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且不失優雅的生物,不是嗎?”
“我覺得你說的恐怕是妮娜.凱爾。”戴閒的話音剛落,緊接着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仿若從空洞的虛無中傳來一般。
戴閒心中一驚,四下張望,以試圖用雙眼找出是誰這麼大膽竟敢插自己的話。但是顯然他什麼也沒有發現,他身邊的人都目目相覷,或是同他一般的震驚或是滿臉警惕之色。很顯而易見的,這低沉且有力的聲音都讓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被人們時常掛在嘴邊的名字,一個令即便是暮月的人都諱莫如深的名字,影武者。
戴閒使自己從最初的震驚中鎮定下來,他來不及細想爲什麼影武者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對自己身邊的兩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去將工廠的大門封鎖出來。不論怎麼樣,既然對方已經來到了這裡,那麼他就別想走出去了。
然而那兩人才攜伴走出辦公室,便聽見他們一聲慘叫,隨即慘叫戛然而止,聽上去就像是聲波被什麼東西從中拉成了半截一般。
戴閒吞了口唾沫,他依着辦公室粉漆過的牆壁,大聲說道:“既然來了,爲什麼要躲躲藏藏的!難道真的如傳聞那般,你只是一隻見不得人的老鼠嗎!”
“那麼你們爲什麼又這麼害怕我這隻老鼠呢!”猛然的,辦公室屋頂的天窗嘩啦一聲響,繼而影武者的身影從天而降,他一把扼住戴閒的咽喉,將他的身子高高提起,用淡漠的語氣說道:“現在,我現身了。”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快,即便戴閒的人在四周已經進入戒嚴狀態,也絕對料不到影武者竟然會從房頂突然出現。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戴閒,自己的老大已經被影武者挾持在手了。
一旁的劉元趁着變亂出現的時候,拔腿便往辦公室外跑去,但是剛走到門口,便被另一陌生人擋住了去路。是一個斷了一隻手的年輕男子。
“惡魔可從不會向人類炫耀自己的邪惡。至少妮娜.凱爾不會如此。”影武者反手一拳一腳將辦公室裡戴閒的手下料理之後,頗爲悠閒的說道:“不論你在這裡做什麼,現在都結束了。你也該收起你的翅膀,乖乖的回到地表了。”
“這是你要的人。”慕容影痕將打昏了的劉元扔到地上,緩緩地說道:“你帶着他回金陵市。”
影武者沉默少許,說道:“那對母女呢?”
“被困在一間廢棄的倉庫裡,麗華已經前去營救他們了。”慕容影痕停頓了一下,說道:“他們的生命暫時沒有危險,不過只要還有有心人盯着他們,那麼他們就永遠不能真正的安全。我讓麗華安排他們,暫時避一段風頭,這樣也好。”
“恩。”影武者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戴閒,說道:“外面暮月的殺手,你都清掉了?”
“一共二十個人,全部清掉了。”慕容影痕拍了拍身上沾了灰塵的衣服,說道:“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畢竟,在我看
來,職業殺手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沒有受傷?”
“還是先問一些有意義的問題吧。”慕容影痕拒絕回答影武者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在某種程度上回答了這個問題。即便慕容影痕再怎麼厲害,一個人對付二十個人,或者說對付二十個人中的絕大多數,多多少少還是會受一點兒傷的。
即便是作爲刺殺行動來進行,慕容影痕也不能真的做到完全的毫髮無損。
“我知道你們在這裡進行人體試驗。”慕容影痕走到戴閒面前,用審訊的口吻說道:“你們在除了費城,還有哪些地方在從事這樣的研究?”
“你覺得你會從我的嘴裡問出什麼來嗎?”戴閒戲謔的看了眼慕容影痕,“慕容影痕,你不是第一次與我們打交道了,你清楚暮月的行事方式。”
“恩,我知道要想從暮月的人的口中問出哪怕是一點兒訊息來也是難比登天的事情。”慕容影痕沉吟一聲,說道:“不過我想人的精神總是有個極限的,沒有人是無堅不摧的,不是嗎?”
