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塵心中不由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若魘會不會也喜歡清音呢?畢竟當初自己對清音一見鍾情,若魘也不是不可能,這麼些年,雖然對外都說是自己在尋人,可若魘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嘴上說幫自己找人,心中是怎麼想的,就值得考慮了。
“好了,起來活動一下,應該可以動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若魘臉色有些不自然,翻身下地,順便拋給清音一件薄衫,之前的黑衣已經被血染髒了,被若魘嫌惡地扔到了牀下。
清音試着動了動手臂,痠痛的感覺已經回來了,不再是一貫的麻痹僵硬,慢慢挺腰,坐起身,活動着自己的四肢,半個時辰後,除了左臂的傷口,身體已然恢復如初。
“塵,借我件衣服穿。”拉了拉身上的薄衫,清音眉頭微皺。
“啊?叫我?”夜染塵一臉驚愕,馬上變成狂喜,清音喊我塵,能叫出這麼親暱的稱呼,是不是說明清音已經接受我了呢?殊不知清音的習慣既是能喊一個字的堅決不喊兩個,葉凡就是前車之鑑。
兩人年紀一樣,個子也差不多高,夜染塵抱來一大堆的衣服,“這幾乎是我所有的衣服了,清音喜歡那件?”清一色的白衣讓清音有些不喜,常年走在暗中的人會喜歡亮色嗎?
隨意拿了一件水藍色衣裳套在身上,起身往外就走。
“清音,你去哪兒?外面搜查正嚴呢!”夜染塵顧不得若魘在場,直撲清音未受傷的右臂,清音一個閃身,塵撲了個空,身子由於慣xing往前衝去,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架子,忽然,腰被什麼東西纏住,順勢一拉,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怎麼還是如此不謹慎。”清音看着有些冒失的夜染塵,挑眉叱道。語氣中不自覺帶着淡淡的關心,淡淡的寵溺。
“我……”夜染塵一臉委屈,這麼多年的苦悶與執着,需要多麼堅定的意志來支撐,這中間難道就沒有過退縮質疑嗎?可每當想起那個冷冷的眼神,夜染塵就一陣心疼,那是旁觀者的眼神,對這個世界的冷漠旁觀,看着世人的沉浮風華,卻毫不動容,似乎這一切均與自己無關,這樣的人雖然冷傲,卻也是孤獨寂寞的吧?一個孩子經歷什麼樣的事情纔會露出這樣的眼神呢?夜染塵不解,心底的那份悸動,漸漸變得堅韌,勢頭也更加猛烈起來,頂着父皇的壓力,不納妃,不納妾,夜輝曾一度認爲這個孩子身體有問題,爲此還請了不少御醫過府診治,但都被夜染塵轟了出來。
“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清音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讓夜染塵心裡好受了不少。
旁邊看熱鬧的若魘這時卻說話了,“你的手臂不適合移動,最好不要出去,否則,半條手臂就有廢的可能。”臉上沒有絲毫的嚴肅,怎麼看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若魘,真的有這麼嚴重?”夜染塵收起自己的情緒,一臉凝重的看向若魘。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射的,深可見骨,若不是遇到我,即使疏通了麻痹的症狀,這條手臂可能已經廢了。”若魘在好朋友面前從來都沒個正行,嬉皮笑臉的模樣被夜染塵直接無視。
“清音,你有什麼事我幫你跑一趟,好好養傷纔是正經,若魘雖然說話痞了點,但他的話絕對可信。”眼巴巴的被人瞅着,清音心中泛起幾分怪異,可冷焚和舅舅的安全可以全然交給這個人嗎?
