你的,你好不公平!”
“對不起,卡卡,我沒辦法回覆你的感情。”我任他抓着,“我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你。”
他神色痛苦,“誰都可以,爲什麼是青空?你知不知道,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讓我怎麼接受?”
“我很抱歉。”除了說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該和卡卡說什麼。我不是自卑,只是不懂他們兩個人爲什麼都對我這麼執着。
他臉色慘白,棕色的眼睛裡有淚光一閃而過。好半天,他才頹然放開了我,柔聲道:“算了,小喜,我也知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原本我就是奢求罷了。”他向門口走去,忽又回頭微微一笑,“戀人做不了,我們便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也開心。”
我咬着牙,把我的愧疚和眼淚壓了下去,生生看着他走出去關上了門。一輩子的好朋友,這就是他卑微的夢想嗎?
我發了好一會的呆,什麼都不想做,心裡也不知道是苦還是甜。想去找青空,問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城堡,這個地方,我真是待夠了。
門突然又響了,很輕微,很有禮貌,不像是卡卡,那個芙蓉夫人恐怕根本就不會敲門,剩下的會來找我的,就只有她了——冰羽。
打開門,不出所料,門口站着的笑得溫柔和善的美麗女子正是冰羽。只是我不懂她爲什麼在笑,如果她真的那麼愛青空,無論怎麼樣大方也不會對情敵笑得這麼溫柔。莫非她根本不愛他?
“小喜,還好你起來了!”她柔柔地說着,“你知道嗎?我們茉莉城堡裡面最有名的花園——茉莉園裡面,一棵幾百年沒開花的茉莉樹昨天晚上開花了!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啊?”
我呆了呆,沒想到她居然會邀請我去看花。哪怕她進來張口對我就罵我都不會驚訝的,卻沒想到她居然笑得春風滿面地要和我去看什麼茉莉花!
“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其實現在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可是看到冰羽期待溫柔的目光,我把拒絕的話全部壓了回去。
“好啊,我和你去看看那棵稀有的茉莉花樹。”我爽快地答應了,披上外套就和她出了門。
一路上,冰羽似乎特別興奮,不停地和我說那棵茉莉花樹有多漂亮,開出來的花有多精緻。然後又柔聲抱怨她母親不肯陪她去看,最後她拉着我的手,親熱地笑道:“還好我有你,小喜。謝謝你肯陪我,如果你可以多留幾天就好了,陪我說說話什麼的。我好想有你這樣一個妹妹啊!”
她的語調那麼真誠,連我都開始感動,心裡覺得就多住幾天也沒什麼不好。於是我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再陪你幾天說說話,其實我母親現在正在度蜜月,我回去也挺無聊的。”
她開心得眼睛發亮,那種光芒竟讓我心驚。她挽着我的手,親暱地將我帶進茉莉園裡。
茉莉園不愧是吸血鬼城鎮裡最有名的花園,佔地龐大,從周圍的黑鐵雕花欄杆看進去,除了茉莉之外,各種千奇百怪的花爭相鬥豔,我竟然還看到了很多黑色的花!陣陣微風吹過,竟也有芬芳的花香飄動,爲詭異的魔界增添了一些旖旎感。
“來啊,小喜,那是稀有的茉莉,種在裡面呢!”冰羽笑吟吟地拉着我,筆直地向花園深處走去。
一開始我就沒有懷疑什麼,可是當她越走越荒涼,越來越沉默的時候,我有點心驚了。
“冰羽?這裡真的有茉莉嗎?”我放緩了腳步,遲疑地問她。
她轉頭對我溫柔的笑了笑:“當然有啊,怎麼?你以爲我會做什麼嗎?”
看着她和善的笑容,我稍微放了一點心,沒有說什麼,繼續和她走着。
“小喜,看到那個屋子了嗎?”她忽然指着前面不遠處一個鐵皮小屋,輕聲地問我,“我說的茉莉就種在裡面呢!這個屋子其實算一個營養房,我們把所有稀有的花種都種在裡面,走吧!”