“讓我猜猜。”戴閒忽而微微一笑,饒有興趣的說道:“刑事逼供?精神折磨…恩,甚至是請來什麼催眠專家進行精神催眠…相信我,你們太昊能想到的手段,我們暮月也都嘗試過。甚至說,在逼供這方面,我們要比你們做的還要徹底一些。”
“雖然不知道你與我說這些沒必要的廢話是不是在拖延時間…”慕容影痕說到這兒,刻意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的朋友,也就是你面前的這位影武者在我們廢話的時間裡已經通知了這兒的警局。不久就會有大批的警察破門而入,他們會發現這裡到處都是非法持槍的暴徒,還有那所隱藏在這家工廠地下的研究室…”
“…”戴閒不動聲色的移動了一下身子,“即便警察發現了研究室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發現了研究室,也許就會明白爲什麼每天都會有普通人在這個小鎮上一個接一個的失蹤。”慕容影痕一邊說着,突然一拳重重的打在戴閒的鼻樑,將他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打落在地,“說句實在話,從個人情感來說,我很想殺了你這個畜生。”
戴閒抹了一把鼻血,好整以暇的淡淡說道:“我相信你會的。慕容影痕嘛,太昊的首席指揮官,難道你殺的人還少嗎?”
“我恐怕你沒有資格來指責我。”慕容影痕說道:“我殺的,都是你們這些人渣!”
“哈哈哈哈…”戴閒以譏諷的目光注視着慕容影痕,繼而瞥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影武者,“所以說,你們倆就是這麼一拍即合的嗎?兩個自以爲是,自以爲可以維護世界正義的傢伙兒…恩…實在是可憐得緊。”
“…”
“難道要爲這個世界上的人做點兒好事兒也算是可憐的事情嗎?”影武者走到戴閒面前,緩緩地說道:“在我看來,你纔是可憐的。你只是一個被妮娜.凱爾的瘋狂捲入萬劫不復的深
淵中的犧牲品罷了。”
“你根本不懂妮娜小姐所要做的事情的意義所在!”戴閒的臉上突然露出狂熱的神情,“像你們這種愚蠢的人根本不會明白!即便將其重要的意義所在說給你們聽,你們那可憐的簡單的大腦細胞也無法體會其中的含義!”
“…”
影武者微微搖了搖頭,他從懷中取出手銬,將戴閒的左手拷在椅子的扶手上,而後說道:“也許…你可以與即將到來的警察們談論一下這個問題。”
“你們還不明白嗎!”戴閒望着慕容影痕與影武者的背影,用聲嘶力竭的方式說道:“這個世界在損毀!在凋零!而妮娜小姐,我們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重塑這個損毀、凋零的世界!我們將會把權力從那些高高在上的愚蠢的白癡們手中奪過來,將之歸還於普通的人民。而在此之前,一定數量的犧牲只是成功的必要前提而已!”
“妮娜小姐將會給我們帶來全新的世界!她即將重塑這個令人失望的世界,她會成爲新世界的神…”
戴閒的聲音越來越遠,恍若一縷微不可見的蛛絲飄散在空中一般…
“他瘋了。”半晌,走在影武者身旁的慕容影痕忽而開口說道:“徹徹底底的瘋了,被妮娜.凱爾洗了腦。這樣的人我見過許多,他們總是告訴你一套他們自以爲是的理論或者理由,但願你不要把他的話當真。”
“…”
影武者緩緩地說道:“你相信他的話嗎?什麼所謂的將權力還給人民這樣的話。”
“不信,而且從來都沒有信過。”
“所以我也是。”
影武者仰頭,眺望着一眼看不穿的浩瀚星空,仿若有一把巨大的刷子在空中來回粉刷一樣,不知疲倦的給它來回塗上一層又一層越來越濃的色調,“戴閒,雙博士學位,物理學、生物學專家。就是這樣的社會精英分子,也被妮娜.凱爾所用。你覺得,這難道只是妮娜.凱爾單方面的問題嗎?”
慕容影痕皺起眉,“你想說什麼?”
“我第一次看見妮娜.凱爾在用活人進行血族實驗的時候很憤怒,那個時候我不清楚這種憤怒究竟源於哪裡。是因爲看見妮娜.凱爾濫殺無辜,對生命沒有一絲的尊重而憤怒嗎?不,其實不是這樣。”影武者低下頭,低沉有力的聲音在漆黑的夜空下,荒涼的街道上乏力的響起,“只是同樣作爲是人類,竟然會有人幫助妮娜.凱爾進行這樣荒唐的實驗。他們以所謂的專業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類在痛苦中死亡,並且對此樂此不疲…這,恐怕纔是我憤怒的真正源頭。”
“這是一個沒有信仰的年代,不是嗎?道德的底線被人們的貪婪與殘忍一次又一次的壓到臨界點。人們以互相殘殺爲樂,他們不擇手段的從這個時代的洪流中淘出一塊又一塊沉甸甸的金塊。自私、固執、偏激、殘忍…戴閒的話未必不對,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在損毀,難道不是在凋零嗎?”
(本章完)