“哼!塵塵若是想出賣你,剛纔就不用那麼費勁的拖延時間了。”看到好兄弟不被信任,若魘不樂意了,臉上的痞笑也收了起來,換成了鄙視和不屑。
對於他的態度,清音毫不在意,只是思考着這話中的可行xing,半晌,拉過夜染塵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了些什麼。
熱氣撲來,帶着特有的乾爽氣息,夜染塵俊臉微粉,敏感的耳朵更是暈紅一片,若魘嗤笑一聲,遠遠地躲了開來。
“要挑信得過的人去,人若在,說出那個暗語,自會跟來。”清音交代着,面色肅然,在沒看到冷焚二人之前,清音的心始終懸着。
“我明白。”傳個話,夜染塵還是有信心的,知道事情緊急,夜染塵不敢耽誤,跟若魘交代一聲,就出去了。
暗室不大,恢復了自由的清音,開始習慣xing地打量這個房間,很像一間臥房,準確來說是一間新房,特別是那張大牀,鋪設得極爲豪華,不管白天黑夜,都是紅燭高燃,漸漸地,氣氛變得曖昧起來,特別是在經歷了剛纔的囧位按壓之後,清音有些尷尬,開始有意識地找話題聊天。
清音本就聰明,對人心理的把握又準,很快投其所好,和若魘聊起醫學來,雖然對醫學知道不對,但經過現代先進科技薰染,一些理論豈是以若魘這樣的年齡可以想到的?
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少年,越聊越投機,越聊越覺得相見恨晚,特別是若魘,對於清音在醫學上提出的很對想法建議很感興趣,內心對此人越加佩服,曾經自己的很多想法不被看好,特別是別出心裁的那種,被人稱爲天方夜譚、異想天開,可清音不但對這些想法給以肯定,還提出很多解決之道,這讓若魘對清音的看法有了一個本質上的轉變。
清音則很看重若魘的醫術和爲人,在這個時代,對醫術能有這樣全新想法之人,不多,特別是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讓清音尤其滿意,而且從剛纔的治療,到現在談起心愛職業的那股熱忱,這纔是真正的熱愛,而不是爲了某種目的而被迫接受。
當夜染塵帶着冷焚和任紫玉來到暗室時,清音和若魘都已經得到了彼此的認同,起碼是人格品質方面的一致,讓兩人的關係好了不少。
“清音……”
“清音……”
冷焚已不再顧忌什麼主僕關係,撲上來,緊緊抱住清音,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任紫玉也如死裡逃生般淚流不止,不過顯然是高興的眼淚。
這次三人可以說是生死與共,從九死一生的地方順利逃離,首功當然是清音,當二人獨自離開,等在和清音約定好的地方時,心中都沒底,那裡畢竟是皇宮,殺機重重的地方,不是那麼說進就進,說出就出的,聽到外面官兵齊刷刷的跑步聲,呼喊聲,兩人的心更是懸了起來,心中祈禱着清音能平安歸來,等待是磨人的,好幾次冷焚都想衝出去,可想起清音的話,又坐了下來,不能魯莽,萬一和清音走兩叉了,豈不是又生是非?對夥伴要絕對的信任。
半夜的等待幾乎磨光了兩人所有的耐xing,緊急關頭,接頭的人來了,兩人半信半疑地跟着來到驛館,見到清音平安,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清音,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冷焚看着清音手臂上緊纏的布條,緊張地詢問。
“沒事,養幾天就好了,你們倆都沒有好好休息吧,快去睡會兒。”清音的心裡竟生出一些溫暖,被人關心的感覺原來是熱乎的。
“好了好了,天都快亮了,你們都一夜未睡,就在暗室湊合休息一下吧,我讓人送些吃食過來。”夜染塵看見三人見面的激動場景,有些羨慕,和清音出生入死的機會,什麼時候自己會遇到。
大家安頓好,吃了些東西,都休息去了,反正牀夠大,三人睡着也不覺得擠。
任紫玉身心疲憊,現放鬆下來,睏意來襲,很快就睡熟了。
清音躺在中間,閉着眼睛,心裡想着下一步的出路,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要回暗宮嗎?畢竟仇人就在眼前,難道真的讓他多活兩年?