她牽着我的手,笑吟吟地走進了這個鐵皮小屋。打開門,我什麼花都沒有看見,房間裡只凌亂地堆放着一些園藝用的鏟子和繩子。我立即心中一驚,正要開口。冰羽溫柔地聲音已經響起,“小喜,別擔心,我什麼都不會對你做的。”
她淡色的幾乎透明的眼睛柔情如水地看着我,“我只是要你打開地板上的那個暗道,跳進去而已。”
什麼?!我駭然地看着她,她的神情卻始終未變,依然溫婉優雅。
“去吧,小喜,我一點都不想對你動粗。”她低聲說着,“因爲,那樣會弄髒我的手。”說着,她溫柔一笑,眼裡盡是陰森森的冷光。
“去啊,小喜,難道你真想讓我親手把你推進去嗎?”她歪着腦袋看我,笑容居然還可以那麼甜蜜,就好像她現在不是要傷害一個人,而是在和她溫柔聊天一樣。
我冷冷地看着她,沉聲道:“至少告訴我原因,是因爲青空嗎?”
她哼了一聲,“青空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嗎?你真以爲和他親近了一點自己的身份就提高了?”
我捏緊了拳頭,“我不認爲我的身份有什麼低賤的,只是我不懂既然你如此憎惡我,何必要裝出那麼熱情的樣子呢?何不乾脆和你母親一樣光明正大地鄙視我?”
她搖頭,“我纔不像她,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的人都是笨蛋。像你,就是最笨的笨蛋。”她愛憐地看着我,柔聲道,“你看不出我愛青空大人也不是你的錯,但你聽過傳聞卻沒記住就是你的錯了。你知道我喜歡青空大人多少年了嗎?爲什麼誰都知道我愛慕他,偏偏你不知道呢?”她頓了頓,又道,“忘了告訴你,地道下面是芳染族長封印的一隻殺戮妖魔,如果你進去了,可能會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哦。”
我怒到了極點,竟什麼都說不出來。冰羽嘆了一聲:“你去吧,我會告訴青空大人你看花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去了。放心,我會讓他親手幫你收屍的。”她的目光陡然轉狠,“這是對他幾百年來對我熟視無睹的報復。”她一腳將地道門上的鎖踢斷,冰冷地看着我,“去吧!快去!”
我默然地看了她一眼,低頭看向那個黑漆漆的地道,一股令人慾嘔的惡臭從裡面慢慢散發出來,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有種詭異的恐怖感。
她的聲音冷得和冰刺一樣:“還在猶豫什麼?等誰來救你嗎?”
我閉上眼睛,心裡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到了青空的臉,胸口竟是猛然一痛,眼淚幾乎就要涌上來。我上前一步,再也沒有什麼猶豫,縱身跳了下去,黑暗和惡臭立即將我包裹住。頭頂上冰羽尖利暢快的笑聲越來越遙遠,我的身體正急速下落。
瞬間,往事一件一件在我眼前晃過,可是想起來的都是一些片段,最後全部化成條條光線在我眼前飛快閃爍。
突然,彷彿聽見了族長的聲音,她說:小喜,你千萬不能死。你死了,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的心突然猛地一驚,竟彷彿有點明白了她的意思。
身體沒有任何阻礙地下落,急速得令我頭昏,迷迷糊糊地想着這個地洞怎麼這麼深。這個念頭剛起,我下落的勢頭竟然緩了!竟好像從空氣裡突然跌入了什麼濃稠的液體中一般,極慢極慢地在裡面翻滾着。
我駭然地伸手四處*索,卻什麼都碰不到,這裡是完全的一片黑暗,我的手即使放到了眼前都什麼也看不到。我就像一隻跌入了蜂蜜中的小蟲子,懸浮在這一片混沌的黑暗裡,不同的是我的呼吸並沒有感到困難。我張開嘴想叫,卻發覺我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聞不到,什麼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我的五感竟似完全被封鎖,這樣詭異的情況讓我身上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驚駭絕倫。難道我要一輩子被封在這裡嗎?
我、不、要!
我奮力地掙扎着四肢,企圖讓自己下降得快一點。竟是在瞬間,我的身體又開始飛速下降,猛地跌在了一塊堅硬的地上,肩膀狠狠地磕在了上面,痛得我大叫了起來。
我的眼睛好像又恢復了正常的視力,隱約感覺我掉在一個洞口前面,裡面幽深異常,而且有光線閃爍。我掙扎着站了起來,*了*肩膀,感覺上面溼了一塊,真倒黴,流血了!
洞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我吞了口口水,忽然發覺自己的呼吸聲都變得很大,沉重地在黑暗裡面起伏。這個洞,裡面真的封印了一隻殺戮妖魔麼?明知道這種環境這種氣氛我根本應該感到絕望和害怕,可是一想到這裡可能封印了一隻殺戮妖魔,我的好奇心居然給勾起來了。
殺戮妖魔,顧名思義,是世界上最兇惡的妖魔。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實樣貌,因爲凡是見過的人都會被他們殺死。他們生存的目的就是爲了屠殺。如果我沒有記錯,資料館那裡的資料上面曾說過,兩千年前的第三次魔界大戰中,吸血鬼一族的人曾經僱傭過殺戮妖魔參加戰鬥,結果取得了絕對的勝利。可是戰爭結束之後,僱傭妖魔的吸血鬼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殺戮妖魔屠殺,一時間,魔界所有的種族人心惶惶,強烈要求吸血鬼一族將逃逸在外的殺戮妖魔捉拿並且封印。
於是魔界的族人向暗夜城堡求救,當時最強悍的戰士就是族長芳染,她隻身一個人來到了魔界,徒手殺死兩隻殺戮妖魔,並且生擒了一隻,封印在魔界的某個地方。這個封印地一度是魔界的謎,兩千年來多少有野心的妖魔想找到那個封印地將殺戮妖魔放出來,據爲己用,可是沒有一個人找得到。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封印地,竟然在茉莉城堡最有名的花園地下!通過這個山洞,我或許就可以看到殺戮妖魔的真實面目!
我激動得手都在抖,莫名其妙地興奮了起來。或許這就是我的悲劇性格吧!無論什麼時候,好奇心總是佔了第一位的。
沒有什麼猶豫的,我直接走進了那條地底的洞。觸目所見滿是洞壁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青苔,地上有一些積水,我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到鼻前聞了聞,沒有任何味道。看來是地底的水汽蒸發而成的。地道彎彎曲曲,好像盤旋的蚯蚓,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可是眼前卻越來越覺得光線漸漸充足,難道洞的盡頭竟是露天的?
感覺洞裡的溫度越來越高,我的直覺告訴我,或許就要到頭了!我加快了腳步,心底的興奮也越來越強烈。我完全沒有考慮見到殺戮妖魔之後的事情,也沒有考慮它會不會殺了我,更沒有考慮我以後怎麼出去,我的腦袋很盡責地替我把這些憂慮踢了出去,現在我只是一門心思想見識傳說中的終極怪物——殺戮妖魔。
眼前忽然一片豁然開朗,光線強烈得讓我急忙閉上了刺痛的眼睛。心裡只是想着這個地下的洞裡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光芒。
半晌,我感覺自己應該可以適應光線了,趕忙把眼睛大大地睜開。可是無論我怎麼想象,也沒有想到我會看到一個房間!是的,真的是一個普通的房間,有乳白色的壁紙,上面還有一些漂亮的花紋,在牆壁上鑲嵌着發出強烈光芒的珠子,難怪這裡這麼明亮。可是最讓我驚訝的不是牆角的書桌和巨大的書櫥,也不是書桌上明顯現代化的計算機,而是放在另一邊牆角的那張大牀。從洞頂上一直垂下乳白色的紗帳將大牀遮了住,可我還是看清了裡面隱約躺着什麼人。
我的下巴幾乎無法合攏,呆呆地看着這個充滿現代化氣息的房間,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這裡……莫非是封印殺戮妖魔的地方?可能嗎?這些現代化的傢俱從哪裡來的?計算機是怎麼搬來的?電從哪裡來?*的那個人是誰?難道是人性化的殺戮妖魔?