冷焚躺在外面,本來他是不打算睡覺的,對於驛館的人,冷焚根本就不放心,但是對於清音的話,冷焚最後只有答應的份,因此躺在清音旁邊,冷焚有些激動得難以入眠,這是和清音離得最近的距離,如果可以抱着清音入睡就好了,冷焚心中嘆息,恐怕自己這輩子是沒這種福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暗門被打開了,夜染塵悄悄從外面進來,看了看牀上的三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妒忌,可隨即就被疑惑取代,剛想上前叫醒清音,忽然就覺得脖子一邊冷颼颼的,一驚,偏頭,進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把冷森森的匕首,然後是冷焚冷煞的臉,一臉寒霜。
“你幹什麼?”夜染塵有些惱怒,若不是看在清音的份上,怎會讓你一個侍衛呆在這裡,不過清音身邊果然無弱兵啊。
“你有什麼事?”冷焚壓低聲音問道,他可不想讓夜染塵的到來影響到剛剛入睡的清音。
“我有事要跟清音說,你閃開。”夜染塵不再客氣,在我的地盤,還拿着匕首擱在我脖子上,這叫什麼事兒。
“冷焚,放下匕首,讓他過來。”這時,從夜染塵靠近就已經醒來的清音不得不說話了。
“是。”撤回匕首,但警惕的眼神讓夜染塵很是不忿。
“清音,我剛剛收到外面的消息,是關於你們幾人的。”說到正事,夜染塵神色恢復凝重,同時眼眸中的疑惑也更加深了。
“什麼消息?”
“今天早上黎明時分,黑色重弩軍和御林軍在南門斬殺了力竭的‘任紫玉’和中毒的‘葉清音’這個消息不知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還是……”夜染塵沒將自己的猜測完全說出來,他對清音的事情完全不瞭解,對於昨晚的事情也只限於夜闖皇宮,至於是什麼事情,什麼原因,也是後來打聽才知道的。
“哦?”清音心中根據已知的資料分析着可能的真相,葉玄故意放出消息,好讓我們現身,我們不會那麼傻,那麼,這消息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
清音把所有的可能都分析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很可能是暗宮之人做的手腳,好瞞天過海,讓幾人炸死,瞭解這段任務。
但這邊的負責人好似沒這麼大的膽量和魄力吧,還是說暗宮內有人來接應。不管了,先待着,若是有人聯繫,自然聽候命令,畢竟五年之約還有兩年,自己的仇再等兩年也無不可,何況仇人比想象中難纏很多,兩年時間,足夠自己強大起來,到時候報仇更加有把握些。
“別理會,幫我注意外面的消息就好。”清音對夜染塵已經有了初步的信任,也不再客氣,有這麼好的資源不用,簡直是浪費,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條件,這是最爲一個殺手最基本的準則。
等了一下,看夜染塵沒有離開的意思,清音不由問道:“還有事嗎?”
“雪葉國皇帝葉玄今早聽到刺客身亡的消息,龍顏大悅,當場傳旨,要我即刻進宮見駕,商量兩國聯姻事宜,你看……”夜染塵咬着脣,半晌才幽幽說道。
“你不願意?”清音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夜染塵的臉立刻變了,霍然起身,憋得滿臉通紅,顯然被清音的這個問題氣得不輕:“葉清音,你什麼意思?”倒立的雙眉讓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平添了幾分英氣,高舉的手臂顫抖着,這麼多年的找尋,爲了你,不惜捨棄國家的利益,與葉玄爲敵,換來的就是你這句無情無義的話?
“我……”清音也楞了,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話,你若是不願意,我就幫你擺平,若願意,我自然不會干涉。
想到之前對自己的態度,清音立刻醒悟過來,還虧研究過心理學呢,別人的這點心思都猜不透,真是愧對那個世界的心理學老師。
“塵別誤會,我只是單純地問問你的意見,畢竟這種事主要看當事人的意願。”清音苦笑解釋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也會對着別人解釋了?
“我的心思難道還不夠明白,清音還要我用多少年的時光來證明?”夜染塵激動起來,聲音不自覺高了,冷焚冷冷地站在一邊,這次是完全明白了,上次清音身上的痕跡難道就是此人留下的?
“不用,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安排好的,你只管跟葉玄周旋就好。”清音很有把握地直接擺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難道清音已經有了退婚的辦法?”夜染塵的臉上的憤怒褪去,重新煥發出激動好奇的活力。
“恩,你不信我?”
“信,清音說的話我從不懷疑!”夜染塵樂呵呵地回身走了。
任紫玉此時也醒了過來,疑惑地看着清音滿懷信心的樣子,不知這孩子的信心從何而來,他們現在應該是自身難保吧,哪裡還有精力過問別人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