一腦子的問題潮水一般將我淹沒,我勉強將嘴合上吞了口口水。
“那個……請問一下……”我的聲音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愚蠢,“您在睡覺嗎?可以打擾一下嗎?”話音剛落,*的那個人就低沉地開口了,聲音極其慵懶,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魅力,竟讓我的心悄悄動了一下,“還要我說幾次?我不會上去的,你死心吧。”
聲音雖然懶洋洋,卻居然有點調皮的感覺,拒絕得一點都不徹底,好像撒嬌一樣。好像告訴他說話的對象:你再來幾次我就和你上去了。
我清了清喉嚨,輕聲道:“您是在和誰說話?和我嗎?”
乳白色的紗帳突然被裡面的那個人飛快地揭開,我只看到一頭比墨還黑的長髮緞子一般從帳子裡面探了出來。
“你是誰?怎麼能到這裡來的?”他這樣問我,似乎比我還驚訝。
“我……”我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這一切,只好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來這裡的,我只是跳進了那個地道里面而已。”
帳子突然飄了起來,我的眼睛一花,只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現在牀邊上,用一種極慵懶的姿勢靠在牀背上。我一看到這個人的臉,立即吸了一口氣!我的天,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美男子。
其實說他極帥倒也不是,只是那一頭緞子一般漆黑的長髮,墨一般的眉眼,眸光流轉中,竟有一股勾人魂魄的魔性,妖嬈之極。這人極年輕,看上去竟只有二十來歲的樣貌,神態自然地任我上下看他。
“看夠了嗎?”半晌,他懶洋洋地開口,擡手撥了撥垂在背後的頭髮。
我有些窘,乾笑了兩聲。他漆黑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夠了的話,就輪到我問問題了,你是誰?具體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點了點頭,“我叫喜麗亞,是吸血鬼的混血,今年五十歲。至於我怎麼到這裡來的,我已經和您說過了,我掉到了地道里面,然後落地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洞,我就走進來了。打擾您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他微微挑起了眉毛,“你是吸血鬼混血?難道不知道這個地道的入口是被封印不允許進入的嗎?難道你自己跳進來的?”
我想了想,“差不多吧,是被人逼着跳進來的。”
他忽然笑了,漆黑的眼睛在我臉上仔細看了一圈,我居然給他的眼光看得心裡不停地顫動。他也不說話,就那樣看着我,我一肚子的問題忍了又忍,最後終於忍不住了,“請問……我聽說這裡是封印殺戮妖魔的地方,莫非您就是……”我戰戰兢兢地問他,這樣的美男子如果是殺戮妖魔的話,可也算一個奇蹟了!
他懶洋洋地將紗帳扯了開來,“你要看的殺戮妖魔在這裡,我可不是。”
我驚訝地看向帳子裡,駭然地發現*居然還躺着一個“東西”,巨大得不可思議!棕色的身體,上面覆蓋了一層堅硬的毛,有手也有腳,卻都粗壯得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它的頭。上面居然光禿禿的一根毛都沒有,眉骨高聳,鼻樑低窪,竟有點像猩猩。可是黑色的嘴脣邊,兩顆足有十公分長的尖利獠牙給它的臉添了猙獰。但這個看上去可怕之極的怪物現在居然躺在*睡得和死豬一樣,動都不動!
我驚訝地看着坐在牀邊的男人,“你……剛纔和它睡在一起?”天啊!可能嗎?他居然毫髮無傷地和殺戮妖魔睡在一張*?!
那個男人猛地躺了回去,拿這個怪物當枕頭,還不時扯兩下它肚子上的硬毛。那個怪物居然還很享受地用手拍着肚子,呼了兩聲。
“它現在是我的寵物,你可以叫它法法。”他懶洋洋地說着,語調緩慢。
我的下巴又有再度掉下的傾向,趕忙問他:“你是……”
他坐了起來,背後忽然張開一雙翅膀,居然全是慘白的骨頭。一根根呈半透明狀,有些猙獰,可是配在他身上,卻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妖豔的美。
他微微一笑,眉目間竟是蕩人心魂的*妖嬈,軟綿綿地說道:“我?我就是惡魔,我叫沙魯法,請多指教。”說完之後,他頗有趣味地盯着我。
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和白癡差不多。
惡魔,與天使同等地位的神,在這個幽深的地下,居然囚禁了一個神。我的腦袋裡又充滿了一堆問題,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妖媚的笑臉,我居然下意識的什麼都不想問,只想這樣看着他。他的笑簡直是罌粟,具有迷幻人心的力量,莫非這就是惡魔的天賦嗎?
忽然又想到茉莉城堡的大門上,那些雕刻的人像無一例外地都擁有骨頭的翅膀,青空和我說過他們是惡魔。我還記得,他是這樣說的:任何迷茫,任何疑惑,凡是存在在人心裡的一點點惡的念頭,都逃不過他們的眼。千萬不要在他們面前迷惑,不然會失去自己的心。
我的心裡突然有點發寒,他這樣不說話看着我,難道竟是在窺視我的內心嗎?
一時間,地洞裡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我的耳朵裡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一陣一陣的,越來越沉重。
他忽然輕柔地開了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在怕我,怕我看到你心裡的迷惘嗎?”他墨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裡面竟似有漩渦在盤旋,我只覺得整個人的心神都要被那漩渦給拉扯進去。
“你的迷茫就是愛,你的愛讓你迷惑。”他忽然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漆黑的眼睛竟是絲毫不放鬆地看着我,柔聲道,“在你心裡有兩個人的存在,各自指向不同的人。你被憎惡推下了地道,對你憎惡的來源同樣是來自愛,那個人愛着你愛的人。”
他的聲音竟好似耳語,軟軟嫩嫩,如同春風裡的甜蜜呢喃,卻又低沉神秘,好像魔鬼的*之音。我震驚地看着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他巨大的骨翅裡,一切爲他輕易看透,由他任意玩弄。
我彷彿處在漩渦的拉扯中心,神志全不由自己控制,背後卻是冷汗直冒。這樣的敏銳,這樣的妖嬈,莫非這就是惡魔的能力?
他忽然“哼”了一聲,有些任性,有些驕慢,整個人忽然又軟綿綿地躺回了*,一邊扯着殺戮妖魔肚子上的毛,一邊說道:“我才懶得把能力用在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身上。”他的神情竟千變萬化,忽而由剛纔的神秘*變做了慵懶驕慢。
“真是的,無聊死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女人,卻居然是這種洗衣板一樣的小丫頭,好歹長得漂亮一點嘛,也讓我有點期待好不好?”他此刻看上去竟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脾氣大壞地用力扯着寵物的毛,那隻可憐的妖魔終於給他弄醒了過來,委屈地哼着。
我無言地看着他,忽然覺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他竟是隨口胡謅的?!心裡的惱怒慢慢擡起了頭,惡魔都是這麼惡劣的個性?!
“那可真是抱歉,我的長相讓您失望了。不過既然我已經掉了下來沒辦法回去,也只有麻煩您忍耐我這個平庸的小丫頭了。”我冷冷地說着,大方地拉開了計算機桌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也不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叫我:“喂,你掉下來的時候,一點阻礙都沒遇到嗎?”
什麼啊,他以爲我還會和他說話嗎?這個看不起人的惡魔,他以爲他是誰啊?大家都被關在這裡,他就是上帝也沒用了,和我擺架子?大家半斤八兩,我纔不理他。
我學他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把臉轉了過去,故意不看他。
他頓時愣住了,好像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他提高了聲音,說道:“喂,我在和你說話呢,聾了嗎?”
我動也不動,眼睛望向天花板,學他鼻孔朝天的模樣。
他惱了,也不理我,回頭低聲道:“法法,午覺睡醒了是不是很餓?去吧,雖然這個丫頭沒什麼肉,不過用來塞牙縫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